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晏摇摇头,“我不知道,我不记得自己有没有过这种东西。”
“吃饭吧。”
于一什么也没说。
宋清晏却不得不更加警惕起来。
她不知道于一会不会提刀砍了她,毕竟自己父皇是她的灭族仇人。
其实宋清晏直觉她不会这么做,但她谨慎惯了,防人之心不可无。
接下来的日子和平到诡异。
玉佩的出现似乎什么也没改变。
白日里于一把挖来的甘薯土豆都洗净了,丢进灶台里焖熟。
小院的地窖里已经堆满了储藏的蔬菜和米面油盐。
冬天一来,镇关山很容易被雪封,打猎也变得极为困难。
到了十月末,气温几乎断崖式下跌,但还没到飘雪的程度。
宋清晏天生体寒,哪怕盖了厚被子,也依然冷的不行。
以往在宫里,这个时间各处都会放炭盆,再不济也会将漏风处都封个严实。
哪像现在。
木屋漏风几乎是不可避免的事。
于一将屋里的四面墙壁都用兽皮钉上,尽量减少空气流通,加厚墙体。
当晚,月光寒凉。
宋清晏蜷缩在被褥里发抖,“一一,我冷……”
“……我去把炉子生起来。”
金枝玉叶的公主殿下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来,“我不要,那个烟好大,很呛……”
于一没招了,无奈道,“那你说怎么办?”
宋清晏吸吸鼻子,“你上来,陪我睡。”
于一以为自己听错了,愣住,憋了半天,“男女有别,不可以。”
虽然她芯子里是个女的吧。
但那也不行。
宋清晏不说话了。
一会儿,于一听见低低的啜泣声,闷着,不想打扰别人似的。
像小夹子似的揪着她的心。
拧着疼。
“你别哭……”
不说还好,一说她哭的更凶了。
边哭还边道歉,“对不起,我是不是吵到你了……可是我太冷了,我想回家,我好没用,这么久了什么都想不起来,呜呜,对不起……”
于一慌了神,“别,别这样,我没怪你,你……”
她心一横,走到床边,“冒犯了。”
躺进满是冷香的被窝,于一还没适应,旁边温软的躯体便靠了过来。
宋清晏的声音还带着鼻音,嘟囔着,“你身上好热。”
对于一而言小小的身体依偎在她胳膊旁边,呼吸逐渐平稳。
僵住的身体缓缓放松,于一暗暗叹了口气,胸中情绪复杂。
先前只猜得到宋清晏是皇室中人,龙纹玉佩必是皇帝亲近之人才可佩戴。
她这样的年纪不大可能是宫中妃子,更遑论是受宠得赏的,根本没机会出宫。
所以,只有一个可能,宋清晏是皇帝的子嗣,是公主。
既是被人追杀至山中,又为何这许多时日不见山中有人来寻过的痕迹?
原身的身份是开国大将军的遗孤,初见时她那只眼睛并未做遮掩。
难保宋清晏不会猜出她的身份。
相互试探过多次,于一仍旧搞不清楚她的真正目的。
医馆和买衣服这两次,她都给了她机会传信。
若要杀她,那也就是这两天的事了。
可今晚这一举动,又让于一看不懂了。
宋清晏是真冷。
但也没冷到要和一个罪臣之子抱团取暖的程度。
她的示弱,依赖,千娇百媚,都是伪装自己的手段。
于一比谁都清楚,也比谁都恬不知耻的心动万分。
这段时间上山,她做了不少陷阱,周遭的几条逃跑路线也都踩过点。
剩下的……
好好珍惜为数不多的相处时间吧。
哪怕这一切都是骗局。
。
翌日一早,宋清晏睁眼时身旁的位置早已凉透,床边生着一个炉子。
一根竹子做成的烟管将木柴燃烧的烟气通通导了出去。
大黄趴在炉边懒洋洋的摇着尾巴。
饭桌被搬进屋里,米粥的香气随着蒸腾的水汽飘散满屋。
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敲打出深秋的节奏。
门板嘎吱一声打开,于一那张精致冷厉的脸闯进宋清晏的视线。
大早上看到这张脸的确让人心情愉悦。
“醒了?洗脸水在那边,来吃饭。”
“好。”
吃完饭,于一在屋角给大黄搭了个窝,天冷了,再住外面就有些委屈它了。
雨不大,却一天都没停。
于宋两人,一个坐在门前霍霍磨刀,一个倚在床头缝补衣物。
大黄则安安静静的在窝里睡觉。
颇有些岁月静好的感觉。
“一一,你之前那些衣服都短,我又给你接上一些,来试试合不合身。”
于一放下手里磨得锃亮的柴刀,一旁还摆着那把她惯用的匕首,“好”
宋清晏帮她整理衣领,于一便垂着眼安静看她。
她很喜欢宋清晏的眼睛,灵动有神,偏清冷的长相因为她这一双眼风情大盛 ,勾起人来不要命。
恰如此时。
这人抬眸看她,七分清明三分娇软,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魅惑。
于一呼吸一滞,没有错开眼,而是伸手盖住了宋清晏的眼睛,声音寡淡,“别这样看我。”
宋清晏,“……”
她这不能算媚眼抛给瞎子看吧?
不知不觉于一已经被养出了免疫力。
当然,是不是真的免疫不好说,总之是没那么容易脸红了。
夜幕降临时雨总算停了。
于一窝回床板上,默默往火炉里添了些柴,拨的旺些。
“一一。”
“火炉比我暖和。”
宋清晏无语了,她还什么都没说呢。
自己有这么可怕吗?避得跟豺狼虎豹似的,还能吃了她不成。
夜逐渐深了。
宋清晏没想到,真的豺狼虎豹来了。
阴冷的狼嗥声响起的瞬间,于一就醒了,宋清晏慢了她半拍,也坐起来。
于一皱着眉,抓起刚磨的柴刀,走近门口,透过门缝向外看,十几双幽绿的眼睛在黑暗中亮起。
她低声道,“是狼群,小心。”
宋清晏同样皱着眉,“要点灯吗?”
于一摇头,“不,不点,火光会吸引它们的注意。”
她贴着门坐下来,“今晚我守夜,你先睡,门窗我都加固过,它们闯不进来。”
凌乱的脚步声在院子里响起,不时有杂物落地的声音。
大黄不知何时也坐在了床边,一对耳朵警惕的立着,龇着牙,脊背的毛都炸了起来。
宋清晏摸摸它的脑袋。
于一取下了墙上挂着的猎枪,往里面填充火药。
黑暗中,宋清晏只看得清她的轮廓。
脊背靠在门板上,一条长腿曲着,怀里大概是抱着猎枪。
连脸都看不清,可出奇的令人安心。
“睡吧。”
宋清晏躺下了,她没打算睡觉,睁着眼睛仔细分辨外面的声音。
“它们进厨房了。”
于一轻声回答,“嗯,里面只剩下半只兔子,其他东西都在地窖里。”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外面的异响始终没有停止。
直到凌晨,晨光熹微,屋里已经可以视物,那异动才算消停。
于一的手放在门闩上,想要开门出去。
“它们应该还没走。”宋清晏摸着大黄炸起来的背毛,担忧道。
于一的声音冷静异常,“它们早就踩好点了,我不出去,在这里围上几天都有可能。”
“大黄,你守住门口。”
她握着猎枪,柴刀别在腰上,匕首扔给宋清晏。
于一侧过半张脸,“拿着防身,你不要出去。”
这会儿宋清晏倒是异常冷静,还有功夫思考其他事情。
怪不得于一最近又是磨刀又是捣鼓石头,原来早有预谋。
她不免对接下来的事情产生一点期待,既然准备打,她很好奇于一的身手好到什么程度。
于一拉开门闩,一只手握紧枪杆。
开门的瞬间,一道灰色的身影扑了上来,尖锐犬齿上挂着的腥臭口水险些滴在于一身上。
她长腿一踹,那匹狼哀嚎着飞了四五米远,与此同时枪口瞄准,火药炸出,她准头很好,直接将狼腹炸出一个血窟窿。
几头狼同时冲上来,于一一枪一个,手稳得出奇 ,全都打的它们倒地不起。
这猎枪也比以往威力更大,是于一改造过的。
宋清晏看的心惊,这种程度去战场上绝对是以一敌十的存在。
很快猎枪就因为枪管过热无法发射,于一顺势用它卡住一头狼的嘴巴,抽出柴刀捅进狼腹,反手一拧抽了出来。
温热腥臭的血液溅了她一身。
于一毫不在意,一把柴刀稳准狠的刺向扑来的狼。
她身手矫健,力气大又灵活多变,逮到机会就能一击毙命。
杀意凛然,如同一柄出鞘的锋利匕首,整个人都闪着寒光。
宋清晏看着,眯了眯眼,更加坚定了要将人拐带回去为己所用的决心。
柴刀卡进了狼嘴,于一大力拖拽,恰在此时,一头狼猛的扑上她的后背,张开大嘴就朝她的脖颈咬去。
“大黄!”
明黄色的身影窜出去凶狠的撕咬被卡住嘴巴的那只狼。
于一松了柴刀,一把抓住了狼的后腿,用力一拽,反身将它砸在地上。
“一一,接着!”
宋清晏将匕首扔了过去,就见于一接住迅速向下一插。
锋利的匕首贯穿狼头,将它钉在了地上。
大势已去。
剩下的几头狼夹着尾巴呜呜咽咽的低吼着逃跑了。
而于一,已是满身狼血,脸颊上还溅了几滴,她也不在意,随手一抹。
就地开始剥狼皮。
宋清晏连忙跑出来,蹲在于一面前着急的查看她的胳膊和脖颈,“一一,你有没有受伤?”
“我无碍,不用担心。”
她推了推宋清晏的手,“脏,别碰。”
下一秒,温香软玉扑了满怀,宋清晏搂着她的腰,抽泣,“你吓死我了呜呜……”
于一犹豫了一下,还是将人搂进怀里,拍拍她的后背,声音很轻,“乖,没事了。”
十多头狼尸扒皮割肉,骨头放在院子里晾晒。
脱了衣服洗澡时,于一才感觉到背部刺痛,用手摸了摸,从肩胛贯穿到腰侧。
想来是狼爪留下的抓痕。
她皱了皱眉,还是穿好衣服,走了出去。
若没记错,原主家里应当是有一坛好酒来着,陈年的女儿红。
不知道酒精度数高不高。
于一循着记忆在屋角挖出了一个坛子。
“一一,你过来。”
宋清晏不知何时进来了,手里端着一个铜盆,里面是热水,泡着不少布条.
“怎么了?”
“衣服脱掉。”
于一怔住。
“我给你上药。”
原来她知道吗?
“阿晏,这……不好。”
宋清晏一巴掌扇在于一脑门上,“再敢跟我说什么男女有别我就把你打晕带走让你做我的脔宠。”
于一老实了,闭上嘴,干脆利落脱了衣服,背对着宋清晏,“可以先用酒消毒。”
“没有纱布,直接往伤口上倒吧。”
宋清晏看着她光洁脊背上两道狰狞的伤口,血已经结痂,皮肉轻微外翻,从两侧肩胛一直延伸到腰际。
她蹙着眉。
冰凉的酒液淋过伤口,于一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疼的话就喊出来。”
于一摇头,“没关系,你弄吧。”
擦净酒渍,抹上金疮药,滚水煮过的干布条一圈圈裹上去。
宋清晏额头都出了点汗,“好了,三天换一次药,这段时间你不要做力气活了。”
“你睡床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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