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去买吃的!”
林蔚的最后一站,是副食品商店。
她买了整整二十斤白面,二十斤大米。
当沉甸甸的米袋和面袋,也被陆野扛起来时,他整个人,几乎都被淹没在了“战利品”的海洋里。
最后,林蔚走到了肉铺前。
案板上,一排排的猪肉,肥瘦相间,散发着诱人的光泽。
林蔚深吸一口气。
这是她两辈子加起来,第一次,可以如此理直气壮地,买这么多肉。
“师傅,给我来一块五花肉。”
“要多肥有多肥的那种。”
“对,就那块,称一下。”
“再给我来两根筒子骨,熬汤。”
当那一大块肥得流油的五花-肉,和两根沉甸甸的筒子骨,用草绳拎在手上时,林蔚感觉自己的人生,在这一刻,圆满了。
从百货商店出来,两人已经彻底被大包小包淹没。
陆野像一座移动的小山,每一步都走得沉稳有力。
林蔚提着肉和一些零碎,跟在他身边,脚步轻快得像要飞起来。
回到供销社大院,运货的卡车已经准备返程。
司机看到他们这副满载而归的架势,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陆哥,你们这是……把供销社搬空了?”
陆野没理他,只是先把东西一件件搬上车斗,然后才拉着林蔚上去。
回去的路上,依旧颠簸。
可林蔚的心情,却和来时截然不同。
她坐在堆积如山的物资中间,靠着一床柔软的棉被,看着身边那个被东西挤得只剩下一个侧脸轮廓的男人。
山风吹起她的头发,带着一丝凉意。
可她的心,却是滚烫的。
她看着来时路过的那些荒凉的山,贫瘠的土地。
在别人眼里,这里是穷山恶水。
可在她眼里,这里,是她的福地。
是她新生的起点。
她,林蔚,靠着自己的双手和智慧,在这里,为自己挣下了一片天。
……
当他们带着所有东西回到木屋时,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
黑风听到动静,从屋里窜出来,兴奋地绕着他们打转。
可当它看到那堆积如山的“新东西”时,狗都傻了。
【!!!】
【这么多东西?】
【队长和仙女去打劫了吗?】
【哇!有肉!我闻到肉的香味了!】
它的念头,像刷屏的弹幕,在林蔚脑海里疯狂闪过。
林蔚被它逗笑了,心情愈发飞扬。
东西,一件件被搬进原本空旷的木屋。
米缸,被雪白的大米填满。
面袋,鼓鼓囊囊地靠在墙角。
崭新的锅碗瓢盆,在昏暗的屋子里,闪着崭新的,希望的光。
那两床大棉被,被林蔚铺开,散发出干净的,太阳晒过的味道。
整个屋子,仿佛在一瞬间,就被填满了。
被物资,被香气,被一种名为“生活”的东西,彻底填满了。
陆野站在屋子中央,看着这番景象,久久没有说话。
这间他住了几年,一直只是个睡觉地方的木屋,在今天,好像……活了过来。
有了温度。
有了……家的样子。
林蔚没有给他太多感慨的时间。
她已经麻利地洗了新锅,淘了新米,切了一大块五花肉。
油,是她顺便买的猪油。
她挖了一大勺,放进烧热的铁锅里。
“滋啦——”
一声美妙的声响。
浓郁的油脂香气,瞬间在屋子里炸开。
黑风的哈喇子,当场就流了一地。
连陆野那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似乎都微微动容了一下。
林蔚将切好的五花肉倒进锅里,煸炒出油,然后加入酱油和调料,再添上水,盖上锅盖,开始焖。
白花花的大米饭,也在另一口锅里,蒸腾出诱人的香气。
很快,霸道的红烧肉香,混合着纯粹的米饭香,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能把人魂都勾走的绝顶美味。
当林蔚将一大盘油光锃亮,颤巍巍的红烧肉,和一大盆雪白的米饭端上桌时。
这个简陋的木屋,第一次,被幸福感,彻底淹没。
“吃饭。”
林蔚给陆野盛了满满一碗米饭,又夹了好几块最大的肉给他。
然后是黑风,它也得到了一大块肥肉和一碗米饭。
最后才是她自己。
陆野看着碗里堆成小山的,冒着油光的红烧肉。
又看了看对面那个,被灶火的蒸汽熏得小脸红扑扑,眼睛亮得像星星的女人。
他沉默地,夹起了一块肉。
肥而不腻,入口即化。
浓郁的酱汁,包裹着香甜的米饭,在口腔里爆开。
一股巨大的,纯粹的,源于食物的满足感,从舌尖,一路冲到了天灵盖。
好吃。
好吃到,让他想起了很多年前,在部队里,逢年过节才能吃到的那顿改善伙食的会餐。
他一口接一口,吃得又快又急。
仿佛要将这些年缺失的所有人间烟火,都在这一顿饭里,补回来。
林蔚小口地吃着,看着对面那个男人风卷残云的样子,看着脚边吃得满嘴是油的黑风。
她的嘴角,缓缓地,勾起了一个温柔而满足的弧度。
这,就是她想要的。
一屋,两人,一狗。
三餐,四季,温暖。
吃完饭,陆野破天荒地,主动收拾了碗筷。
他用新买的盆,打来清水,将每一个碗,都洗得干干净净。
林蔚则开始整理她的“新家”。
她将那床崭新的棉被,铺在了自己之前睡觉的那个角落。
厚实的棉花,隔绝了地面的所有寒气和潮湿。
她躺了上去,整个人都陷进了那片柔软的,温暖的云朵里。
舒服得,让她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喟叹。
她侧过头,看着这个被她一手填满的屋子。
墙角有米,柜里有钱。
身上有衣,床上有被。
心中,有前所未有的,踏实和安宁。
陆野洗完碗,一回头,就看到了躺在新被子上,像只满足的猫儿一样蜷缩起来的女人。
灯光下,她的侧脸柔和,眉眼舒展,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安稳的气息。
和他记忆里,那个初来乍到时,满眼都是惊恐和戒备的女孩,判若两人。
他站在原地,看了很久。
然后,他默默地走到自己的长凳边,坐下,开始擦拭那把老旧的猎枪。
屋子里,很安静。
只有他擦拭枪管的,极有规律的“咔哒”声。
和她均匀的,带着一丝甜意的呼吸声。
两种声音,交织在一起。
没有了之前的紧张和对峙。
反而形成了一种……
奇异的,和谐的旋律。
林蔚枕着自己的手臂,看着那个坐在灯影里的,沉默如山的背影。
她知道。
从今天起,一切都不同了。
她不再是寄人篱下的累赘。
她用自己的能力,为自己,也为这个家,换来了一个全新的,充满希望的未来。
这个漏风的木屋,终于,有了家的温度。
而她,也终于,有了第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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