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推荐一本小说,名为《漱玉庭生》,这是部宫斗宅斗类型小说,很多书友都喜欢沈清辞赵珩等主角的人物刻画,非常有个性。作者“望雪闻梅”大大目前写了155162字,连载,喜欢这类小说的书友朋友们可以收藏阅读。
漱玉庭生小说章节免费试读
清晨,漱玉轩的寂静被隔壁一阵骤然加剧的、仿佛要把肺叶咳出来的剧烈声响撕破。那咳嗽声闷重浑浊,中间夹杂着艰难的拉风箱般的喘息,和某种令人不安的、液体翻涌的汩汩声,持续了足有半盏茶的时间,才渐渐转为低微痛苦的呻吟。
沈清辞正就着一点点红糖水,吞咽那硬如石子的杂粮窝头。闻声,她动作顿了顿,侧耳细听。这咳嗽声与昨前已大不相同,不仅更剧烈,声音质地也变了,从涩撕扯变得浑浊壅塞,仿佛腔里堵着一团湿厚的棉絮。
“痰饮壅盛,肺气不宣,恐已成痈……” 她低声自语,眉头紧锁。原主的医理记忆和现代医学知识同时在她脑中交汇。肺痈(肺脓肿)在古代是重症,尤其在缺医少药、营养不良的情况下,死亡率极高。隔壁那人,病情正在急转直下。
“春桃,”她放下窝头,“你去看看,问问昨夜和今晨具体情形。咳嗽的时辰,痰的颜色、质地,是否发热,有没有痛。”
春桃脸色发白,显然也被那可怕的咳嗽声吓到了,但她还是点点头,匆匆去了。
崔嬷嬷忧心忡忡:“娘娘,听这动静……怕是恶疾啊。咱们……咱们还是离远些妥当。您身子还没好利索,两个孩子也经不起折腾。” 她的话很实际,充满了自保的考量。
沈清辞沉默片刻。崔嬷嬷的担忧不无道理。肺痈有一定的传染风险(尤其是如果由某些细菌引起),在这个没有任何防护和消毒条件的地方,接触重病人无异于赌博。而且,救治需要药物,更需要精力和资源,她们自己尚且朝不保夕。
但是……昨夜对方送来的陈皮和关于木桶板子的信息,是一种善意的回应。在这个人人自危的冷宫里,这点微弱的善意联系,或许比想象中更有价值。更重要的是,医者的本能让她无法对一条可能因及时预而获救的生命完全视若无睹——尤其是在她或许有能力做点什么的时候。
“先看看情况。” 她最终说道,没有直接反驳崔嬷嬷,但态度已然明确。
春桃很快回来了,脸色比去时更差,带着惊悸:“娘娘,那宫女……眼睛都哭肿了。她说她们主子后半夜开始就咳得厉害,痰……痰是黄绿色的,很稠,带着腥气,还有……还有血丝。额头滚烫,一直说口疼得像针扎。她们一点办法都没有,水都是冷的……” 春桃的声音发颤,“那宫女跪下来求我,问娘娘还有没有别的法子,说她们主子……快不行了。”
情况比她预想的更糟。高热、脓痰、痛、咯血——肺痈成脓期的典型症状。必须尽快处理,否则一旦脓肿破溃或全身感染,难救。
沈清辞迅速在脑中搜索对策。中药方剂如千金苇茎汤、桔梗汤等是经典选择,但药材哪里来?苇茎(芦)、薏苡仁、桃仁、冬瓜仁、桔梗、甘草……这冷宫里,怕是影子都见不到。
等等……芦?水边植物。冷宫有废井,附近或许有湿地带。薏苡仁?那是粮食,她们没有。但或许有替代品?还有鱼腥草,清热解毒排脓消痈的良药,喜湿,常在沟边、溪畔生长……冷宫范围内,会不会有?
还有物理方法。肺痈需要引流通畅。引流?鼓励咳嗽排痰?这些不需要药物,但需要病人配合和护理。
“春桃,”她站起身,虽然依旧虚弱,但眼神锐利,“你带我去隔壁院子。崔嬷嬷,你看好孩子,不要跟来。”
“娘娘!不可!” 崔嬷嬷大惊失色,“您的身子怎么能去病气这么重的地方!再说,那万一……”
“嬷嬷,”沈清辞打断她,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我心里有数。有些事,看到了,就不能当作没看到。你看好宸儿和玥儿。” 她第一次用了记忆中为孩子们想的名字,语气里的决绝让崔嬷嬷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只能焦虑地看着她和春桃走出门。
隔壁院子比漱玉轩稍大,也稍微整齐些,至少正屋看起来还算完整,但同样荒凉破败,院中杂草丛生。一个瘦骨嶙峋、面色蜡黄的小宫女正站在正屋门口抹泪,看到春桃引着沈清辞过来,愣了下,随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磕起头来:“奴婢叩见……叩见……” 她一时不知如何称呼这位废后。
“起来,带我去看看你们主子。” 沈清辞没时间客套,径直向屋内走去。
屋里光线昏暗,气味浑浊。一股浓重的病气、痰腥味和劣质炭火(似乎刚熄灭)余烬的味道混合在一起。靠墙的木板床上,一个人影蜷缩在单薄的被褥里,正发出压抑的、痛苦的咳嗽声。
走近了看,那是一位年纪不过二十出头的女子,即使病容憔悴、双颊凹陷,仍能看出原本姣好的容貌,尤其是眉宇间一股挥之不去的倔强甚至桀骜之色。她头发散乱,嘴唇裂,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额头布满冷汗。听到动静,她费力地睁开眼,眼神起初涣散,随即聚焦在沈清辞脸上,闪过一丝惊愕、戒备,以及深切的痛苦。
“你……是隔壁……沈……” 她的声音嘶哑破碎,每说一个字都像在拉锯。
“我是沈清辞。” 沈清辞在床边停下,没有靠得太近,“你别说话,省些力气。” 她快速观察着对方:呼吸急促(频率快),鼻翼煽动,口唇有轻微紫绀(缺氧表现),指甲床颜色尚可。她示意那小宫女:“把窗户开一点缝隙,透透气,但要避免直接吹风。有热水吗?给她喂一点。”
小宫女连忙照做,端来半碗温水。床上的女子就着她的手喝了两口,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小宫女慌忙用一块脏污的布巾去接她咳出的痰液。沈清辞瞥了一眼,痰液黄绿黏稠,夹杂着明显的血丝和泡沫,腥气扑鼻。
“这样多久了?最初可是受了风寒?” 沈清辞问小宫女。
“回……回您的话,”小宫女带着哭腔,“我们主子……是柳美人。入秋时淋了雨,就有些咳嗽,一直没好利索。冷宫里缺医少药,拖拖拉拉的。前些子突然就加重了,咳得夜不宁,这两天更是……” 她说不下去了。
柳美人?沈清辞在原主模糊的记忆里搜寻。似乎有点印象,隐约听说先帝时有个颇为得宠的乐坊舞姬出身的美人,性子泼辣,后来不知因何触怒太后,被贬斥……难道就是眼前这位?
“柳美人,”沈清辞看向床上气息奄奄却仍睁着眼看她的女子,“你的病是肺痈,热毒壅肺,血肉腐败成脓。必须尽快排脓解毒,否则有性命之忧。”
柳美人眼神波动了一下,扯出一个近乎嘲讽的虚弱笑容:“肺痈……咳咳……命……呵,在这地方,有区别么……” 话语里是浓得化不开的绝望与灰心。
“有。” 沈清辞回答得斩钉截铁,“想死很容易,但既然你还撑着一口气等到了今天,就该试试能不能活。我可以试试帮你,但需要你全力配合,也需要一些东西。过程不会舒服,甚至有些难熬。你愿不愿意试?”
柳美人定定地看着沈清辞。眼前的废后,脸色苍白,衣着寒酸,身形单薄,但那双眼睛却异常清澈明亮,里面没有同情怜悯,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冷静和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这种眼神,柳美人在最得势时,在某些执掌生大权的人眼里见过。
她剧烈地咳嗽了几声,咳得浑身颤抖,眼泪都迸了出来。好容易平息,她喘着气,哑声道:“都……都这样了……还有什么……不敢试的……你说,要我怎么……配合……”
“好。” 沈清辞点头,立刻开始布置,“第一,你需要多喝水,温的,尽可能多喝,稀释痰液,利于排出。第二,我会教你一种,每天几次,利用重力帮助肺部脓液流向大气道,方便咳出。第三,我会去试着找几样草药,可能需要你院里这个小丫头帮忙。第四,痰盂里的污物必须及时清理,最好用草木灰掩盖,窗户定期通风,你们俩用的布巾分开,尽量用热水烫洗。能做到吗?”
柳美人艰难地点头,眼神里死灰般的绝望中,似乎燃起了一点点微弱的火苗。那小宫女也连连点头:“能做到!奴婢一定能做到!”
沈清辞先教柳美人进行引流:俯卧,头低脚高,轻轻叩击背部。柳美人此刻极度虚弱,本无力保持俯卧,只能半靠着,由小宫女轻轻拍背。即使这样,也诱发了剧烈的咳嗽,又吐出几口浓稠的脓痰,腥臭异常。吐完后,柳美人喘息着,却感觉口那团堵着的闷痛似乎松动了极其细微的一丝。
“就这样,每天三四次,每次一刻钟左右,咳痰时不要用力过猛,缓着来。” 沈清辞叮嘱。
接着,她带着春桃和那个叫小荷的宫女,开始在柳美人的院子里及周边寻找可能的草药。重点目标是鱼腥草(蕺菜)和芦。鱼腥草喜阴湿,常在水边、沟渠旁成片生长,有特殊的鱼腥气味,很好辨认。芦则是芦苇的地下茎,也需要浸水。
冷宫深处,靠近一段废弃宫墙的排水沟旁,她们果然发现了一片枯黄倒伏、但茎尚存的鱼腥草!虽然已过季,但地下茎或许还有效。更幸运的是,在一处半涸的浅洼地边缘,找到了几丛残存的芦苇,挖出了几段还算新鲜的芦。
“鱼腥草,全草清热解毒,消痈排脓,尤其是肺痈要药。芦,清热生津,也能排脓。” 沈清辞一边指挥小荷挖掘,一边简单解释,“把它们洗净,鱼腥草茎和芦一起,尽量捣烂,煮水。煮出来的水,味道可能不好,但一定要让你主子尽量多喝。同时,继续用之前的蒲公英、车前草辅助。”
小荷如获至宝,捧着那些带着泥的茎,眼泪又涌了出来。
回到漱玉轩,沈清辞感到一阵虚脱般的疲惫。刚才全神贯注不觉得,此刻松懈下来,产后未愈的身体立刻提出了抗议,小腹隐隐作痛,眼前也有些发花。崔嬷嬷连忙扶她坐下,递上剩下的半碗红糖水,又是心疼又是后怕地念叨:“娘娘您也太不顾惜自己了!那柳美人要是……要是过了病气给您,可怎么是好!”
沈清辞喝了口水,缓了缓,才道:“嬷嬷,我知道风险。但你看,我们找到了鱼腥草和芦。这些东西,不仅柳美人需要,我们自己备着些,万一有个咳嗽发热,也是救急的。在这冷宫,多一个能互相照应的人,或许就多一分活下去的机会。柳美人……不像是个会背后捅刀子的人。” 她凭的是刚才那一瞬间的眼神交锋,一种直觉。
崔嬷嬷叹了口气,不再多说。她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更担心自家主子的安危。
午后,王瘸子来送饭时,沈清辞注意到他往柳美人院子的方向多看了两眼,但依旧没说什么,放下篮子就走。今的汤里,萝卜片又多了两片。
又过一,柳美人院里的咳嗽声依然频繁,但那种要命的、窒息的闷响似乎减少了,咳嗽的声音变得“清亮”了一些,据小荷偷偷来报,痰的颜色从黄绿开始转向黄白,腥味也淡了些,发热似乎退了一点点。
鱼腥草芦水起了作用!虽然效果缓慢,但确实在向好的方向扭转。柳美人勉强能靠着坐一会儿了,眼神里那点求生的火苗,旺了些。
这天下午,小荷又来了,这次手里拿着两块边缘毛糙但还算厚实的旧木桶板子,正是之前提过的。“我们主子让送来的,说给娘娘打井用得上。还有……” 她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褪色的锦囊,“这是我们主子以前……得的赏,里面是几颗金瓜子。她说,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这个……请娘娘务必收下,或许……或许能换些紧要的东西。”
沈清辞看着那锦囊,没有立刻去接。金瓜子,在冷宫外是硬通货,在冷宫内却可能是催命符。但柳美人此时拿出这个,意义非凡。这不仅仅是谢礼,更是一种信任,一种将自己部分“身家性命”托付的表示,也是一种结盟的投名状。
“板子我收下,正好需要。金瓜子,” 沈清辞沉吟道,“你拿回去,告诉你们主子,她的心意我领了。但这东西现在拿出来太扎眼,先收好,或许以后真有急需时再用。眼下,我们更需要互相扶持,把眼前的难关渡过去。”
小荷似懂非懂,但依言将金瓜子收了回去,郑重地行了个礼。
送走小荷,沈清辞拿起那两块木桶板子。木质厚实,虽然旧了,但比那些糟烂的木椽子强得多。她心中已然有了加固简易辘轳和制作一个更可靠提水桶的初步构想。
井台边,那瓦罐里静置了一夜又一天的水,上层已经变得清澈许多。沈清辞舀出一点,煮沸,待温度适宜后,自己先尝了一口。水有淡淡的土腥味,但并无异味,吞咽后也无不适。
成了。虽然远称不上好水,但至少是相对安全、可饮用的水源了。
她将水分给崔嬷嬷和春桃,也给两个孩子喂了一点温开水。有了相对可靠的水源,生存的基石,又稳固了一分。
夜色中,沈清辞听着隔壁院中传来的、不再是撕心裂肺而是略显疲惫的咳嗽声,看着手边那两块粗糙的木桶板子,轻轻吐出一口气。
柳美人的肺痈,是危机,却也成了她在这冷宫真正立足、建立第一个可靠盟友的契机。医术,是她目前最锋利的武器。而信任与互助,或许是比任何武器都更珍贵的东西。
只是,救了一个柳美人,会不会引起其他注意?这冷宫看似死寂,谁知水下有没有暗流?
她望了一眼漆黑如墨的夜空。路,还长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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