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C文学苏晓那番“科学研究基本素养”的总结陈词之后，小组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林栀的头几乎要埋进臂弯里，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成了让她窒息的形状。陆驰张了张嘴，似乎想活跃下气氛，却被这过于“正确”的氛围堵得不知该说什么。沈雨晴在一旁气得鼓起了腮帮，却碍于同组关系不好直接发作。
就在这片沉闷几乎要尘埃落定时，一个清冽平静的声音响起了，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土豆的提议，也并非完全没有可行性。”
是顾辰。
他依旧维持着之前的坐姿，目光落在自己面前的草稿纸上，手指随意地转动着笔，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这句话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瞬间激起了涟漪。
林栀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向他。眼眶还有些微红，但那双原本黯淡的眸子里，此刻写满了惊愕和一丝不敢置信的微光。
苏晓脸上的从容瞬间凝固了，她扶了扶眼镜，略显错愕地看向顾辰，似乎没料到他会在自己一番“严谨”分析后，说出这样的话。
顾辰没有看任何人，继续用他那没有太多情绪起伏的语调说道：“如果我们将实验课题稍作调整，比如改为‘不同种类果蔬作为生物电池的效能对比’，那么土豆，作为一种典型的块茎类蔬菜，就成为了一个值得探究的样本，与水果形成对照组。”
他顿了顿，终于抬起眼帘，目光平静地扫过苏晓，最终落在林栀脸上，那目光依旧淡然，却带着一种毋庸置疑的认真。
“在这样的框架下，林栀同学提出的土豆，不仅不是干扰变量，反而成了一个有价值的对比项。探索不同类别有机物的发电效率差异，或许能得出更有趣的结论。”
他没有提高音量，没有情绪激动，只是用逻辑和另一种思考角度，轻描淡写地，为林栀那个被贬低为“不严谨”的提议，重新构建了一个合理的、甚至更具探索价值的立足之地。
他没有直接反驳苏晓，而是巧妙地拓宽了实验的边界，将“对错”之争，转化为了“角度”之别。
林栀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酸酸涩涩，又带着一股汹涌的暖流。她紧紧咬住下唇，生怕自己会失控地哭出来。那不是委屈，而是一种被看见、被理解、甚至被……维护的巨大冲击。
陆驰第一个反应过来，用力一拍大腿：“对啊！辰哥说得太对了！果蔬对比，这思路一下子打开了！比单纯搞水果酷多了！”
沈雨晴也立刻眉开眼笑，冲着林栀眨了眨眼，仿佛在说“看吧，有人替你说话了”。
苏晓的脸色变了几变，她张了张嘴，似乎还想从“严谨”的角度争辩什么，但顾辰提出的新框架确实无懈可击，甚至提升了课题的层次。她最终只是抿紧了唇，有些不甘地说了句：“……如果课题范围扩大，那确实需要重新规划变量控制。”
陈默从手机屏幕上抬起头，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玩味的弧度，瞥了顾辰一眼，然后又事不关己地低下头去。
顾辰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他重新将注意力放回草稿纸，仿佛刚才只是随口说了一句再平常不过的话。
但那一刻，林栀觉得，周围凝固的空气重新开始流动，窗外照进来的阳光也似乎变得更加明亮温暖。他仅仅是一句话，就将她从那种孤立无援的羞耻和自卑中，轻轻地、却有力地拉了出来。
原来，她的话，也是有人愿意听，并且能够被认真对待的。这个认知，像一颗种子，悄悄落入了她的心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