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垂泪,我见犹怜。
稍显细长的杏眼眼眶通红,满是委屈,又那般信任的望着人。
于一只觉呼吸一滞,血液上涌,脑中嗡嗡作响,“乖,我这就为你讨回公道。”
即便知道宋清晏是故意的,她也还是可耻的心动了。
于一拍拍宋清晏的肩膀,示意她放开,大步走到赵二面前,“给她道歉。”
“你应该不想,再像上次一样在床上躺上十天半个月吧?”她面无表情。
赵二一愣,不好的记忆涌上来,身上仿佛又开始隐隐作痛,触及于一的视线,他猛地打了个哆嗦。
赵二咬牙,“你弄伤了我还要威胁,有没有王法啦?!”
他扭头看向围观百姓,“大家给我评评理,我可什么都没干成啊,还挨了狗咬啊!”
一个嗑瓜子的茶客唾了一口瓜子皮,“我说赵二,你真把大家当瞎子啊?”
“就是啊,明明就是你先调戏人家独眼的小娘子的,要点脸吧兄弟。”
赵二急了,“我都没碰到她!这狗还给我衣服咬坏了呢!”
于一比赵二高了一个头,她走近一步,扯住赵二的领子,“你要王法?”
一柄匕首贴在了赵二的脖颈处,于一的声音冰冷而锋利,“我的刀就是王法。”
金属冰凉的触感让赵二如坠冰窟,他的腿不自觉哆嗦起来,“别,别动刀子,大家都是文明人,有话好好说,你,你放开我,我这就给她道歉。”
于一面无表情的收了匕首,抬脚踢在赵二膝窝处。
赵二哀嚎一声,扑通跪了下去。
“你他大爷的什么时候力气这么大了?疼死我了……”
他这个地痞无赖就是记吃不记打,又油又滑,烦人的紧。
匕首又贴了上去,“道歉。”
赵二光速道歉,“对不起,是我没长眼睛,冲撞了姑娘,姑娘莫怪,莫怪。”
男人作了个揖,趁人不备立刻脚底抹油,开溜了。
头也不回的跑出了人群。
于一转身,大黄正在安抚宋清晏的情绪,大脑袋塞进她怀里任她抚摸。
“抱歉,我来晚了。”
宋清晏摇摇头,“我们走吧,一一。”
两人牵着狗先去交了货。
十四张兽皮,五只野鸡和野兔,换来十两银子。
草药卖进药行得了五两。
于一拉着宋清晏来到医馆。
“来这干嘛?你生病了?”
“你的脚。”
宋清晏一愣,“没关系,不是什么大事,不用去医馆。”
于一摇头,“不行,会留疤。”
“你不是也懂医术吗?”
于一看着宋清晏的眼睛,认真道,“我有钱。”
“看得起病。”
宋清晏忽的笑了,“好,咱们一一有钱。”
坐堂大夫处理那些水泡的时候,一个药童走进来,作揖,“姑娘,外面那位公子交了医药费,她说她出去一趟,典当行就在旁边,让您等等她。”
宋清晏颔首,“我知道了。”
待消了毒上好药,宋清晏出来果然没看到于一,典当行确实在几米外的临街,沿着还有书铺,邮行。
她大步走了过去。
……
“老板,寄信。”
。
于一买了不少生活物资,回到医馆,宋清晏正乖乖坐在门口。
见她来,举起手中的钱袋子,眼眸晶亮,“一一,当了三十两。”
“走吧,回家。”
两人一狗趁着天光赶回家。
晚饭是从包子铺买来的肉包子。
于一三口一个,吃的飞快。
宋清晏看的有趣,也尝试着大口吃包子,哪怕是最普通的猪肉白菜馅,也莫名比宫里的水晶包香上很多。
晚上睡觉前,于一在床头摆了双新鞋,“明天穿这个。”
宋清晏坐在床上,眨了眨眼,猫儿一样,“一一怎么知晓我的脚码?”
于一脱口而出,“摸出来的。”
她意识到自己说了引人误会的话,“我是说今天早上……”
“嗯,我知道。”宋清晏笑眯眯的,眼中满是调笑。
于一红着耳朵缩回门板上睡觉了。
她总是很容易害羞,宋清晏随随便便两句话就能逗得人面红耳赤。
但……
又聪明的让人不敢掉以轻心。
信件若是发出去了,最迟七天就会有暗卫找到她。
到时候再调查于一的身世,会方便得多了。
第二天一早,宋清晏意外的发现桌上的馒头变成了白面。
虽说不是什么精面,但比起粗粮已是好上太多,起码没那么喇嗓子了。
“我今天要去山腰锄地,大黄在家里陪你吧。”
宋清晏眼睛亮了亮,“需要我中午给你送饭吗?”
“你还会做饭?”
于一一副不太相信的模样,想说自己吃干粮就行了。
别再把厨房烧了。
古代皇室中人哪有自己做饭的,那金贵的手可遭不起摧残。
美人呵笑一声,“等着瞧,我做了饭就去找你。”
于一妥协了,“行,让大黄带你去。”
宋清晏兴致勃勃地进了厨房,看着灶台上的食材,跃跃欲试。
她回想着之前在小厨房做饭的步骤,生火、淘米、洗菜、切菜。
可切菜的时候,手一滑,锋利的刀刃还是割破了手指。
她轻嘶一声,看着冒血的伤口,眉头微蹙,很快又松开,唇边勾起一点笑,随意找了块布裹上伤口。
临近中午,宋清晏提着竹篮,在大黄的带领下往山腰走去。
一路上,饭菜的香气引得大黄不停地在她脚边打转。
到了地头,于一正挥着锄头劳作,汗水湿透了她的衣衫。
听到动静,她转头,看到宋清晏,眼睛一亮。
可下一秒,她就注意到宋清晏裹着布的手指,脸色一变,放下锄头快步走过来。
“切菜切到手了?”语气温柔,带着不易察觉的心疼。
于一自己都没发觉。
宋清晏看了她几秒,笑着摆摆手,“小伤而已,尝尝我做的饭吧。”
于一去河边洗净身上的脏污,掀开竹篮,“你吃过没有?”
“嗯。”
一碗炖菜和一碗白饭,于一大口吃着,喝水的间隙道,“好吃。”
宋清晏同她一起蹲在地头树荫下,托着下巴看她吃饭,眼睛一眨不眨。
埋头扒饭的人,耳朵逐渐红了,也不抬头看人,闷声不吭的吃完。
“你回去吧,这里蚊虫多。床头的箱子里有金疮药,记得包扎。”
“没关系。”宋清晏看着地里绿油油的作物,疑惑,“你种的什么?”
于一,“番薯。之前从一个番邦人手里买的苗,他说这东西叫番薯,可以吃,耐旱 ,可亩产千斤。”
听到“亩产千斤”,宋清晏眼里闪过惊愕,内心惊涛骇浪,她维持着表面的平和,“好吃吗?”
“不知道,我没吃过,再过一个月就能收获了。”
“一一到时候煮给我吃好不好?”
于一狭长的凤眸对上宋清晏清亮的眼睛,只看得到不谙世事的天真,“好。”
山风吹动树林的声音带走夏日的燥热。
于一回来时已是夕阳西下。
她扛着锄头,一只手里把玩着一根银簪。
“我去了趟兽坑,找到了这个。”
那是一根做工精致的簪子,银镶玉,温婉又大气。
宋清晏盯着看几秒,伸手接过,浅笑,“谢谢你呀一一。”
镇关山这么大,不管是杀她的人还是要救驾的人,都要些时日寻找。
但已经这么久了,还是没有任何一个人找过来,除非是被封锁了消息,那边根本不知道。
宋清晏敛了思绪,伸出手的指尖状似无意的滑过于一的手背,摸到鼓出的筋络,有些烫。
于一猛的抽回手,不自在的转过头,“我去做饭。”
。
九月下旬,天气已经转凉,镇关山里,白日与夜间的温差更是拉大。
宋清晏睡觉时竟觉得寒凉。
那睡门板的于一呢?
岂不是更冷。
她连个被子都没有。
“一一,你晚上睡觉冷不冷?这几日山里降温的厉害。”
于一自然是摇头,“不冷,我体热。”
宋清晏翻个身看她,那人线条冷峻的侧脸在微弱月光下若隐若现。
是了,习武之人惯常如此。
彻底入睡之前,宋清晏隐约感觉有人在自己身上盖了什么东西。
不是很厚,也驱散了一点寒意。
她这人畏寒,常年手脚冰凉。
“嗯?”
见人醒了,于一声音淡淡的,“睡吧。”
她似乎总是在黑暗中才能保持镇定,夜色给了她掩盖内心破绽的保护罩。
掐着手指头算到七日,天已经很凉了,夜里睡觉宋清晏会蜷成一团,甚至时不时发抖,盖再多层也没用。
可是这时间烧炭盆又太早,关山镇也根本没有卖炭的。
“一一,天凉了,我带大黄下山买几件厚衣服和被褥吧。”
于一放下手里的柴刀,走进屋里取了五两银子来,“去吧,注意安全。”
“好。”
宋清晏牵着大黄下山了。
并不知道翻身上房的于一,盯着她们离开的方向看了很久很久。
关山镇上有两家成衣铺。
宋清晏挑了人多的那家,让大黄在门口等着,独自走了进去。
一个农妇打扮的人亲昵的挽住了她的胳膊,“宋姑娘也来买衣裳啊?”
宋清晏淡笑着点头。
“咱们去那边看看?”
农妇拉着她去了铺子里面。
稍显破旧的茶水间。
农妇跪地行礼,另一个不知何时出现的高壮的男人同样跪下,“属下救驾来迟,请殿下责罚。”
宋清晏端坐在条凳上,神情冷淡,早已没了小女儿的娇嗔之色,气势惊人,“无妨,让你们查的事可查清楚了?”
暗六,也就是农妇打扮的女人,回道,“查清楚了。十八年前,大将军府被抄家之时跑了几个仆人,其中有一女子怀有身孕,名为赵春花,是于青正妻刘氏的贴身婢女。”
暗六递上一个信封,宋清晏一目十行的看完,拿起桌上的纸笔,开始写字。
头也不抬的对着暗六和暗七道,“你们去买两身厚衣裳,一套给我,另一套暗七你照着自己的身量买。”
她又顿了一下,“她比你还高些,买大一点,不要花色。”
暗六暗七对视一眼,具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疑惑。
“还有事?”
两人立即抱拳,“没有,属下这就去办。”
暗六暗七依言买来了衣服,宋清晏将叠好的信纸递给暗六。
“待暗一回去,将这个交给他。”
她转向暗七,“你留在镇中,我们随时联系。”
“是,殿下。”
“暗三做的迷药有带吗?给我一份。”
暗七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药包,恭恭敬敬的递给宋清晏。
“行了,下去吧。”
宋清晏带着两身衣服和一件厚被褥上山,她背着衣服,被褥驼在大黄身上。
一人一狗在正午前,回到了山上院子。
于一正在做饭。
穿了件破麻布缝制的围裙,站在灶台前,背对着院子。
系带紧紧勒着,更显得肩宽腰窄。
天冷,可于一穿的裤子还是裸着清瘦的脚脖子,宋清晏发觉她所有的衣服好像都小一号。
“一一,来试试新衣服吧。”
于一把米饭和熏肉端上桌,“先吃饭吧。”
“好吧。”宋清晏把衣服拿进去。
目光触及床头的龙纹玉佩,宋清晏表情一僵,目光瞬间冷了下来。
于一抱着被子走进来,“怎么了?”
“一一,那个玉佩是哪来的呀?”
“打猎捡的,不是你的东西吗?”于一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情绪。
(小鱼不是仆人的孩子哦,身份另有秘密\(`Δ’)/)

维C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