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那天找我的不是柴砚,是他妈。”
“你们这就见家长了?”
“哪能啊,人家是专程来‘劝退’我的,让我离她宝贝儿子远点呢。”
言时心里也明白了几分,“柴家近几年没落了,自然盼着儿子能找个门当户对的姑娘,强强联合,巩固家族地位。”
“你也知道。老头跟我妈离婚后,我在圈子里早就没了存在感,”
“那柴砚怎么说?”
“他一门心思认我,不过他妈不同意,我也觉得玩玩就行,走不到最后,”
话音刚落,门口突然传来“哗啦”一声响,
她们同时抬头望去,只见余母站在门外,手里的饭盒掉落,饭菜撒了一地,
“妈!”
“阿姨,”
余母站在原地,任由泪水顺着眼角滑落,砸在衣襟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佳佳,你刚才说……走不到最后,是什么意思?”
每一个字都带着压抑不住的痛苦,
“是柴砚……他嫌弃你了,对不对?”
“妈,不是的!”
余佳佳急得眼眶发红,想要解释却不知从何说起。
“阿姨,先进屋。”
言时扶住余母,小心翼翼地将她扶到沙发上坐下,
拿起玄关的扫帚和抹布,动作轻柔地收拾着地上的狼藉,
沙发上,余母依旧执拗地追问:
“佳佳,你告诉妈妈,是不是因为柴砚嫌弃你现在不是陈家的女儿?”
余佳佳还来不及回答,
余母又自顾自的说道,“是我拉低了你,如果,你有选择的权利就好了,”
这话,像一根细针,猝不及防地扎进言时的心底,
“妈,我对柴砚感情不深,而且她不知道我跟陈明的关系,”
好不容易劝走余母,言时看向故作轻松的余佳佳,
“你对柴砚感情真不深?”
“说深不深,说浅不浅,在一起也行,不在一起也行。”
“快刀斩乱麻赶紧分了吧,免得以后难受。”
“你说这话是真不怕我生气,”
“哪能啊,我这是正儿八经关心你,但凡柴砚会为了你对抗整个家族,我拼了命也得保你俩幸福。”
“得了吧,就他,在他妈面前大气都不敢喘。”
“你想拿回属于你的东西吗?”言时突然一本正经,
余佳佳闻言眼底的笑意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恐惧,
“不要,我一点都不想要。”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的思绪不受控制地飘回了十岁那年,
偌大的客厅里,
吴琳穿着珠光宝气,挽着怯生生的陈佩雯,
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妈妈。
那些尖酸刻薄的话语像淬了毒的针,一句句扎进她和妈妈的心里,
而妈妈除了捂着脸不停流泪,连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陈明站在一旁,脸上满是愧疚,可眼底深处,却藏着对利益的权衡与算计。
最终,那张离婚协议书,还是轻飘飘地放在了母亲面前。
余佳佳拿起桌上的杯子向吴琳砸去,也改变不了什么,
从那天起,余佳佳就彻底明白了,所谓的婚姻,所谓的感情,不过是一场精心计算的利益交换。
没有永恒的温情,只有永恒的价值。
她见过母亲的狼狈与卑微,见过陈明的权衡与背叛,
便再也不愿成为那样被利益捆绑、失去自我的人。
与其在充满算计的关系里挣扎,不如亲手斩断所有牵绊,远远躲开,
至少能保住一份体面与清醒。
余佳佳深吸一口气,将翻涌的情绪强行压下,
重新扬起那副无所谓的模样,
只是眼底的疲惫,终究没能完全掩饰。
言时将她眼底的挣扎与抗拒尽收眼底,到了嘴边的话,终究还是咽了回去。
与此同时,门外的身影渐行渐远。
门外飘起了雪,海城的冬天就是这样,
门口的风铃突然“叮铃——”响了,
有人顶着一身风雪推门进来,驼色大衣的肩上落了层薄雪,进门时抖了抖,雪沫子在暖光里簌簌往下掉。
“不好意思,我们打烊啦!”余佳佳下意识迎上去,
刚要摆手拒绝,目光落在来人脸上时,突然卡了壳
太他娘的帅了!简直是从冬日漫画里走出来的小奶狗!
眉眼深邃,眼尾微微上挑却不锋利,像浸了温水的墨,看过来时眼神清亮,裹着点雪后的凉,又没什么距离感。
身材修长,长款驼色毛呢大衣被肩线撑得格外有型,领口松开两颗扣子,
恰好露出一截线条干净的修长脖颈,喉结随着呼吸轻轻滚动。
余佳佳心头狂跳,指尖攥着订单本都出了汗,
又觉得这张脸莫名眼熟。
正冥思苦想时,就听男人开口,声音像雪落进温水里,温软又清晰:
“实在抱歉,我看到店门口挂的画,觉得很眼熟,所以想进来看看。”
言时这才从柜台后抬眼,指尖还捏着刚整理好的票据
视线与男人对上的瞬间,她还没来得及说话,
就见对方眼里骤然亮了亮,像雪地里突然燃起来的星子,语气里藏不住的喜悦:“师妹?”
“陆师兄!”余佳佳先一步反应过来,声音都拔高了些,
“天呐!真的是你!我刚才怎么没认出来!”
“陆师兄,”言时也站了起来,眼底漫开一层惊喜“好久不见。”
陆时衍的目光落在门口的画上,那幅水墨兰草挂在玻璃门旁,沾了点雪雾,反倒更显灵动。
他语气带着真切的夸赞:“这幅画很有我们学院的风格,笔墨轻俏,像含着风,很灵动。”
余佳佳立刻指了指自己,眼睛弯成月牙:“是我画的!”
“果然厉害,”陆时衍弯了弯唇,眼底的笑意漫到眉梢,
“不愧是当年国画学院的第一名。”
言时很快端来一杯热茶递到他面前:“师兄喝茶,暖暖身子。”
陆时衍的目光自始至终落在她身上,没挪过半分。
她递茶时微微俯身,鬓边碎发垂下来,发梢还沾着一片浅粉花瓣
许是下午整理花束时蹭到的,衬得她耳垂泛着点粉。
他喉结轻轻动了动,才温声应道:“谢谢师妹。”
余佳佳在一旁看得清楚,忍不住在心里叹气,言言这丫头,钝感力是真强,
就像此刻,她完全没察觉陆时衍的目光有多专注,像黏在她脸上似的,
只好奇地往他对面的椅子上一坐,手撑着下巴,指尖戳了戳桌面:
“对了师兄,你现在在做什么?”
陆时衍指尖轻轻摩挲着杯沿,温热的茶水透过瓷杯传过来,
他声音比平时放轻了几分,
目光依旧没从言时脸上移开:“我在做设计。”
“哇塞!”言时兴奋地拍了下手,语气里满是期待,
“一定是你的品牌吧,我记得大学的时候你说过要创立自己的品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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