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C文学四面水镜悬浮在空中，每面都展示着令人窒息的图表。
林悠悠站在云台中央，声音清晰平稳，像在主持一场再普通不过的部门复盘会——如果忽略台下越来越难看的脸色。
“如各位所见，司雨部近三百年来人员扩张与核心职能产出呈现明显背离。”她指向第一面水镜上的曲线，“人员增长120%，行雨总量增长5%，而‘非核心岗位’预算占比，从15%飙升至47%。”
雨霖君的笑容已经彻底消失。他手指紧紧扣着扶手，骨节发白。
“这些‘非核心岗位’具体做什么？”林悠悠调出第二面水镜，开始滚动列表，“‘细雨情绪管理仙吏’——确保雨丝情绪温柔，年均耗费灵石800；‘彩虹美学顾问’——评估彩虹弧度色彩，年均耗费1200；‘云霞过渡色研究专员’——专攻金光色号渐变，年均耗费1500…”
她每念一个，台下就响起一片压抑的吸气声。
有年轻仙官憋不住笑出声，被身边同僚紧急捂住嘴。
“诸位或许觉得这些岗位无伤大雅。”林悠悠顿了顿，“那我们看第三组数据：同期，灵域南部旱区求雨申请积压量增长300%，天境‘应急行雨响应时间’从平均三个时辰延长到十二个时辰，而司雨部最常见的拒批理由是——‘本月云种配额已用尽，需等下月申请’。”
她调出一份卷宗投影：“这是去年灵域青禾郡的求雨记录。春耕时节连旱四十日，三次申请被拒。最终郡守不得不动用禁术‘血祭求雨’，导致修为大跌，农田仍减产七成。”
水镜上浮现血祭现场的留影：枯裂的田地，跪拜的农修，以及空中那团用精血换来的、稀薄得可怜的雨云。
云台一片死寂。
“而就在同月，”林悠悠声音转冷，“司雨部‘彩虹美学顾问’申报了一笔特别经费——用于研究‘双彩虹同时出现时的色彩和谐度’，耗资三千灵石。”
“够了！”
雨霖君终于拍案而起。
他脸色铁青，指向林悠悠：“黄口小儿！你懂什么三界运行之道？！细雨情绪、彩虹美学，这些看似细微，实则是天境底蕴、三界风雅的根基！岂能用你那些功利数字衡量？！”
林悠悠等他吼完，才缓缓道：“雨霖君说得对，风雅是根基。但请问，当灵域百姓渴死饿死时，他们是更想看一道完美的彩虹，还是更想喝一口救命的雨水？”
雨霖君一滞。
“再者，”林悠悠调出第四面水镜，“如果司雨部的‘风雅’真如您所说那么重要，为何这些岗位的产出记录…几乎为零？”
水镜上滚动着岗位描述与实际产出对比：
· “细雨情绪管理仙吏”：职责“确保雨丝情绪温柔”。产出记录：无量化标准，无评估报告，仅有一份《论雨丝下落弧度与情感传递的关联性（初稿）》，写了三百年，未完。
· “彩虹美学顾问”：职责“评估彩虹美学价值”。产出记录：《彩虹色号谱系（卷一）》，记录到第七种蓝色时搁置，理由是“灵感枯竭”。
· 最离谱的是“云霞过渡色研究专员”，产出记录只有一行字：“今日观测到落日金光偏橙，疑似受灵域火山灰影响。建议进一步研究。——研究进度：待启动。”
“三百年，数万灵石投入，产出几近于零。”林悠悠看向雨霖君，“这便是您所说的‘根基’？”
雨霖君气得须发皆张，却一时语塞。
林悠悠不等他反驳，继续：“基于以上数据，考核司提出《司雨部职能优化与绩效改革方案》。”
她挥手，水镜内容刷新。
“第一，撤销所有非核心岗位，相关人员转入‘职能转型培训’。”
“第二，建立‘行雨KPI体系’：包括响应时效、覆盖范围、旱情缓解度等核心指标。”
“第三，引入‘预算效能评估’，每季度公开各部门投入产出比排名。”
“第四——”
她顿了顿，看向雨霖君。
“设立‘司雨部特别监察组’，由考核司与巡查司联合组成，对过往三百年的资源使用情况进行审计。”
“审计”二字一出，雨霖君脸色骤变。
审计？查三百年的账？那些虚报的云种、截留的灵石、人情往来的报销…能经得起查？
“你敢！”他声音发颤。
“方案已报云辰君。”林悠悠平静道，“君上已批。”
她指向云台高处。
所有目光转向玄宸。
这位天境之主自始至终一言不发，此刻才缓缓抬眼，看向雨霖君：“雨霖，有问题？”
雨霖君如坠冰窟。
云辰君的语气平淡，但那双眼睛里，分明写着“我知道你干了什么，别逼我当众说”。
他颓然坐下，冷汗浸湿了紫袍后背。
林悠悠收起水镜：“方案即日生效。司雨部所有仙吏，三日内到考核司报到，接受岗位评估与转型辅导。逾期未到者，视同自动放弃仙职。”
她躬身：“汇报完毕。”
全场寂静。
然后，掌声响起。
先是零星几个，随后越来越多。年轻仙官们眼睛发亮，那些常年被老牌部门压制的、有真才实学的，终于看到了希望。
而老牌仙官们面色各异，有人惊惧，有人沉思，有人交换着眼神。
改革，这次是真的来了。
—
散会后，雨霖君没走。
他等在云阶下，见林悠悠出来，上前拦住。
“林主事。”他声音嘶哑，已无刚才的嚣张，“可否…借一步说话？”
林悠悠停下：“雨霖君有事？”
“关于…那些岗位。”雨霖君压低声音，“有些仙吏，年纪大了，修为停滞，若没了这闲职，恐怕…生计都成问题。能否…通融一二？”
林悠悠看着他：“您是在为他们求情，还是在为那些虚报的预算、截留的资源，争取时间？”
雨霖君脸色一白。
“审计组明日进驻。”林悠悠说，“您若真关心下属，现在该做的，是让他们如实交代，配合转型。而不是来找我‘通融’。”
她绕过他，径直离开。
雨霖君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眼中最后一点侥幸熄灭，转为彻底的怨毒。
—
考核司，次日。
司雨部的仙吏们排着长队，等待岗位评估。
场面堪称壮观。
有捧着《彩虹美学论文集》试图证明自己“学术价值”的；有现场演示“如何用灵力微调雨丝弧度”的；甚至有位“云霞研究员”带来了三百幅落日写生图，声称“每一幅都记录了金光色号的微妙变化”。
李魁站在门口维持秩序——这是他主动申请的值守任务，说“想看看这些闲人长什么样”。
青蘅负责登记，忙得满头大汗。
林悠悠在里间，一个个面试。
第一位是那位“细雨情绪管理仙吏”，一个瘦弱的中年仙官，说话细声细气。
“我…我真的在认真工作。”他递上一叠手稿，“您看，这是我研究的‘雨丝情感传递模型’，已经构建到第七层…”
林悠悠快速翻阅。
内容其实有料。这位仙官虽然岗位荒唐，但对灵力微操、情绪共鸣确有研究，只是用错了地方。
“你的模型，”她合上手稿，“如果用在‘精准灌溉’上——比如给受旱作物传递‘安抚情绪’，同时微调雨量——能实现吗？”
仙官一愣：“这…没试过。但理论上…”
“去灵域农事司报到。”林悠悠写下一封推荐信，“那里正在研究‘灵雨助长术’，缺你这种懂微操的人才。月俸加三成。”
仙官呆住，接过推荐信，手在抖：“真…真的？”
“真的。下一个。”
第二位是“彩虹美学顾问”，一位打扮精致、说话抑扬顿挫的女仙。
“美感，是三界运行不可或缺的维度！”她慷慨陈词，“一道完美的彩虹，能提升百姓幸福感，间接促进灵力循环…”
“说得对。”林悠悠点头，“所以，灵域‘百艺坊’正在筹备‘三界美学教育推广计划’，缺一位首席顾问。月俸不变，但每年有专项研究经费。去不去？”
女仙眼睛亮了：“去！当然去！”
第三位、第四位…
林悠悠像一台高效的分拣机，快速评估每个人的真实能力，然后扔到最合适的坑里。
有人从闲职转到核心部门，俸禄大涨，欢天喜地。
有人能力实在平庸，但态度端正，被安排到辅助岗位，保住了饭碗。
也有人——比如那位带了三百幅落日图的“研究员”——林悠悠看了他三息，说：“你去幽墟‘往生廊’报道吧，那里缺个画师，专门给投胎魂魄画‘前世记忆缩略图’。要求不高，能画得像个人就行。”
研究员抱着画哭着走了，但好歹有去处。
到傍晚，司雨部三百多名“非核心仙吏”，全部完成分流。
青蘅统计完数据，眼睛发直：“仙子…您今天，安排了三百多人？”
“嗯。”林悠悠揉着太阳穴，“效率还是低了。在人间，我一天能面完五百。”
青蘅：“……”
李魁走进来，手里拎着个食盒：“膳房送来的。”
“谢了。”林悠悠接过，打开——是清粥小菜，还有一碟蜜露桃果脯。
她顿了顿：“这不是膳房的标配吧？”
李魁面无表情：“云辰君吩咐加的。”
内心：那位大人刚才亲自去膳房，盯着厨仙现做的。还嫌桃子不够甜，让换了三次。
林悠悠看着那碟果脯，笑了笑，没说什么。
吃完，她起身：“走，去幽墟。”
青蘅一愣：“现在？天都黑了。”
“幽墟没有昼夜。”林悠悠整理文件，“而且，那边出了点…有趣的事。”
—
幽墟，轮回司。
判官正在撞墙。
字面意义上的撞——用额头一下下磕着往生廊的石柱，嘴里念叨：“完了完了完了…”
“判官大人。”林悠悠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判官吓得一哆嗦，转身，哭丧着脸：“林…林主事！您可来了！出大事了！”
“听说了。”林悠悠走进往生廊，“因为流程简化，某位大能转世时，被连续投胎三次？”
“何止三次！”判官指着廊上一排三个并排的“往生门”，“第一次，流程走太快，魂魄进去了，但身份核验没跟上，系统判定‘投胎失败’，自动重试。第二次，身份核验过了，但记忆封装漏了，又失败。第三次…总算成了，但前两次的‘失败记录’不知怎么，也跟了进去…”
林悠悠皱眉：“所以现在是？”
“所以现在！”判官快哭了，“灵域某个小村庄里，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同时带着三世记忆——一世是三百岁的剑修，一世是五百岁的丹师，还有一世是…是个厨子。”
李魁：“婴儿会说话？”
“何止会说话！”判官调出水镜，“您自己看！”
水镜里，一个襁褓中的婴儿，正用老气横秋的语气对产婆说：“这位道友，能否给老朽…不，给在下…也不对，给本宝宝来碗参汤？要三百年份的，文火慢炖两个时辰。”
产婆已经吓晕了三次。
婴儿叹了口气，又换了个声音：“晕什么晕！快扶老夫起来！丹田里这点灵力快散了！等等…老夫现在有丹田吗？”
第三个声音插进来：“都别吵！孩子饿了！有没有奶？没有的话，鸡蛋羹也行，要嫩，撒点葱花…”
林悠悠看了三秒。
然后，她肩膀开始抖。
李魁：“您在笑？”
“没…没有。”林悠悠憋得脸通红，“我是专业的…一般不笑…除非忍不住…”
她背过身去，肩膀抖得更厉害了。
青蘅已经蹲在地上，捂着脸，发出压抑的“噗嗤”声。
判官欲哭无泪：“林主事！这怎么办啊！那位大能…现在算是一个人还是三个人？修为怎么算？记忆怎么剥离？这要传出去，幽墟的脸往哪儿搁！”
林悠悠深呼吸三次，勉强平复：“别急。有备份吗？”
“有倒是有…每次投胎前都会做魂魄备份，存在‘往生池’底。”
“那就简单了。”林悠悠说，“把备份调出来，分析三次投胎的数据差异，找到污染点，做数据清洗，然后重新封装，再投一次。”
判官愣住：“这…这么复杂，得多久？”
“给我权限，半个时辰。”林悠悠挽起袖子，“青蘅，准备记录。李将军，守住门口，别让任何人进来——尤其是司雨部的人。”
李魁点头，站到往生廊入口，像尊门神。
林悠悠走到往生池边，手按在水面。池水泛起微光，无数数据流涌入她神识。
她前世处理过最复杂的人力系统数据迁移，比这乱多了。
“找到了。”她闭着眼，快速操作，“第一次失败是因为身份核验字段错位…第二次是记忆封装协议版本不匹配…第三次的污染…有趣，是前两次的失败日志被误判为‘附加记忆’。”
她开始清洗数据。
剥离失败日志，修复字段，统一协议版本，重新封装。
动作行云流水，像在解一道复杂的数学题。
判官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
半个时辰后，林悠悠收手。
往生池中央，一个纯净的魂魄光团缓缓浮起。
“可以了。”她擦擦额角的汗，“重新投吧。这次把流程检查三遍再启动。”
判官颤巍巍操作。
往生门再次亮起，魂魄投入。
水镜画面切换——还是那个村庄，还是那个婴儿。
这次，婴儿安静地睡着，呼吸均匀。
产婆小心翼翼凑近，婴儿忽然睁眼，看了她一眼，然后…打了个奶嗝。
“正常了！”判官喜极而泣，“正常了！”
林悠悠松了口气，转身要走，却听见水镜里传来微弱的心音——是她刚才顺手加了个“心声监听术”，想确认记忆清洗是否彻底。
婴儿的心声：
“奇怪…老夫怎么记得自己当过剑修、丹师还有厨子？算了，定是胎中之谜。这辈子…就当个普通人吧。等等，这奶味儿还挺香…”
林悠悠脚步一顿。
然后，她快步走出往生廊，直到拐过弯，才扶着墙，笑出声来。
李魁跟出来：“解决了？”
“解决了。”林悠悠擦掉笑出来的眼泪，“就是…那位大能这辈子，可能会对厨艺有点执念。”
李魁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笑意。
—
回天境的云路上。
青蘅还在兴奋地说着刚才的事：“仙子您太厉害了！判官大人说，那问题搁以前，起码得折腾三个月！”
林悠悠却若有所思。
“流程简化是好事，”她说，“但配套的校验机制必须跟上。这次是闹笑话，下次万一真出事故呢？”
她掏出玉简，开始记录：“得给幽墟做一套‘投胎质量管控体系’，从魂魄校验、记忆封装、流程监控到投胎后跟踪…”
正写着，前方云层忽然翻涌。
一道水蓝色的屏障凭空出现，挡住去路。
“嗯？”李魁瞬间挡在林悠悠身前。
屏障后，缓缓走出十余名仙吏——都是司雨部今日被分流出去的那些，为首的是那位“彩虹美学顾问”。
“林主事。”女仙脸色冰冷，“您把我们像垃圾一样扔出去，可问过我们愿不愿意？”
林悠悠收起玉简：“岗位调整基于能力评估，且都给了合理去向。有何问题？”
“问题？”女仙冷笑，“我在司雨部三百年，钻研彩虹美学，那是我的道！你让我去什么‘美学教育推广’？那是教化凡夫俗子的杂事！也配得上我的研究？”
她身后众人附和：
“就是！我在细雨情绪管理上投入毕生心血，你让我去给庄稼下雨？！”
“云霞研究是高雅学问，你让我去画投胎图？！”
林悠悠静静听完，才开口：“所以，你们想要什么？”
“恢复原职！”女仙高声道，“并且，你要公开道歉，承认我们的岗位有价值！”
“对！道歉！”
“不然今天别想走！”
李魁手按剑柄，灵力开始涌动。
林悠悠按住他，上前一步：“我给你们两个选择。第一，去新岗位，俸禄照旧，做得好还有奖励。第二，辞职。”
“辞职？”女仙像听到笑话，“辞了职，我们去哪儿？你断了我们的路，还想逼我们走？”
“路是自己走的。”林悠悠看着她，“你研究彩虹美学三百年，出了什么成果？除了那本写不完的色号谱，还有什么？”
女仙噎住。
“你热爱的不是研究，是‘研究’这个身份带给你的清闲与体面。”林悠悠一针见血，“真让你潜心做学问，你能坐得住吗？”
女仙脸色涨红，却说不出话。
“至于你们，”林悠悠扫视众人，“‘细雨情绪’‘云霞过渡色’…这些岗位本就是冗余产物，耗费资源，产出为零。留着你们，才是对三界不负责。”
她抬手，一枚传讯玉符亮起：“巡查司吗？云路坐标（丙-七，未-三）有人聚众阻拦公务。请速来处理。”
对面传来回应：“收到，半刻钟到。”
女仙等人脸色大变。
“你…你叫巡查司？！”
“不然呢？”林悠悠收起玉符，“跟你们继续辩论‘彩虹美学是不是学问’？我的时间很宝贵。”
她转身，对李魁说：“我们绕路。”
“是。”
三人转向另一条云路。
身后，那群仙吏呆立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半刻钟后，巡查司仙吏赶到，将他们全部带走——罪名是“妨碍公务，扰乱云路秩序”。
消息很快传开。
那些还想闹事的、心存侥幸的，彻底熄了火。
林悠悠，是真的敢动真格。
—
当夜，考核司。
林悠悠伏案写报告。
门被敲响。
“进。”
玄宸推门而入，手里提着食盒——这次是宵夜。
“君上？”林悠悠起身。
“坐。”玄宸把食盒放桌上，“听说你今天收拾了司雨部的残局，又解决了幽墟的乌龙，还顺手打发了一群闹事的。”
林悠悠打开食盒，是热腾腾的云吞面：“君上消息真灵通。”
“三界不大。”玄宸在她对面坐下，“雨霖君下午来找过我。”
林悠悠筷子一顿：“求情？”
“嗯。说愿意配合审计，甚至主动退赔部分资源，只求…别动他司雨部主事的位置。”
“您答应了？”
“我说，”玄宸看着她，“这得问林主事。改革是她主导，人事任免，她有权建议。”
林悠悠低头吃面。
面条劲道，汤头鲜美。她慢条斯理吃完，才开口：“雨霖君必须动。”
“理由？”
“第一，他是既得利益集团的核心，不动他，改革就是隔靴搔痒。第二，他这些年截留的资源、安插的关系户，必须彻底清理。第三…”她放下筷子，“我需要立威。”
玄宸挑眉。
“动一个彩云仙子，他们觉得是捏软柿子。动整个司雨部，他们开始怕了。但如果连雨霖君这样的老牌主事都能动…”林悠悠抬眼，“他们才会真正相信，这次改革，没有禁区。”
玄宸看了她片刻，忽然笑了。
“笑什么？”林悠悠不解。
“笑你。”玄宸说，“明明是个九品小仙，算计起人来，比那些活了几万年的老家伙还狠。”
“这不是算计。”林悠悠纠正，“这是管理。”
“好，管理。”玄宸起身，“那就按你说的办。不过…”
“不过？”
“小心狗急跳墙。”玄宸走到门边，回头，“雨霖君经营司雨部几千年，根须深得很。你砍了他的主干，那些根须，可能会从意想不到的地方冒出来。”
林悠悠点头：“明白。”
玄宸走了。
林悠悠继续写报告，写到一半，忽然想起什么，从袖中掏出那封匿名威胁信。
对着灯光仔细看。
水纹印记，模仿笔迹，还有那句“改革虽好，性命更贵”。
她笑了。
然后提笔，在信的背面，用同样的笔迹，写了一行小字：
“‘谢谢提醒。但我的KPI里，有一项叫‘风险管控’。你的威胁，已计入该项考核。——林悠悠’”
写完，她将信折成纸鹤，注入灵力。
纸鹤扑棱棱飞起，穿过夜色，飞向司雨部方向。
—
雨霖君府邸。
他正对着水镜与人密谈。
水镜那头是个模糊的影子，声音经过处理：“…必须尽快除掉她。否则审计深入，你我都要完。”
雨霖君咬牙：“怎么除？云辰君明显护着她！”
“云辰君护的是改革，不是她。”影子冷笑，“如果她‘意外’出事，改革还得继续，云辰君会换个人推行。只要不是她，谁上都行。”
雨霖君犹豫：“可她的实力…”
“她只是个九品。”影子打断，“你司雨部那些‘分流’出去的，就没几个恨她的？稍加挑拨，自有人愿意当刀。”
话音未落，一只纸鹤穿透结界，落在雨霖君面前。
他皱眉拆开，看到那行字。
脸色瞬间惨白。
“怎么了？”影子问。
雨霖君颤抖着举起信：“她…她知道了。还嘲讽我。”
影子沉默片刻，声音更冷：“那更得尽快了。在她把证据链补全之前，让她消失。”
水镜熄灭。
雨霖君瘫坐在椅子上，看着那封信。
纸鹤在桌上，翅膀还在微微颤动。
像在嘲笑他的恐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