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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腊月寒风,一日紧过一日,卷着长安城最后的落叶,也卷动着朝堂上下越发紧绷的神经。波斯邸一战,虽胜得利落,缴获颇丰,但“国师”二字如同阴云,沉甸甸压在巡天卫每个人的心头。羊皮纸上剩余的两个地点——骊山废村与皇城西苑冷宫,如同两颗不知何时会爆开的雷火弹,让人寝食难安。

袁子让的密报直达天听,宫中却无明确旨意下达,只通过杜如晦传来一句口谕:“严加监控,静观其变,勿打草惊蛇。” 这既是信任,也是考验。女帝在等,等国师一系自己露出更多马脚,亦或是,在等一个更合适的、能将之一举铲除的契机。

袁子让心中明了,一面令赵虎派人轮番远远盯着那两处,一面更加紧了对巡天卫众人的训练,尤其是针对“天秽之气”和精神污染的防护与对抗。他简化了“定星扰咒符”的激发方式,制成可以随身佩戴的简易护符,虽效果远不如原版,但关键时刻或可争取一瞬生机。同时,他将《北斗衍星诀》中一些基础的宁神静气、稳固心神的口诀,结合自身体会,传授给陈平、赵虎等核心成员。张简则埋头于他的算筹和星图,试图构建更精确的预警网络,甚至开始尝试推演那羊皮纸上记载的、可能存在的下一个“献祭周期”。

刘清珞除了处理文书,更多时间泡在卷帙浩繁的旧档中,试图从故纸堆里挖掘出更多关于“地眼”、古代邪祭、乃至国师一脉更早的渊源线索。她眉眼间的轻愁似乎淡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专注与坚韧。

袁子让自己的修炼亦未松懈。两次激发“切割”符文,虽消耗巨大,却也让他对这枚残缺符文的体悟更深。他开始尝试将符文的“切割分离”之意,融入“引星剑”的招式之中,剑光挥洒间,除了北斗星力的凛冽,更多了一分斩断虚妄、破开纠缠的决绝锋芒。丹田内,那缕已颇为壮大的阴冷异力,在《北斗衍星诀》持续不断的梳理下,愈发凝实,颜色也从暗银向着更深邃的、仿佛夜空本身的玄黑转变,流转时隐有风雷之声,与正统星力竟形成一种微妙的、互相砥砺又彼此促进的平衡。

腊月十五,距离年关仅剩半月。长安城内已渐次挂起彩灯,筹备年节的气氛,稍稍冲淡了连日来的紧张压抑。然而,就在这天午后,一封加急邸报,如同冰水浇头,瞬间打破了这虚假的祥和。

邸报来自洛阳——大唐东都。

信使是杜如晦亲自派来的,脸色惶急:“袁少监!洛阳急报!昨夜子时,洛阳城北邙山一带,天降异光,赤红如血,笼罩方圆数里,持续近一个时辰!异光笼罩范围内,鸟兽惊走,草木瞬间枯黄,更有数十户靠近山脚的百姓,或疯癫狂笑,或沉睡不醒,症状……与西市胡商案极为相似!洛阳府衙与当地钦天监束手无策,已八百里加急报入长安!”

邙山!又是邙山!那是历代帝王将相陵寝所在之地,阴气极重,自古便是传说中“地脉交汇”、“幽冥门户”之所!

袁子让霍然起身,接过邸报细看。描述虽然简略,但“赤红如血”、“鸟兽惊走”、“草木枯黄”、“百姓疯癫沉睡”……这些特征,与“天漏”异力侵蚀、尤其是与精神层面污染的表现,高度吻合!而且范围如此之大,持续时间如此之长,绝非波斯邸那种小规模的献祭仪式可比!

是“天漏”自身在邙山发生了剧烈的、前所未有的异变?还是……有人在那里,进行了一次规模空前、后果严重的邪恶尝试?

“杜监正有何示下?”袁子让沉声问。

“监正大人已入宫面圣。他让下官转告少监,此事非同小可,恐非洛阳一地能解决。陛下极可能……会派司天监要员,亲赴洛阳查探。”信使压低声音,“监正之意,若陛下问起,少监与巡天卫……当仁不让。”

当仁不让!这是将更重的担子,也是更大的风险与机遇,直接压了过来!

袁子让深吸一口气,眼神锐利如刀:“回复杜监正,巡天卫,随时听候调遣!”

果然,不到一个时辰,宫中旨意便到:“着司天监少监袁子让,即刻率领巡天卫精干人手,奔赴洛阳,查勘邙山异象,救治百姓,查明根源,便宜行事。一应所需,沿途州县务必配合。钦此!”

旨意简短,却赋予了极大的权柄——“便宜行事”!这意味着在洛阳,面对突发状况,他可以临机决断,甚至调动部分地方力量。

事态紧急,不容耽搁。袁子让立刻召集巡天卫全员。

“陈平、张简、赵虎、林薇、刘清珞,随我前往洛阳。陈平负责总务联络,张简携带所有观测计算器具,赵虎挑选十名最精锐好手随行护卫,林薇、清珞负责文书记录与情报分析。其余人等,留守衙署,由副队正暂领,继续监控骊山、西苑两地,若有异动,立刻通过杜监正上报!”

“是!”被点到的几人,神色肃然中带着亢奋。留守之人虽有不甘,但也知责任重大。

袁子让又看向刘清珞:“清珞,将你近日所查,关于邙山古祭、地脉记载的所有资料,全部带上。”

“是,大人。”刘清珞重重点头。

半个时辰后,一支轻骑队伍从巡天卫衙署疾驰而出,穿长安街巷,出春明门,踏上了奔赴洛阳的官道。袁子让一马当先,深绿色官袍外罩着御寒的玄色大氅,腰佩“星痕”,神色沉凝。身后,陈平等人紧紧跟随,马蹄踏碎冬日冻土,扬起一路烟尘。

洛阳与长安相距八百余里,即便快马加鞭,也需两三日路程。途中,袁子让不敢有丝毫放松,一边赶路,一边与张简、刘清珞讨论邙山可能的异变缘由。张简根据洛阳传来的有限星象数据(当地钦天监所报),结合自己的模型,推测邙山上空“裂隙之影”的活跃程度,可能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峰值,甚至可能发生了“叠加”或“共振”。刘清珞则提到,邙山在更古老的传说中,不仅是陵寝之地,更是一处“天地之枢”,有“阴气归藏,阳气不生”之说,若“地眼”存在于彼处,规模恐怕远超龙首原。

越是分析,心头越是沉重。这绝非寻常事件。

腊月十八黄昏,一行人风尘仆仆,抵达洛阳。来不及休整,袁子让直接持令箭前往洛阳府衙。洛阳留守、府尹等官员早已焦头烂额,见到朝廷特派的司天监少监,如同抓到救命稻草,立刻将详情禀报。

情况比邸报所述更加严重。赤红异光笼罩范围约五里,中心在邙山南麓一处早已废弃的古代祭祀遗址“玄坛”附近。异光散去后,那片区域仿佛被无形之手犁过,地面开裂,渗出暗红色的、粘稠如血的不明液体,腥臭扑鼻。受影响的百姓已超过百人,症状轻重不一,轻者神思恍惚、噩梦连连,重者彻底疯癫或陷入无法唤醒的沉睡,身体机能却在缓慢衰竭。更令人不安的是,昨夜之后,那“玄坛”遗址周围,开始出现淡红色的薄雾,经久不散,活物靠近便会感到头晕目眩,已有两名冒失的衙役闯入后昏迷,至今未醒。

“可有派人深入查探‘玄坛’遗址?”袁子让问。

府尹苦笑:“下官岂敢?那红雾诡异,靠近便倒。也曾想从远处用箭矢试探,可箭矢射入雾中,如同泥牛入海,连个响动都没有。眼下只能在外围设置警戒,禁止任何人靠近。”

袁子让点点头,这红雾,显然是高度凝聚的“天秽之气”混合了地脉某种异变物质的产物,比单纯的怨魂气息或精神污染更加棘手。

“将所有患病百姓集中安置,找洁净通风之处,多用石灰、艾草等物。派可靠医官,按我开具的方子(结合《北斗衍星诀》宁神篇和巡天卫自备的清心药物)煎药,先稳住他们心神,阻止情况恶化。”袁子让迅速下令,“另外,给我准备邙山尤其是‘玄坛’遗址最详细的地形图,以及……关于那‘玄坛’的所有历史记载,哪怕是乡野传说。”

“是!下官立刻去办!”

当夜,袁子让在临时下榻的官驿中,与巡天卫众人研究地图和资料。那“玄坛”遗址,据说是周代某位诸侯所建,用于祭祀“玄冥”(北方水神或幽冥之神),后来废弃。但刘清珞从一本冷僻的地方志中发现一条记载:前朝末年,曾有妖道盘踞邙山,借“玄坛”旧址举行“血祭”,试图“贯通幽冥,窃取阴兵”,事败被诛,但“坛下留有污秽,百年不散”。

“贯通幽冥,窃取阴兵……”袁子让咀嚼着这句话,联想到龟甲烙印中“以血铸契”的声音,以及国师一系可能的目的,一个更可怕的猜想浮上心头——他们或许不仅仅是想沟通“天漏”获取力量,而是想……主动打开某个“通道”,引动某些更恐怖、更古老的存在?邙山这处“玄坛”,因其特殊地脉和历史,被选为了“实验场”或者……“前哨”?

“大人,红雾范围似乎在缓慢扩大。”张简指着刚刚根据最新情报标注的地图,“虽然很慢,但照此趋势,不超过五日,就会蔓延到最近的山村。”

不能等了!

“明日拂晓,进入红雾区,探查‘玄坛’。”袁子让决断道,“赵虎,挑选五名最精锐、且佩戴护符后对红雾反应最小的兄弟,随我同入。陈平、张简在外围建立观测点,随时监控星象和红雾变化。林薇、清珞留守,协调物资与信息。”

“大人,红雾危险,您……”赵虎急道。

“正因危险,才必须去。”袁子让打断他,“不弄清源头,一切都是徒劳。我有异力与符文护身,更兼‘星痕’之利,比你们更有把握。执行命令!”

“是!”赵虎不敢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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