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C文学谢挽书脸色沉了下来，语气带着长辈式的严肃：“谢家明，我好歹也算是你姐姐，你就这么跟大人说话的？一点规矩都不懂？”
谢家明脖子一梗，满脸的不服气。他打小就被杜香如和亲姐谢思婧灌输，眼前这个不过是乡下妈带来的“外人”，从来就没真心把她当姐姐看过。
“你才不是我姐姐！”他声音拔得老高，带着小孩特有的尖锐，“我姐在供销社上班，晚上回来会给我带好吃的！你算什么！”
不过，谢家明就算再横，到底只是个十一二岁的半大孩子，真要动起真格来，哪里是谢挽书的对手。
两人一个沉着脸坐在椅子上，一个梗着脖子站在门口，互相瞪着，处于一种微妙的平衡之中。
谢挽书率先移开了视线，没再跟这小屁孩计较。现在还不是教训他的时候，正事要紧，她得留着精力对付杜香如。
目光转向那台正咿咿呀呀唱着的黑白电视机，尺寸不大，雪花有点重，但在这个年代已是顶稀罕的物件。
她饶有兴致地看着屏幕里模糊的人影晃动，心里盘算着这玩意儿怕是也没少花那笔彩礼钱。
这悠闲没持续多久，门外楼道里就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和说话声——是谢逸平和杜香如回来了。
纺织厂里有食堂，工人们大多在厂里解决午饭。
可谢家明读的子弟小学没有食堂，学生都得自己带饭盒，统一送到锅炉房去蒸热。
杜香如溺爱儿子是出了名的，嫌蒸饭没营养，天天中午雷打不动地从厂里赶回来，就为了给宝贝儿子现做一顿午饭，生怕他亏了嘴。
也难怪谢家明长得比同龄孩子高壮结实，那一身膘，可都是杜香如用时间和心思一点点喂养出来的。
不过，杜香如如今这中午往返倒是方便了不少。她那辆崭新的“二八杠”凤凰牌自行车，车把锃亮，铃铛清脆，就是用那三千块彩礼钱置办的大件之一。
从纺织厂骑到家门口，腿脚利索点，十分钟都用不了，比从前走路快多了。
只听钥匙串哗啦一响，门被从外面推开。
提着网兜菜篮的杜香如走了进来。
她看到端坐在客厅里的谢挽书，明显愣了一下，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杜香如脸上的错愕只持续了一瞬，随即那点客套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毫不掩饰的挑剔和不悦，眉头拧起，语气也硬邦邦的：“你怎么来了？”
自从谢挽书嫁给秦从砚，除了逢年过节不得不走动的场面，她几乎从不踏进这个门。
今天这不年不节的突然出现，让杜香如心里不可能不多想。
谢挽书缓缓站起身。
她今日虽穿着灰扑扑的旧衣，却难掩窈窕的身段和高挑的个头。
那身段比例极好，脖颈修长，腰肢纤细，双腿笔直，是天生的衣裳架子。一张脸更是明艳夺目，肌肤白皙，五官精致得像是画里走出来的，连黑白电视机里正在播放的电影女明星，在她面前似乎都显得黯淡了几分。
她专挑了父母容貌上的所有优点长，这份美丽，在杜香如看来，格外刺眼。
果然，杜香如眼底的不悦又深了几分，还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嫉妒。
她自己的女儿谢思婧也算清秀，但站在谢挽书面前，立刻就被比了下去。
当年就是看着谢逸平长得俊俏，怎么就没遗传给她儿子女儿！
“杜阿姨，”谢挽书开口，声音平稳，听不出什么情绪，“我今天回来，是有事情要跟你们说。”
杜香如对谢挽书的态度，早在秦从砚因伤离开一线、权势不如从前后，就故态复萌，甚至变本加厉了。
当初结亲时，看在秦从砚团长身份和秦家背景的份上，他们还能维持表面上的和气，这门亲戚极大地满足了他们的虚荣心，也切实带来了好处。
可如今，秦从砚在他们眼里成了个“没用的废物”，谢挽书这个团长夫人自然也跟着贬值，几乎捞不到什么额外好处了。
他们便有意无意地与秦家疏远了不少，态度也怠慢起来。此刻见谢挽书上门，杜香如第一反应就是麻烦来了，语气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但是，听到谢挽书说有事要跟他们说，杜香如眼神动了动。
因为之前，他们曾经让谢挽书帮忙给谢家明弄去江市最好的中学。
但是谢挽书没这个能耐，许久都没成功。
她这次来……不会就是说这件事情的吧……
虽然秦从砚大大不如从前好使了，但是整个秦家的地位却都在原来的基础上提升了一大截……
之前就听到了风头，好像是秦家那当家的，好像又要升职了……
想到这里，杜香如心头一热。脸上的不悦如同被风吹散的薄雾，瞬间换上了几分真切不少的笑容，连声音都放软了：“哎哟，是这样的呀。那有什么事儿，慢慢说。挽书啊，这就到饭点了，你难得来一趟，一定得留下来吃个午饭！我这就去多炒个菜，很快的。”
谢挽书没跟她客气，点了点头，“那就麻烦杜阿姨了。”
杜香如使唤着儿子：“家明，还傻站着干什么？没点眼力见，快去给你姐姐倒杯茶上来。”
谢家明在家向来是小皇帝，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哪里听过这种使唤？
他觉得在谢挽书面前丢了面子，那圆滚滚的身子像颗球似的用力一扭，胖乎乎的脸颊气得鼓了起来，抗拒道：“我偏不！”
说完，像是为了发泄不满，噔噔噔跑回自己房间，“砰”地一声狠狠把房门甩上，那声响震得墙皮似乎都往下掉了点灰。
杜香如脸色有些尴尬起来。
她转过头，对着谢挽书讪讪地笑了笑，语气带着惯常的维护和开脱：“挽书啊，你看这……小孩子不懂事，脾气犟得很，你别跟他一般见识啊，他还是个孩子嘛。”
谢挽书端起方才自己倒的那杯凉白开，轻轻呷了一口，语气平淡无波：“杜姨放心，我还不至于跟个孩子计较。”
她心里门儿清，自然不会此刻跟谢家明置气。
原书里，谢家明从小被溺爱得无法无天，逃学打架是家常便饭，书读不进去，活也不愿意干，彻底成了个混世魔王。
长大后更是变本加厉，成了个游手好闲、惹是生非的小混混，没少给谢逸平和杜香如惹麻烦，把这家底都快败光了。
现在看他这被宠坏的模样，不过是沿着既定的轨迹成长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