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传统玄幻小说《渡魂镖》是最近很多书迷都在追读的,小说以主人公陈夕裴湘之间的感情纠葛为主线。陈夕化作者大大更新很给力,目前连载,《渡魂镖》小说136162字,喜欢看传统玄幻小说的宝宝们快来。
渡魂镖小说章节免费试读
暴雨涤荡后的桃花坞,空气清冽得近乎陌生。往日那甜腻得如同化不开蜜糖的桃香,被洗刷得淡了许多,露出了底下更深层的气息——青石板的凉意、湿润泥土的微腥、焚烧落叶的焦苦,以及从城中心“杜家”桃酒总坊方向飘来的、更加醇厚醉人却隐约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郁酒香。那是“杜家”为即将到来的“品酒大会”预备的、据说已窖藏数年的珍品,也是为镇试期间款待八方宾客的重头戏。
陈栖通过了书院武试甲等、获得参与全镇“镇试”资格的消息,如同长了腿的风,一夜之间,不仅在书院,更在桃花坞某些特定的圈层中迅速传开。一个灶房杂役出身的哑巴少年,竟能在一众富家子弟中脱颖而出,夺得甲等,这本身就充满了令人津津乐道的戏剧性,恰好与那“破格选才”的公告精神隐隐呼应。街头巷尾,茶楼酒肆,多了些关于“哑巴陈栖”的低声议论。好奇者有之,断言其不过是侥幸走运;不屑者有之,鄙薄其出身卑贱,难成大器;但也不乏些许中下层的民众,眼中燃起一丝微弱的希望,仿佛陈栖的成功,也照见了他们自身渺茫的可能。
压力,以更具体、也更沉重的形式,真实地降临。
首先是在书院内。赵奎告了“病假”,接连数日未见人影,但其影响力如同阴魂不散。厨房采买的食材,开始“规律性”地出现短缺或质量问题,尤其是分给陈栖的那份,常常是些发黄的菜叶、带着异味的肉块,或是明显被人挑拣剩下的劣等米粮。后院那间库房的钥匙,某天清晨被发现掉落在水洼里,虽然捡起还能用,但锁孔里被塞进了混合着细沙的泥浆,费了好大劲才清理干净。更有甚者,一次陈栖在库房内对着地脉图沉思,演练步法时,头顶一根早已松动、平日并无异状的房梁,毫无征兆地“咔嚓”一声断裂,带着积年的灰尘和碎木轰然砸下!若非他感知预警在先、身法迅疾,千钧一发之际侧身扑出,只怕已被埋在其中。
这些阴损的小动作,防不胜防,如同附骨之疽。陈栖默默承受,同时加倍小心。他将竺先生给的那本地脉推演图和无名册子分开、用油布仔细包裹后,藏在库房一个极其隐蔽的通风砖缝深处,只将必要的感悟记在心里。练习时更加全神贯注,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对入口的食水也格外留意。他像一株在峭壁石缝中求生的野草,将每一次来自环境的恶意挤压与伤害,都转化为向下更深处扎根、向上更顽强探求的力量。
真正的助力,依旧来自那些若即若离、却愈发清晰的“维新”势力。
鲁班门的梁执事,似乎对书院那间旧库房产生了某种兴趣,以“检修老旧房屋,排查隐患”为由,带着两个手脚麻利、眼神精亮的年轻学徒,正式来过两次。他们不仅重新检查并加固了那根断裂房梁周围的承重结构,更换了几处明显腐朽的榫卯,甚至还修好了那扇漏风的破窗,换上了更透光的明瓦。过程中,梁执事会“顺便”指点陈栖几句关于“力由地起,蓄于丹田,发于腰脊,形于四梢”的发力原理,或是指着库房梁柱结构解释“何为承重之枢机,何为卸力之巧构”。他的指点比竺先生更加具象,更贴近实际的体能运用与身体结构力学,也让陈栖对力量的掌控与传导有了更深的理解。临别时,梁执事似无意地留下一小捆切性好、弹性佳的牛筋绳和几个不同重量的石锁芯,“这些东西,或可助你自行调整练习的难度与方式,因地制宜,方是锻体之道。”
漕帮的接触则更直接、更粗犷。那位魁梧的冯管事,似乎总能“路过”书院后巷。有时是丢给陈栖一包还温热的、码头力夫常吃的、扎实顶饿的粗面饼;有时是一句没头没尾、却透着江湖经验的提醒:“这几日‘坎’位水道不知怎的又有些淤塞,气味不正,小子夜里没事别往那边瞎溜达。” 有一次,他甚至直接将陈栖拉到巷子深处无人处,咧嘴一笑,拍了拍自己厚实的胸膛:“来,小子,用你最大的劲儿,朝这儿打一拳!”
陈栖不明所以,只用了三四分力道,一拳击出。冯管事纹丝不动,甚至咧嘴笑得更开:“劲儿还算整,有点意思!但打人不是推人,更不是打沙包!你这劲儿是‘撞’过来的,不是‘钉’进去的!看好了!” 他简单地演示了几个短促发力、力透一点的技巧,动作粗犷甚至有些难看,却带着一种市井搏杀中总结出的、摒弃一切花哨的狠辣与实用。“拳头到了,劲要像锥子一样往里钻!管他外面穿什么绸缎铁甲,里面还是血肉!懂吗?”
这些帮助,陈栖感激在心,却不敢全信,更不敢依赖。他谨慎地吸收着其中的养分,同时保持着清醒的距离与戒备。他明白,自己现在就像是河心一块突兀的礁石,维新派与守旧派如同两岸汹涌的潮水,都想将他冲刷向自己的方向,或至少确保他不倒向对岸。他必须依靠自己的力量稳住根基,同时更清晰地看清水流的真正走向与底下隐藏的暗礁。
更多的时间,他沉浸在自己的修炼与那本地脉图的研读中。地脉图绘制得极其粗糙抽象,许多符号与线条早已模糊难辨,年代久远。但其中勾勒出的桃花坞地脉大致走向、几个明显的“气机节点”(对应八卦方位的关键建筑、水口或特殊地貌)、以及地气流转循环的示意,与他日益敏锐的感知相互印证,让他对这座城市的“内在生命”有了更直观、却也更惊心的认识。他尝试在库房中,模拟图中某些简单的“气场”变化与冲突,来调整自己的呼吸节奏与移动轨迹,竟感到体内气息运转更加圆融自如,对周围环境的感知也似乎拓展了微不可察的一丝范围。
竺先生依旧神龙见首不见尾,但每次短暂的露面,总能在陈栖困惑时点醒关键。
“地脉图是前人窥探天地留下的痕迹,是死的;但地气流转,山川呼吸,却是活的,时时在变。”一次,陈栖就图中一处无法理解的、似乎自我循环的标记请教时,竺先生透过小墨镜,目光似乎落在地图上,又似乎穿透了它,“如同人的经脉图示只是常理,具体到每个人,还有先天禀赋、后天损益、乃至七情六欲引发的细微扰动。观察,感受,与之对话,而非生搬硬套,方是正道。”
他还提到了更关键的信息:“八大家各掌一方,维系阵法平衡。但阵法真正的核心,在于‘阴阳鱼眼’。幽湖为阴眼,深不可测,据说连通地下暗河,乃至……更深处不可名状之物;白石坪为阳眼,看似平常,却是阵法疏导、转化、散发‘生气’滋养全城的主要出口。此次全镇‘镇试’的最终会场,便设在石坪之上。”
石坪之上!陈栖心中剧震。那地方他每日挑水远望,能感受到其磅礴而温润的“气场”,却从未真正靠近过。那是桃花坞真正的核心禁地,也是灵气(或者说,那令人舒适又隐含麻醉的“生气”)最为浓郁澎湃之处。在那里比武较技,恐怕不仅仅是实力的硬碰硬,更是对参赛者能否适应、甚至利用这种特殊环境能力的严峻考验。感知、定力、应变,缺一不可。
随着镇试日期日益临近,桃花坞表面的繁华之下,那股变革与对抗的张力也越发紧绷,几近临界。
“品酒大会”的筹备热火朝天,杜家广发请柬,不仅邀请八大家和城中所有有头有脸的富户,更破例邀请了一些通过初试的“英才”候选者及他们的推荐人,俨然要将品酒与“赏才”结合起来,营造出一种开放纳新的氛围。而另一方面,以赵家为首的一些绸缎庄、粮行老板,则联合起来,以“今春桃花汛期短,地气似有不足,恐影响秋收与桃林来年花势”为由,在八大家联席会议上要求重新审议今年的“公共捐纳”额度与用途,矛头隐隐指向支持维新、近期在公共建设(如排水、修路)上投入较大的“鲁班门”和“漕帮”的项目。
街谈巷议中,也开始混杂进更多不祥的耳语。有人信誓旦旦地说,亲眼看见“离”位赵家绸缎庄后院那株百年老桃树,一夜之间落光了叶子,枝干枯黑;有人说,“坎”位边缘那口供应数百户人家饮用的老井,最近打上来的水总带着股淡淡的铁锈味和腥气,煮开了也去不掉;更有人在下九流的场所窃窃私语,说月牙山方向的雾气,颜色似乎比以前更深了,近乎灰黑,夜里偶尔能看到雾气深处有诡异的、绿莹莹的磷火般的光点闪烁,还有断续的、非人非兽的呜咽声顺风飘来。
这些流言真真假假,混杂着底层民众朴素的恐惧、别有用心的煽动、以及对未知变故的本能不安。陈栖将所有这些信息碎片,与自己梦境中愈发清晰的意象、感知到的“气场”滞涩、以及地脉图上那些令人不安的标记结合起来,心中的阴影日益浓重,紧迫感也愈发强烈。
裴湘冒险来找过他一次,忧心忡忡。“陈栖,我偷听到爷爷和心腹侍卫谈话,爷爷说最近八大家联席会议上吵得很厉害,杜家主和梁先生他们主张的事情,阻力非常大。巫祝长老的态度也很奇怪,有时候支持维新,有时候又和赵家那些人站在一起。爷爷还说……月牙山那边,好像不太平静,他加强了府里的守备,让我最近千万别独自出城,尤其是晚上。” 她抓住陈栖的手,冰凉,“你一定要小心!赵奎虽然没来书院,但我听说他家最近来往的生面孔很多,都不是善茬。还有……那个镇试,我总觉得不简单,你……”
陈栖反手轻轻握住她微颤的手,用力握了握,然后松开,在沙地上写下:“别担心。我会小心。你也一样,听将军的话。”
裴湘看着他沉静却坚定的眼神,心中的慌乱稍缓,用力点了点头。“嗯!你答应我,一定要平安!” 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我……我等你考完。不管结果如何,你……你都是我认识的,最了不起的陈栖。”
陈栖心中暖流涌动,却也有更深的沉重。他不能让她卷入更深。这份牵挂,是他必须变强、必须活下去的动力之一,却也是他必须小心呵护、不能连累的软肋。
终于,镇试的前一天。
宋山长再次将陈栖叫去,除了例行的、语重心长的勉励与告诫(无非是“为院争光”、“举止得体”、“量力而行”),还额外给了他一套半新的靛蓝色棉布短打衣衫和一双厚实的千层底布鞋。“明日代表书院,衣着也需稍作体面,不可过于寒酸,堕了书院名声。这是院里为你准备的。” 山长的语气复杂,有关切,有期待,更多的却是一种置身事外的谨慎与疏离,“明日辰时三刻,准时到城中心石坪‘兑’位入口。会有专人验看令牌接引。记住,台上比武较技,台下……更是人心江湖。凡事,留三分余地回转,也需存七分小心戒备。”
傍晚,天色将暗未暗,天际残留着一抹暗红的晚霞,映得桃花坞的轮廓有些诡异。陈栖最后一次来到库房。他没有再做高强度的练习,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闭上眼睛,调整呼吸,让连日来紧绷的心神与身体都慢慢放松下来。
意识仿佛沉入一片万籁俱寂的深潭。潭水清澈,映照出库房内杂物的模糊轮廓,映照出窗外最后的天光,也映照出这座桃花坞更深处、更宏大的影像——缓缓流转的桃香与地脉之气,明暗交织的街道与人心欲望,石坪上即将汇聚的各方灼热目光与冰冷算计,还有月牙山方向那浓得化不开的、带着腥甜与腐朽气息的迷雾……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体内那股源自无名册子、经竺先生提点、又融入了自己独特感悟的气息,如同深潭底部沉稳而有力的暗流,在不刻意催动时,也在自行缓缓运转,滋养着每一寸筋骨,淬炼着意志。他的“踏絮”身法,早已超越了裴湘所授的范畴,融入了对气流、地势、乃至那模糊“气场”的微妙呼应,变得越发难以捉摸,仿佛成了他身体本能的一部分。他的力量或许不是最强,招法或许不是最精,但他拥有在底层挣扎求生中磨炼出的、远超常人的坚韧耐力与求生本能;拥有在孤独黑暗中摸索探寻培养出的、对危险与异常的敏锐感知;更拥有了一份逐渐清晰、日益坚定的、要破开眼前迷局、追寻真相与生路的冰冷决心。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库房内已完全被夜色笼罩。只有远处街市隐约的灯火,透过高窗上新换的明瓦,在地上投下几块朦胧的光斑。
陈栖换上山长给的新衣新鞋,大小还算合身,粗糙的棉布摩擦着皮肤,带来一种陌生的、略微紧绷的感觉。他将那枚至关重要的木质令牌、记录重要信息的纸片、以及裴湘所赠的平安符香囊仔细贴身收好。最后看了一眼这个陪伴他度过最重要准备阶段、充满灰尘、汗水与无声呐喊的狭窄空间,转身锁门,步入已然降临的、带着凉意的春夜。
桃花坞的夜晚,依旧灯火阑珊,笙歌隐隐,空气中弥漫着经过一日沉淀后、似乎更加醇厚却也更加沉闷的桃酒香气。但在陈栖此刻异常清明的感知中,这甜香与繁华之下,是无数暗流汹涌的不安、躁动、期待与杀机。明日,石坪之上,他将正式踏入这个漩涡的最中心,将自己置于所有目光的炙烤之下。
是成为各方角力中微不足道、随时可能被牺牲的炮灰,还是抓住这唯一的机遇,崭露头角,为自己赢得继续向上攀登、探寻真相、乃至撬动命运的资格?
答案,就在明日。
少年深吸一口微凉的夜气,挺直脊背,夜色中,他的身影挺拔而沉默,如同即将出鞘的、未染尘埃却已隐含锋锐的短剑,一步步走向那灯火最盛、也最是吉凶莫测的城心。前路未知,唯信念与手中微光,可照方寸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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