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合格的指挥员,不光要有勇,更要有谋,要懂得刚柔并济。”
顾国安安静地听着,脸上的潮红褪去了一些,神情变得无比严肃。
师长继续说:“你这次结婚,是件大好事,我听老周说了,你那个新媳妇儿,是个不简单的。”
他拿起桌上的那份文件,递了过去。
“这是王建军写的检讨,你看看。”
顾国安接过,打开一看,正是王建军因为刘大姐造谣事件写的检讨书,里面详细描述了事情的经过,以及张月玥如何应对的。
【月玥,她竟然都跟政治处主任说了?】
【不对,是赵小虎那个大嘴巴!肯定是捅到主任那里去了!】
【我媳妇儿干得漂亮!对付这种长舌妇,就不能手软!】
师长看着他的表情变化,继续道:“你媳妇儿这一手,打得漂亮,不吵不闹,占尽了理,还拿捏住了分寸,让所有人都没话说。这叫智慧。”
“国安啊,你以前总觉得家是拖累,现在看来,一个好媳妇,一个安稳的家,对你来说,是助力。”
“她能帮你稳住后方,能让你这柄利剑,入鞘藏锋。等你什么时候真正懂得了什么是‘家’,什么时候,你才算是一个真正成熟的指挥员。”
这番话,像一记重锤,狠狠敲在顾国安的心上。
他想起了张月玥对他说“该睡了”,想起了她为他缝制窗帘的侧影,想起了她戴上那块手表时,眼睛里闪动的光。
原来,这就是家。
是那个能让他卸下所有防备和戾气,心里变得柔软的地方。
“是!师长!我明白了!”他沉声应道。
“明白就好。”师长欣慰地点点头,“文件下午就会下来,你回去准备一下,过两天去军区参加任命仪式,到时候,你就是咱们师名正言顺的一把手了。”
他站起身,走到顾国安身边,拍了拍他坚实的肩膀。
“好好干,别让我和政委失望。”
“也别让你那个好媳妇儿失望。”
从师长办公室出来,外面的阳光刺得顾国安眼睛有些发花。
他站在办公楼的台阶上,感觉脚下的地都有些发软,像是踩在棉花上。
他升官了。
他成了师长。
这个消息,比打了一场大胜仗还要让他兴奋。
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回去!马上回去告诉月玥!】
【她就是师长夫人了!】
【以后在家属院,谁还敢看不起她!谁还敢给她脸色看!】
【她可以横着走!】
他几乎是同手同脚地往家的方向走,脸上的表情还是那副冷硬严肃的样子,可认识他的人,都能看出他走路的姿势里带着一股子顺拐的傻气。
一路走回1-101的楼下,他还没上楼,就听见自家屋里传来了说话声。
是他媳妇儿的声音,还有赵小虎那个大嗓门。
他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上楼,站在自己家门口,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了一下快要跳出嗓子眼的心脏。
他抬手,推开了门。
屋子里,张月玥已经把那匹月白色的的确良窗帘挂了上去。
崭新的窗帘挡住了大部分刺眼的阳光,只留下柔和明亮的光线,将整个屋子都照得温馨又敞亮。
她正坐在床边,手里拿着什么东西在看。
赵小虎站在一边,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什么。
听到开门声,两人齐齐回头。
张月玥看到他,眼睛一亮,站了起来。
“回来了?”她看着他,唇边带着笑意,“被师长骂了?怎么看着傻乎乎的。”
顾国安没说话。
他的视线越过赵小虎,直直地落在张月玥的脸上。
然后,他迈开大步走了进去,一把将还在发愣的赵小虎推到一边。
他走到张月玥面前,站定。
他那双漆黑的眸子,在柔和的光线里,亮得吓人,里面翻涌着狂喜,激动。
张月玥被他看得心里有些发毛。
“顾国安,你……”
她的话还没说完。
顾国安忽然抬起手,用他那粗糙温热的大掌,捧住了她的脸。
他低下头,额头抵着她的额头,灼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脸上。
“张月玥。”
“以后,你就是师长夫人了。”
被顾国安额头抵着额头的滚烫温度打破。
张月玥甚至能感觉到他皮肤下血管突突的跳动,那股子灼人的热气,铺天盖地地将她包裹。
“以后,你就是师长夫人了。”
师长夫人?
她微微睁大了眼睛,看着男人近在咫尺的脸。
这是真的?
她脑子还没转过来,一旁被推了个趔趄的赵小虎,已经倒吸了一口凉气,声音大到像是要把屋顶掀翻。
“师、师、师长??!!”
他结巴得像个坏掉的拉风箱,一双眼珠子瞪得溜圆,在顾国安和张月玥之间来回扫射,脸上的表情从震惊变成了狂喜,又从狂喜变成了不可置信。
“老大!你升了?!你真的升了?!副字儿摘了?!我就说嘛!我就知道!!”
赵小虎激动得原地直蹦跶,嗓门一声高过一声,彻底打碎了屋里那份微妙的温情。
顾国安的眉头狠狠一皱。
【这小子怎么这么吵!】
【没看见我正在跟我媳妇儿说正事吗!】
【太碍眼了!】
他的不耐烦还没来得及发作,张月玥已经从最初的震动中回过神。
她看着顾国安那张紧绷的脸,看着他眸子里那团为她而燃起的火,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狠狠地撞了一下。
这个男人得到天大的喜讯,第一个念头不是自己的前途,不是自己的荣耀,而是她的身份。
他是在告诉她,从今往后,她张月玥,再也不是那个可以任人拿捏、无依无靠的孤女,而是这整个师里,身份最尊贵的女人。
她忽然就笑了。
那笑容,在柔和的窗帘光影下,像一朵悄然绽放的栀子花,干净又明媚。
“知道了,”她抬起手,覆上他捧着自己脸颊的大手,指尖轻轻摩挲着他手背上粗糙的皮肤,声音又软又轻,“师长同志。”
这声“师长同志”,像一根羽毛,轻轻搔刮在顾国安的心尖上,让他浑身的血液都轰地一下,再次沸腾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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