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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碎裂声与闷哼过后,醉仙楼内先是一静,随即各种声响才如潮水般重新涌回。大多数人仍在醉意中谈笑,未曾留意那短暂的异响。但主位附近几位重要人物——杜明轩、巫祝老者、裴老将军、以及几位八大家的代表,脸色瞬间变了。

杜明轩第一个起身,脸上惯有的温和笑容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凝重的肃杀。他对身旁心腹低声急语几句,那心腹立刻悄然离席,向后堂奔去。巫祝老者也放下酒杯,枯瘦的手指在袖中快速掐算着什么,眉头紧锁。裴老将军则按住想要起身的孙女裴湘,自己缓缓站起,鹰隼般的目光扫过后堂方向,又落到场上诸人脸上,最后在陈栖身上停留了一瞬。

陈栖早已放下酒杯,浑身肌肉微微绷紧,所有感官提升到极致。那声闷哼中的惊恐,绝非寻常失手打碎器皿所能致。他“闻”到了一丝极淡的、新鲜的……血腥气,正从后堂方向随着空气流动隐约飘来,与浓烈的桃酒香混合,形成一种令人心悸的甜腻。

杜明轩强作镇定,对席间众人朗声道:“诸位,后堂有些小事需处理,请稍安勿躁,继续饮酒。杜某失陪片刻。” 说着,便与巫祝老者、裴老将军交换了一个眼神,三人连同几位八大家核心人物,匆匆离席,向后堂而去。

他们的离场,终于引起了更多人的注意。交头接耳声四起,猜测着发生了何事。赵奎的父亲赵老板,眼中闪过一丝幸灾乐祸与算计,低声对身边人说了句什么。梁执事与冯管事对视一眼,面色凝重,却并未离席。

陈栖坐在原地,心念电转。是意外?还是……人为?发生在品酒大会、八大家云集之时,未免太过巧合。他想起竺先生“险地”的警告,想起月牙山的凶戾,想起父母可能的遭遇。一股寒意沿着脊椎爬升。

约莫一盏茶功夫,杜明轩等人返回前厅。杜明轩面色沉郁,巫祝老者神色更加晦暗不明,裴老将军则面沉如水。杜明轩深吸一口气,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对众人拱手道:“诸位,实在抱歉。方才后堂一位负责酒窖的管事,不慎跌倒,碰翻了酒坛,自己也受了些轻伤,已安排救治。惊扰了诸位雅兴,杜某在此赔罪。夜色已深,今日酒宴便到此为止,改日杜某再备薄酒,向诸位赔礼。”

这番说辞漏洞百出。一个管事跌倒,何须杜家家主、巫祝、将军等一众巨头齐齐离席查看?又何必仓促结束这重要的品酒大会?但杜明轩语气坚决,神色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更有几位杜家护卫悄然出现在厅堂四周,隐隐维持秩序。

宾客们虽疑窦丛生,但见主人如此表态,也知趣地不再多问,纷纷起身告辞。气氛一时有些诡异,方才的喧嚣热烈荡然无存,只剩下匆忙的脚步声和压抑的低语。

陈栖也随众人起身,准备离开。就在他经过通往侧廊的月洞门时,一个杜家仆役模样的年轻人,似乎“不小心”与他轻轻撞了一下。年轻人迅速将一个冰凉细小的物件塞进他袖中,同时压低声音,语速极快地说了一句:“后院柴房,西墙第三块砖,有东西给你。小心尾巴。” 说完,便若无其事地低头走开,混入离场的人群中。

陈栖心中剧震,面上却不露分毫,脚步未停,随着人流出了醉仙楼。夜风一吹,带着凉意,也让他更加清醒。袖中之物触手冰凉坚硬,像是一枚……钥匙?或是特制的薄片?

他没有立刻查看,也未去后院柴房。而是保持着警惕,融入夜色,专挑灯火较暗、行人稀少的小巷行走,同时将感知扩展到最大,留意身后有无跟踪。

果然,走出两条街后,他察觉到至少有两拨人在远远缀着他。一拨脚步轻盈利落,像是惯于跟踪的好手;另一拨则显得笨拙些,但人数似乎更多。是赵家的人?还是守旧派其他势力的?抑或是……杜家或维新派在“保护”或监视他?

陈栖不动声色,脚下步法变幻,时而疾走,时而缓行,借助巷道的复杂和阴影的掩护,几次巧妙地变换路线。他的“踏絮”轻功与对环境的感知在此刻发挥到极致,如同游鱼般在城市的脉络中穿梭。终于,在绕过一个散发着腌菜气味的杂院后,他成功甩掉了跟踪者最紧的那一拨,另一拨似乎也失去了明确目标,只在远处徘徊。

确认暂时安全后,他并未回书院,而是转向城南,再次来到了小悲庵附近。这里偏僻寂静,是藏身和思考的好地方。他寻了一处隐蔽的山石后,这才取出袖中之物。

那是一枚长约两寸、非金非木的黑色细长条,一端有细微的卡榫结构,入手沉重冰凉,表面刻着极细密的、难以辨认的纹路,不似文字,倒像某种符箓或机关的钥匙。那年轻仆役的话在耳边回响:“后院柴房,西墙第三块砖……”

去,还是不去?

这显然是醉仙楼命案之后,有人(很可能是维新派中的某一方,甚至可能就是杜家内部与杜明轩意见不同者)想通过他传递或获取什么信息。风险极大,一旦被发现,他便是窃取机密、卷入阴谋的铁证。但其中可能藏有与命案、与桃花坞秘密、甚至与他父母之事相关的线索。

陈栖握着那冰冷的“钥匙”,目光投向夜色中灯火阑珊的桃花坞。醉仙楼的喧嚣似乎还在耳畔,那丝血腥气仿佛仍萦绕鼻端。他知道,自己已经一脚踏入了更深的漩涡。后退,或许能暂时安稳,但真相与自由将永不可得;前进,便是刀山火海,却也可能抓住那一线破局的契机。

没有犹豫太久。他深吸一口气,将“钥匙”和慧明所赠念珠一同小心收好,辨明方向,身形如狸猫般悄无声息地没入黑暗,向着醉仙楼后院的方向潜去。

他必须去。无论那是陷阱还是希望,他都需要知道,在那片血色与甜香交织的迷雾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

夜色,正浓。

醉仙楼后院的喧嚣早已散尽,只剩下几盏气死风灯在廊下摇曳,投下昏黄不定、张牙舞爪的光影。白日里车水马龙、酒香四溢的繁华地,此刻静得只能听见风过桃枝的沙沙声,以及远处更夫模糊的梆子响。那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早已被夜风吹散,但空气里残留的甜腻酒香,却让这份寂静显得更加压抑诡谲。

陈栖伏在隔着两条窄巷的一处废弃茶棚顶上,与黑暗融为一体,呼吸细不可闻。慧明所赠的菩提念珠缠在腕间,微凉的触感和淡淡的清苦气息,帮助他维持着心神的清明与感知的敏锐。他并未贸然潜入,而是如同最耐心的猎手,仔细观察。

后院墙高近丈,青砖垒砌,表面光滑。但对他来说并非天堑。“踏絮”轻功运起,足尖在墙砖缝隙间极轻巧地借力两点,身形已如一片羽毛般飘上墙头,伏低,目光如电扫视院内。

院子很大,分前中后三进。前院是酒楼厨房、杂役房等;中院有假山水池,应是待客雅间所在;后院则是仓库、酒窖、柴房等重地。此刻大部分地方都已熄灯,只有中院某处厢房还亮着灯,窗纸上映出几个人影,似乎在低声商议,气氛凝重。隐约能辨认出杜明轩和巫祝老者的轮廓。

陈栖的目标明确——后院柴房。他像一道贴地流淌的阴影,借助树木、堆放的酒坛、晾晒的簸箕等物的掩护,悄无声息地穿过中院,没有惊动任何人,甚至避开了两只趴在廊下打盹的护院犬。

柴房位于后院最西侧角落,是一间低矮的土坯房,木门虚掩,挂着一把生锈的旧锁。四周堆满了劈好的柴薪,空气中弥漫着木头和尘土的味道。

陈栖没有立刻去动那“西墙第三块砖”,而是先绕着柴房仔细探查了一圈。确认附近无人,也无异常的声响或气息后,他才轻轻推门闪身而入。柴房内堆满柴草,光线极暗。他闭目片刻,适应黑暗,同时将感知提升到极限。

西墙是土坯墙,夯筑得颇为结实。他数到第三块砖的位置,那砖与周围并无二致。他取出那枚冰凉的黑色“钥匙”,试探性地贴近砖缝。钥匙上的细密纹路在黑暗中似乎微微闪过一丝极淡的、几乎不可见的幽光,与砖缝中某种肉眼难辨的凹痕产生了某种呼应。

“咔哒”一声极轻微的机括响动。那块砖向内一缩,露出一个巴掌大小的暗格。暗格内别无他物,只有一张叠得方方正正、质地特殊的油纸。

陈栖迅速取出油纸,将砖块推回原处。暗格闭合,严丝合缝,仿佛从未开启过。他退出柴房,将门掩好,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他没有在危险之地久留,按原路悄然翻出后院,几个起落便消失在迷宫般的巷道深处。直至远离醉仙楼范围,回到小悲庵附近那处隐蔽山石后,他才松了口气,取出油纸展开。

油纸坚韧,触手微凉,似乎经过特殊处理,防水防蠹。上面没有文字,只有一幅用极细的墨线绘制的、极其复杂的图示。

那不是地图,也不是武功图谱。更像是一种……结构解析图。

图的中心,是一个双层同心圆。内层圆圈标注着“阳眼·石坪”,外层圆圈标注着“阴眼·幽湖”。这正是桃花坞八卦阵的核心。但令人心惊的是,从这阴阳双鱼眼处,延伸出八条粗细不一、虚实相间的线,分别连接外围的八个方位(乾、坤、震、巽、坎、离、艮、兑)。这些线并非简单的连接线,而是被描绘成类似“管道”或“脉络”的样子,内部还标注着一些意义不明的符号和刻度。

更诡异的是,在这八条主“脉络”之外,还有无数更细密的、如同毛细血管般的虚线,从八个方位延伸出去,最终都汇聚向一个方向——图面边缘一个用暗红色笔触加重描绘的、扭曲的漩涡标记,旁边写着两个小字:月牙。

这些“毛细血管”的末端,许多都画着一个微小的、水滴状的符号。而在月牙山那个漩涡标记内部,则画着一个更大的、仿佛正在搏动的、类似心脏的图案,图案中心,是一个狰狞的鬼面。

图的右下角,还有一行蝇头小楷,字迹仓促潦草:“八脉供能,百川归海。桃酒为引,生魂为柴。阵眼有异,阴盛阳衰。杜氏秘录,丙寅年七月抄。”

八脉供能,百川归海。桃酒为引,生魂为柴!

这十六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得陈栖瞳孔骤缩,握着油纸的手指关节发白!他一直以来的猜测、梦境中的血腥、月牙山的凶戾、桃花坞诡异的淘汰机制……在此刻被这可怕的图示和注解,串联成了一个清晰而恐怖的轮廓!

桃花坞这座巨大的八卦阵,不仅仅是为了营造“灵气”、调节气候,它更是一个庞大而残忍的“能量”抽取与转化系统!以全城居民的“生息”(或许还包括桃林本身的灵蕴)为基础“燃料”,通过桃酒(“引子”?)和某种方式,将“能量”沿着八条主脉络汇聚到城中心阴阳鱼眼,最终……输送到月牙山深处,供养那个“漩涡”中心如同心脏般搏动的、狰狞的“东西”!

“生魂为柴”——难道那些“失踪”的人,就是被当成了更直接、更高效的“燃料”?他的父母……

阵眼有异,阴盛阳衰。是指月牙山(阴)的力量在增强,而石坪(阳)的力量在衰弱?这与桃花坞近年来的种种异象(边缘凋敝、人心浮动)是否有关?

这“杜氏秘录”的抄录时间,丙寅年七月……是十六年前吗?陈栖心脏狂跳,努力回忆。丙寅年……好像正是父母失踪的那一年!七月,盛夏,桃花灼灼……

这张图,是杜家内部有人偷偷抄录的机密?今晚醉仙楼的命案,是否与此有关?那个死去的“管事”,真的是意外,还是因为发现了什么,或是想传递什么而被灭口?塞给他钥匙的年轻仆役,又是谁的人?

无数疑问在脑海中翻腾,每一个都带着刺骨的寒意。他感到自己正站在一个巨大深渊的边缘,刚刚窥见了冰山一角,那水下的黑暗与血腥,远超想象。

他小心翼翼地将油纸重新叠好,贴身收藏。这东西是烫手的山芋,也是关键的钥匙。绝不能让第二个人知道在他身上。

接下来该怎么办?直接将此图交给竺先生?或设法接触维新派中的可靠之人?还是……按兵不动,继续观察,寻找更多证据?

正思忖间,远处小悲庵方向,忽然传来一声极其轻微、却充满惊怒的闷哼,随即是重物倒地的声音!

陈栖瞬间警醒,身形暴起,如猎豹般向小悲庵方向潜去。慧明!

几个起落来到庵外,只见庵门虚掩,院内一片狼藉。捣药的药杵翻倒在地,石臼碎裂。院中老槐树下,慧明半跪于地,僧袍染血,一手捂着左肩,指缝间鲜血汩汩涌出,脸色苍白。他面前三步外,站着两个黑衣蒙面人,手中持着狭长的弯刀,刀刃在月色下泛着幽蓝的光,显然淬有剧毒。两人气息阴冷,眼神凶戾,正步步紧逼。

“交出《地藏渡厄经》,饶你不死!”其中一名黑衣人嘶哑开口,声音如同夜枭。

“阿弥陀佛。”慧明勉力支撑,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虚弱,“此经乃我迦叶寺镇寺之宝,岂能交与尔等邪祟之手?尔等擅闯佛门净地,伤人见血,不怕因果报应么?”

“报应?”另一名黑衣人狞笑,“这桃花坞便是最大的报应之地!老和尚,既然不识抬举,那就送你早登极乐!”

两人同时挥刀,一左一右,刀光如匹练,直取慧明要害!刀势狠辣迅疾,配合默契,显然训练有素,绝非普通毛贼。

眼看慧明重伤之下难以躲避——

“咻!咻!”

两点细微的破空声几乎同时响起!却是两颗从墙角阴影中射出的、裹着泥土的小石子,精准无比地打在两名黑衣人持刀的手腕脉门上!

力道不大,却恰恰打在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节点,更是附着了一丝扰乱气息的暗劲。两名黑衣人手腕同时一麻,刀势不由自主地偏了半分。

就这电光石火般的间隙,一道靛蓝色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切入战圈!陈栖没有攻击黑衣人,而是先一步抢到慧明身前,左手一搭慧明右臂,脚下步法急转,带着慧明向侧后方疾退,险之又险地避开了两道偏斜的刀锋。

“什么人?!”黑衣人又惊又怒,手腕酸麻稍退,立刻挥刀再度扑上。

陈栖将慧明轻轻推向墙角相对安全处,自己返身迎敌。他没有兵器,赤手空拳,面对两把淬毒弯刀,形势凶险。但他眼神沉静如水,不见丝毫慌乱。

刀光再至!陈栖将“踏絮”身法催到极致,身形飘忽不定,在狭小的院落中留下道道残影。他不与刀锋硬碰,只是以毫厘之差闪避、游走,偶尔以掌缘、指风袭向对方手腕、肘关节等薄弱处,逼得对方不得不回防。

他的打法,与石坪上对阵慧明时又有不同。少了那份借势的圆融,多了市井搏杀的狠辣与精准,更融合了从冯管事那里学来的短劲透打技巧。虽然险象环生,却总能以最小代价化解危机,甚至偶尔反击,让对方颇为难受。

“点子扎手!先废了这小子!”黑衣人久攻不下,焦躁起来,刀法更显狠毒,招招不离陈栖要害。

陈栖压力陡增,左臂衣袖被刀锋划破,险险伤及皮肉。他知道不能久战,必须速战速决。眼神一厉,瞅准对方一人因急躁而招式用老的瞬间,不退反进,身形陡然矮下,如同泥鳅般贴着地面滑入对方中门,避开了横扫的刀锋,右手并指如戟,凝聚了全身劲力,闪电般点向对方小腹气海穴!

这一下冒险突进,时机、角度、力道都拿捏得妙到毫巅,正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打法!

“噗!”

指尖正中!那黑衣人如遭重锤,闷哼一声,踉跄后退,弯刀脱手,双手捂住小腹,脸色瞬间惨白,显然气海受创,短时间内失去了战斗力。

另一名黑衣人大惊,未料同伴瞬间被重创,刀势不由一缓。陈栖得势不饶人,足尖挑起地上掉落的弯刀,凌空抓住,反手一刀,不求伤人,只求逼退。刀光如雪,带着锐啸。

黑衣人仓促格挡,“铛”的一声,火星四溅。陈栖借着反震之力,身形向后飘退,落在慧明身边,持刀戒备。

剩下那名黑衣人看了看倒地不起的同伴,又看了看持刀而立、眼神冰冷的陈栖,以及虽然重伤但目光依旧沉静的慧明,知道今日事已不可为。他恨恨地一跺脚,扶起同伴,几个起落便翻过院墙,消失在夜色中。

陈栖没有追击,立刻转身查看慧明伤势。肩头伤口颇深,血流不止,血色隐隐发黑。“刀上有毒!”

慧明喘息道:“不妨事……非致命剧毒……贫僧……怀中有解毒丹……”

陈栖连忙从他怀中摸出一个青色小瓷瓶,倒出两粒碧色药丸,喂慧明服下,又撕下自己衣襟干净内衬,为他简单包扎止血。

“多谢……陈施主……救命之恩。”慧明服下药丸,脸色稍缓,气息也平稳了些,“那两人……是为《地藏渡厄经》而来……此经……有克制阴邪、超度亡魂之能……他们……必是月牙山……那股势力……派来的……”

月牙山!陈栖心中凛然。对方动作好快!是因为慧明在镇试上展露了与佛门相关的修为,引起了注意?还是因为慧明也在暗中调查月牙山?

“此地……不宜久留。”慧明强撑着站起,“他们一击不成,恐会再来……贫僧需立刻离开桃花坞……陈施主,你……也务必小心。你今日救我,必已被他们记恨……那张图……千万藏好……”

陈栖点头,搀扶住慧明:“大师欲往何处?我送您一程。”

“不必……贫僧自有去处。”慧明摇头,从怀中取出一本薄薄的、封面无字的古旧册子,塞到陈栖手中,“此乃《地藏渡厄经》中……关于安魂定魄、抵御外邪侵扰的部分心法口诀……以及贫僧对佛门‘明心见性’之道的些许心得……或许……对你日后有用。你我相见……亦是缘法……”

他顿了顿,看着陈栖年轻却坚毅的面庞,眼中流露出复杂神色:“桃花坞之局……杀机已现。维新守旧之争……不过表象。真正的凶险……在月牙山深处,在那……‘阵法’真正的掌控者手中。施主欲破局……恐需……内外合力。珍重……”

说完,他推开陈栖搀扶的手,深吸一口气,僧袍鼓荡,竟暂时压下了伤势,步履虽有些蹒跚,却坚定地向着庵外夜色深处走去,很快消失不见。

陈栖握着手中尚带体温的薄册,望着慧明消失的方向,久久无言。今夜,他得到了一张揭露恐怖真相的秘图,救下了一位方外高僧,也彻底站在了那未知凶险势力的对立面。

月牙山的阴影,从未如此刻这般,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

他将薄册与油纸一同仔细收好。转身看向依旧狼藉的小院,和地上那摊触目惊心的血迹。

风雨,真的来了。而他,已无路可退。

黎明前最深的黑暗里,少年握紧了拳,眼中火光,灼灼不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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