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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冰冷的实验数据与交织的逻辑链条,在云止脑中已然构筑起一座指向明确的罪证之塔。塔尖,直指淑妃林婉清。然而,将这塔推出去,需要的不仅是勇气,更是时机与绝对的证据力量。

她手中的物证——那段特殊的金丝及其上的微量附着物,虽能形成强力的旁证,却并非铁证。汞化合物的来源虽指向作坊,但经由谁手调配、制成毒针,仍需追查。挽翠的人证至关重要,却也脆弱,极易被反噬。

就在云止于冷宫中反复推演,筹划如何将这致命一击精准送达御前时,后宫的风向,却开始以一种诡异的方式扭转。

先是尚功局负责管理汞料的老工匠,在一次“意外”的作坊失火中,被严重烧伤,无法言语。线索在这里,被硬生生掐断。

紧接着,淑妃林婉清竟主动去了皇后宫中(虽中宫久虚,但由资历最老的贤妃暂代宫务),泪眼婆娑地陈情,言及宫中流言蜚语损害其清誉,恳请贤妃娘娘与陛下明察,还她公道。她甚至主动交出了自己宫中所有擅长刺绣的宫人名录,并表示愿接受任何查验,姿态放得极低,一副饱受冤屈的模样。

与此同时,一股新的流言开始悄然传播。内容不再是吴美人的死因,而是直指云止!

流言绘声绘色地描述冷宫废后如何“妖术惑众”,其所谓的“金石验毒”实为障眼法,目的是搅乱后宫,借机复起。甚至隐隐暗示,吴美人之死,或许正是这“妖人”为展现自身能力而自导自演的一场戏!

“娘娘!”采荷急匆匆赶来,小脸吓得煞白,“外面……外面都在传,说您……说您是妖孽!还说吴美人的死有蹊跷,可能……可能是您……”

云止正在用皇帝赏赐的宣纸,以炭笔勾勒一份简洁明了的证据关系图。闻言,她笔尖未停,只淡淡道:“知道了。”

采荷看着她平静无波的样子,急得跺脚:“娘娘!您不担心吗?这话要是传到陛下耳朵里……”

“陛下若信,我便活不到今日。”云止抬起眼,目光清冷,“对手慌了,才会狗急跳墙。”

林婉清这一手,不可谓不高明。以退为进,混淆视听,反泼脏水。她试图将水搅浑,将云止这个“揭盖者”打成“肇事者”,从而转移焦点,保全自身。

然而,她越是如此,越是印证了云止推断的正确性。

云止看着面前即将完成的关系图,上面清晰地标注了人物、物证、线索来源及相互关联。她不需要在流言上与对方缠斗,她只需要将这份基于事实与逻辑的推理,呈递到唯一能裁决此事的人面前。

但如何呈递,却有讲究。直接上奏?她身份尴尬,易被驳回,且容易落入“急于构陷”的口实。通过赵忠贤?这位大总管态度暧昧,未必会全力相助。

就在她思忖之际,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深夜到访。

来的竟是多日未见的安嫔陈玉瑾。她裹着一件深色斗篷,帽檐压得很低,身边只带了一个绝对心腹的宫女。

“云娘娘,”陈玉瑾解下斗篷,露出略显憔悴但眼神坚定的面容,“宫中的流言,臣妾听到了。”

云止请她坐下,静待下文。

“淑妃此举,意在搅局。”陈玉瑾直言不讳,“她试图将水搅浑,让陛下心生疑虑,甚至……借陛下之手除掉您。”她顿了顿,压低声音,“臣妾今日来,是想告知娘娘,陛下虽未明言,但已命人暗中核查尚功局账目,以及……近半年各宫苑调用特殊药材及金属的记录。”

云止心中一动。皇帝果然没有完全听信流言,他也在暗中调查。这是一个积极的信号。

“此外,”陈玉瑾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小的、以火漆封口的竹筒,“这是臣妾父兄在宫外,设法查到的一点关于林家……也就是淑妃母家,近年与某些江湖术士往来密切的消息。虽无实证,但或可作为参考,请娘娘斟酌。”

云止接过竹筒,心中微震。陈玉瑾此举,无疑是冒着极大的风险,将整个家族都押了上来。这份雪中送炭的情谊,远比那些锦上添花的赏赐更为珍贵。

“安嫔娘娘,此情云止记下了。”云止郑重道。

陈玉瑾摇摇头,眼中闪过一丝恨意:“臣妾并非全然为了娘娘。雪团儿的仇,臣妾一日不敢或忘。若能借此扳倒那毒妇,臣妾愿助娘娘一臂之力。”

送走陈玉瑾,云止看着手中的竹筒和桌上已完成的关系图,心中已然有了决断。

她需要一场御前对质。一个能让所有证据、所有逻辑、所有谎言都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的场合。

她铺开新的宣纸,开始书写。不是奏折,而是一份逻辑极其严密、引用了所有物证、人证及实验结果的 《吴美人疑案陈情及推论》 。她以最客观、最冷静的笔触,将调查过程、证据链、以及指向淑妃林婉清的疑点,条分缕析,一一阐明。文末,她并未直接要求定罪,而是“伏请陛下圣裁,召相关人等,当面对质,以明真相”。

这是一份战书。也是一份将自己彻底置于绝地,不留后路的陈情。

写完最后一个字,窗外天色已蒙蒙亮。

云止吹干墨迹,将陈情书与证据关系图、安嫔提供的密信一并封好。

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个问题:如何确保这份东西,能不受阻碍地、直接送达皇帝御案之上。

她想到了柳青。太医有定期向皇帝禀报宫中防疫情况的渠道,或许……

不,太慢,且容易节外生枝。

最终,她的目光落在了皇帝赏赐的那套文房四宝上。其中有一枚小巧的、看似普通的象牙牌,上面刻着一个小小的“璟”字。这是随赏赐一同送来,当时并未在意,此刻想来,或许并非无意之举。

这或许是一张直通御前的、无声的通行证。

她将封好的文书与象牙牌放在一起,唤来了采荷。

“想办法,将此物混入今日送往乾清宫的日常用度之中,务必让赵公公看到这枚象牙牌。”云止吩咐道,眼神锐利,“小心,不要被任何人察觉。”

采荷紧张得手心冒汗,但看着云止沉静的目光,还是用力点了点头:“奴婢……奴婢一定办到!”

望着采荷消失在晨雾中的背影,云止深深吸了一口气。

棋,已落下。

接下来,便是等待那九重宫阙之上的执棋者,如何回应这来自冷宫废后的,石破天惊的一着。

风暴眼,已然形成。而她,正立于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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