2
不要钱?
我心里没有喜悦,只有更大的恐慌。
赵大强说过,免费的才是最贵的。
他给我红薯,是不是也像赵大强一样,想要别的?
王瘸子指了指不远处他家那盏昏黄的灯,又指了指我单薄的衣服。
那是让我去他家?
我咬了一口红薯,很甜,但我却尝到了苦味。
这笔“人情债”,我要捡多少个废瓶子才能还清?
是不是也要像赵大强说的那样,“肉偿”?
我看着王瘸子远去的背影,那个瘸腿的影子在雪地上拉得很长。
我想把红薯扔了,可肚子实在太饿了。
我一边哭,一边大口吞咽着那滚烫的红薯。
这是我这辈子吃过最热乎的东西。
半夜,肚子像被绞肉机绞着一样疼。
一股热流涌出来,粘腻,腥热。
我来例假了。
翻遍了杂物间所有的角落,连一张像样的纸都没有。
血染红了床单,那是赵大强的床单,弄脏了要罚款五十。
我慌了。
我顾不上肚子疼,跑到刘梅门口敲门。
“妈,妈,我来事儿了,你有那个吗?”
门里传来赵大强不耐烦的吼声:“大半夜嚎丧呢?吵醒服务费五十!”
我吓得缩回手,可是血还在流。
我想起赵大强的小卖部里有卖卫生巾的。
虽然是最便宜的那种,平时卖五块钱一包。
我兜里只有捡破烂攒的三块钱。
不管了,先拿来用,明天再去捡瓶子补上。
我摸黑进了小卖部,刚摸到那包粉色的塑料袋。
“啪”的一声,灯亮了。
赵大强穿着秋衣秋裤,站在货架尽头,手里拿着那个记账的小本子。
“偷东西?按照店规,偷一罚十。”
我吓得手一抖,卫生巾掉在地上。
“爸,我没偷,我……我来例假了,我只有三块钱,明天补给你行吗?”
我把皱巴巴的三块钱递过去,声音都在抖。
赵大强走过来,一脚踩在那包卫生巾上,用力碾了碾。
“这可是紧俏货,半夜购买,得算急诊费,加急费,还有……”
他那双浑浊的眼睛在我身上打转,目光落在我被血染红的睡裤上。
“还有清洁费。一共一百。”
“我没有……”我哭着后退,“我真的没有钱了。”
“没钱?”
赵大强逼近一步,那股令人作呕的烟酒味扑面而来。
“没钱可以用别的抵啊。丫头,你都流血了,说明是个大姑娘了。”
他伸出手,抓住了我的胳膊。
“放开我!”
我拼命挣扎,另一只手在货架上乱抓。
摸到了一个冰凉硬挺的东西。
是啤酒瓶。
“装什么烈女,你妈当年也是这么卖过来的!”
赵大强狞笑着,把我往怀里拖。
恐惧让我爆发出一股蛮力。
“砰!”
酒瓶砸在赵大强的脚背上,玻璃渣子碎了一地。
“啊——!”
赵大强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松开了手,抱着脚在地上打滚。
我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念头:跑!
我冲出家门,冲进了漫天大雪里。
雪很厚,没过了脚踝。
我没穿鞋,赤脚踩在雪地上,却感觉不到冷。
只有下身流出的血,顺着大腿往下淌,滴在洁白的雪地上,像一朵朵红梅。
身后传来赵大强的咆哮:“小杂种!你敢跑!今晚别回来!回来打断你的腿!”
我不敢停。
风像刀子一样割在脸上。
我跑过王瘸子家门口,那盏昏黄的灯还亮着。

维C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