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苏青鱼在房中焦急等待着,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天色越来越晚了,还没等到禾禾回来。
时间不能再拖下去了,她得先去灵堂守灵。
从十年前起,萧衡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萧城的重担就落到了萧衍身上。
萧城是萧衍在管,这一管就是十年。
在这十年里,萧城的治安渐渐趋于稳定,很少出现打家劫舍的事,就连路匪流氓也没几个。
晚上的萧城很热闹,未婚少女也能单独在街上闲逛。
苏青鱼不担心禾禾会碰到歹人,但如果这个歹人是萧衍,那就不好说了。
如果是买东西的途中,被萧衍的人碰上……
不,她暗暗摇头,哪有这么凑巧的事。
笃笃笃。
屋门突然被人敲响。
苏青鱼暗暗抽回神,调整好面部表情,然后走过去拉开房门。
一个婆子走进来,在微暗的光线下,她那张堆满了褶子的脸上,是一如既往的阴沉严肃。
“少夫人,老夫人让你马上去灵堂。”
苏青鱼轻轻点头,“好,我换身衣服就去。”
“嗯。”婆子看了一眼屋内,又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步伐沉稳地离开。
–
片刻后,苏青鱼来到灵堂。
进去时,便看到一道年老的背影,正站得笔直,背对着她。
她穿着华贵,手中握着一串黑色佛珠,在昏暗的灵堂里,投下一大片压抑的阴影。
当苏青鱼走进去时,背影的主人回头,脸上浸染着刻板的严肃。
“跪下!”
一声冷喝。
苏青鱼脸色微变,但很快就恢复如常。她不动声色地原地跪下,没有说话。
如往常很多个日子一样,乖顺不反抗。
只要她犯了错,或者做法不符合哪条规矩,老夫人就会用这副严厉又刻薄的口吻,命令她跪下学规矩。
膝盖处出来阵阵酸麻的疼,但苏青鱼没有在意。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个道理,从很小的时候就学会了。
“你可知你犯了什么错?”老夫人眯起那双阴沉的眸子,紧盯着她。
“儿媳不知,还请母亲明示。”苏青鱼声音平静地开口。
旁边的张婆子轻哼一声,冷笑着,“到底是老夫人心善,没直接一条白绫把你给绞杀算了!这么不安分的蹄子老婆子我也是第一次见,丈夫才刚刚离世,你就敢去勾搭外男!”
听到婆子的话,苏青鱼明白了。
看来沈泊远已经去找过老夫人了,结果显而易见,不仅被拒绝,还触怒了老夫人。
这个结果也在她的预料之中,如果不走到这一步,就不好推进下一步了……
但走到这一步,受些惩罚也正常,不然,怎么打消她们的疑虑呢。
“母亲,儿媳没有。”苏青鱼抬起头,双眸微红,眼泪迅速聚集在眼眶里,她声音柔弱无辜,“儿媳和沈公子不过远远的见过一次,从未逾礼过,若母亲不信,可去问府里的下人,儿媳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怎么可能有那个胆子呢?”
“去问府里的下人?你还嫌这事不够丢脸吗!”张婆子呸了一声,满脸凶恶。
苏青鱼忽然站起来,眼泪顺着脸颊滑落,脸上尽是羞愤,“我从未做过对不起夫君的事!我可以对天发誓,我要是做了那样的事,就让我一头撞死在夫君的棺前,就这样跟他去了!”
说完,苏青鱼越来越激动,一时冲动之下,她竟然一头冲向了棺材!
老夫人瞳孔睁大,立即喝道:“赶紧拦下她!!”
要是让她提前死了,那还怎么赶在下葬那天办法事……
张婆子吓得腿都在打颤,她顾不得许多,直接扑了过去,把苏青鱼扑倒在地上,这才拦下来了。
苏青鱼摔倒在地上,开始戚戚地哭,哭得可怜极了。
“呜呜……我对夫君一心一意,怎么可以这样辱我名节,与其被人怀疑羞辱,我不如跟他去了……呜呜……反正我活着也没有意思……”
苏青鱼的眼泪说来就来,演技也越来越纯熟。
她一边哭着,一边暗暗用眼角余光观察着老夫人的脸色。
老夫人揉了揉太阳穴,眼中遍布阴霾,阴沉沉地盯着苏青鱼看了一会。
“现在你的命不是你的,如果让我知道你胆敢做其他事,我必然饶不了你!”老夫人冷声道。
她又看向张婆子,“派人守好灵堂,在衡儿没有安葬之前,她哪儿也不许去。”
“是,老夫人,老奴我会亲自盯着这小蹄子!”张婆子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回答。
没想到这小蹄子力气这么大,刚刚差一点就拦不下来了。
张婆子到底是年纪上去了,身手也不灵活。
“嗯。”老夫人这才沉着脸离开灵堂。
她走后,张婆子也从地上爬起来,她狠狠瞪了苏青鱼一眼,阴阳怪气地说,“少夫人真是好本事啊,远远瞧一眼,就能让沈公子为你说话,还险些冲撞了老夫人!”
苏青鱼眼眶再次蓄起眼泪,轻声说:“我没有,我不是,呜呜呜……”
“我呸!”张婆子狠狠呸了一声,“你少装模作样的,要不是你授意,那沈公子怎么会来管我们内宅的事!”
“我听闻沈公子是个义薄云天的好人,他和夫君是好友,许是听说了此事……不忍心吧。”
“哼。”张婆子心想着,那沈泊远确实是个出了名的讲义气。
虽然找不到证据能证明她和外男有染,但看这小蹄子这副柔柔弱弱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个安分的。
张婆子自认为自己阅人无数,尤其是早些年的时候,也是见过老爷屋子里那一群莺莺燕燕的小妾的。
那些女人花招不少,装可怜的也有,张婆子可不会轻易信了她去。
“最好是这样。”张婆子离开前,又扔下这么一句,“萧家供你吃穿,你若还不识好歹,老婆子我第一个饶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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