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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匠女:我在三国锻惊雷》小说苏墨郭嘉章节章节免费在线阅读

寒门匠女:我在三国锻惊雷

作者:天地大道的张洪文

字数:117422字

2025-08-01 00:12:28 连载

简介

强烈推荐一本古言脑洞小说——《寒门匠女:我在三国锻惊雷》!本书由“天地大道的张洪文”创作,以苏墨郭嘉的视角展开了一段令人陶醉的故事。目前小说已更新总字数117422字,精彩内容不容错过!

寒门匠女:我在三国锻惊雷小说章节免费试读

司空府的青石板,被骤雨砸出千万个浑浊的水泡。雨线如鞭,抽打着回廊的朱漆柱子,空气里一股子土腥味儿混着铁锈气,沉甸甸地压得人喘不过气。

静思阁的门“哐当”一声被撞开,挟进来一股冷风和湿气。史阿那张饕餮面具上水淋淋的,雨水顺着冰冷的金属纹路往下淌,滴落在地砖上,砸出更深的寒意。他没看蜷在角落草席上、裹着薄被依旧冷得微微发抖的阿砾,也没看歪在榻边、就着豆大油灯光亮费力翻阅一卷破旧《考工记》的苏墨。他那双穿透雨幕和昏暗、毫无温度的眼,只牢牢盯在窗边那个清瘦得如同纸片、裹着厚厚旧裘的身影上。

郭嘉正对着一方简陋木案,案上摊着张泛黄的粗麻纸。他左手拢在袖中,右手执一截烧焦的炭条,悬在纸上,却久久未能落下。炭条尖端细微地颤抖着,悬停处,裂开一小团模糊的灰黑。他脸色在窗外透入的惨白天光下,白得几乎透明,唇上不见半点血色,唯有一双深陷的眼窝里,还残留着一点被病痛熬出来的、近乎执拗的微光。

“奉孝先生!”史阿的声音如同钝刀刮过生铁,斩断了屋内压抑的寂静,“司空急召!袁术逆贼,于寿春僭越称帝!司空亲征在即,十万火急!”他顿了顿,目光终于扫过闻声猛地抬头的苏墨,那眼神像在看一件亟待启用的兵器,“司空口谕:十日之内,苏墨需造出可破寿春坚城之霹雳砲!所需一应,工坊支取!延误者——”

他后面的话被郭嘉一阵撕心裂肺的呛咳淹没了。郭嘉猛地弓下腰,左手死死抵住胸口,右手那截炭条“啪嗒”掉在麻纸上,滚了几滚。他咳得整个人都在抖,单薄的肩胛骨透过厚裘都清晰可见那剧烈的起伏,仿佛下一刻就要散架。半晌,他才勉强抬起脸,嘴角一丝新鲜的血痕刺目惊心,衬得脸色更是灰败。他喘息着,声音嘶哑破碎,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嘉…咳咳…领命。寿春…城防图…可有?”

史阿面具后的眼神似乎波动了一下,旋即恢复死水般的冰冷:“舆曹正在赶制,稍后便至。十日!司空在司空府,静候霹雳之音!”说完,他毫不拖泥带水,转身便走,沉重的皮靴踩在水洼里,溅起浑浊的水花,很快消失在茫茫雨幕中。只留下那“十日”二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在屋内三人心头。

门被带上,隔绝了部分风雨声,却关不住那沉甸甸的、催命般的窒息感。油灯的火苗被灌入的风扯得东倒西歪。

苏墨“腾”地站起来,几步跨到郭嘉榻前,想说什么,喉咙却像被堵住了。郭嘉吃力地摆了摆手,示意无妨,他伸出枯瘦的手指,颤巍巍地抹去嘴角的血迹,目光落回那张只画了几道凌乱墨线的麻纸上,喘息着低语:“寿春…城高…三丈九尺…基厚…逾两丈…包砖…内夯土…护城河引自…淝水…咳咳…” 每说几个字,便是一阵压抑的闷咳,身体也随之轻颤。

阿砾早已无声地靠了过来,像一头警觉又沉默的小狼。他没说话,只是飞快地捡起地上那截炭条,用袖子仔细擦干净,小心翼翼地递到郭嘉手边。又转身从角落里拖出他们仅有的一个小包袱,翻出苏墨之前备下的、用破布裹着的几株干草药,默默走到墙角,拿起缺口的陶罐接雨水,准备生火熬药。

苏墨看着郭嘉强撑的模样,看着他嘴角那抹刺眼的红,又看看窗外泼天的大雨,胸腔里像塞满了湿透的棉絮,又沉又闷,堵得她喘不过气。她猛地一跺脚,转身冲向门口,声音带着一股豁出去的狠劲儿:“我去工坊!阿砾,守好他!”

“姐!”阿砾急唤一声。

苏墨脚步顿住,却没回头,只硬邦邦甩下一句:“死不了!”便拉开房门,一头扎进了冰冷的雨幕里。单薄的身影瞬间被灰白的雨帘吞噬。

神机营工坊。巨大的顶棚被密集的雨点砸得噼啪作响,如同无数面破鼓在擂。几盏昏暗的气死风灯挂在梁上,被穿堂风吹得摇摇晃晃,将底下忙碌的身影拉扯成扭曲晃动的鬼魅。

空气里弥漫着浓烈到令人窒息的混合气味:新锯开的硬木散发出的清冽松脂味儿、铁料被炉火烘烤出的燥热腥气、桐油刺鼻的芬芳,还有一种……淡淡的、若有若无却让人神经紧绷的硝硫之味。这味道,让角落里几个被临时征调来的老木匠,不时停下手中的刨子或凿子,惊疑不定地朝工坊深处那片更昏暗的区域张望。

苏墨就在那片昏暗中。

她几乎被淹没在一堆奇形怪状的木料和铁件里。巨大的桑木弩臂雏形躺在地上,像巨兽的残骸。旁边是散落的铁制棘轮、粗大的牛筋绳索、尚未成型的绞盘框架。她赤着脚,裤腿高高挽起,露出沾满木屑铁锈和污迹的小腿。上身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葛布短褂,早已被汗水和溅落的雨水浸透,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嶙峋的脊背线条。她正用一把沉重的铁钳,夹着一块烧得暗红的铁箍,费力地往一根粗大的木质承轴上套。汗水顺着她尖削的下巴滴落,砸在滚烫的铁箍上,“滋啦”一声化作一缕白烟。

“苏都尉,歇口气儿吧!这铁箍得冷淬才成,热套怕要裂!”一个满脸皱纹、手上布满厚茧的老木匠张头儿,忍不住隔着一段距离喊道,声音在空旷的工坊里带着嗡嗡的回响。

苏墨恍若未闻。她咬紧牙关,手臂上并不丰腴的肌肉绷紧,用尽全身力气,将那沉重的铁箍一寸寸、艰难地套进预定位置。皮肉接触滚烫铁箍的边缘,瞬间烫起一道红痕,发出轻微的“滋啦”声和一股焦糊味。她眉头都没皱一下,仿佛那皮肉不是自己的。直到铁箍完全套紧,她才猛地松了钳子,踉跄后退一步,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胸脯剧烈起伏,肋下那道旧伤处传来阵阵尖锐的刺痛,让她眼前阵阵发黑。

“水…”她哑着嗓子道。

旁边一个打下手的年轻学徒,赶紧把个豁了口的粗陶碗递过来。碗里是浑浊的凉水。苏墨接过来,看也不看,仰头“咕咚咕咚”灌下去大半碗,冰凉的液体滑过灼热的喉咙,带来一丝短暂的清明。她抹了把嘴,目光扫过地上散落的硫磺块、芒硝(硝石)粗粒和几筐碾磨好的木炭粉。这是史阿特批送来的,量不多,品质也参差不齐,尤其那芒硝,潮湿得能捏出水。

“不成…”苏墨盯着那些火药原料,眉头拧成了死疙瘩。破庙里那次惊天动地的爆炸,威力够猛,但太不稳定,全凭运气。对付寿春那种包砖夯土的巨城,需要更可控、更猛烈的持续轰击。这意味着火药配方必须改良,纯度必须提升,还要解决这该死的江淮潮气!她蹲下身,抓起一把湿漉漉的芒硝粗粒,指尖传来冰凉的粘腻感,心也跟着沉下去。

“姐!”一个熟悉的声音穿透嘈杂传来。

苏墨猛地抬头。只见阿砾瘦小的身影出现在工坊门口,浑身湿透,怀里紧紧抱着一个油布裹着的长条状物件。他像条滑溜的泥鳅,避开地上散乱的木料工具,飞快地跑到苏墨跟前,小脸被冻得发青,嘴唇乌紫,呼出的气都带着白雾。

“你怎么来了?他呢?”苏墨心头一紧。

“先生…睡了。”阿砾喘着粗气,把怀里油布包的东西小心地放在旁边干燥的木板上,一层层打开。里面赫然是几张用炭条绘制的、墨迹犹新的图纸!图纸上线条复杂而精准,清晰标注着城墙的厚度、砖石垒砌的角度、护城河的宽度深度,甚至在一些关键位置,还用极细的笔触勾勒出内部夯土可能存在的薄弱层次!笔迹虚浮无力,多处带着颤抖的顿挫,却透着一股令人心惊的洞察力。最上面一张图纸的空白处,还洇开了一小片刺目的暗红色,早已干涸,像一朵枯萎绝望的花。

苏墨的手指触到那片暗红,指尖冰凉。她仿佛看到那个清瘦如鬼的身影,是如何在油灯下呕心沥血,压榨着肺腑里最后一丝力气,绘制这些通向毁灭的蓝图。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和暴怒猛地冲上头顶。

“先生…咳血了…不让说…”阿砾的声音很低,带着压抑的颤抖。他摊开自己一双小手,掌心向上。那上面布满了新鲜的划痕和水泡,有些已经磨破,渗出淡淡的血丝和透明的组织液,指缝里更是嵌满了乌黑的木屑铁锈。他是在帮郭嘉固定图纸、磨削炭条时弄伤的,更是这一路在风雨泥泞中死死护着油布包、拼命奔跑的结果。“绞盘…木齿…我磨了…你看看…对不对?”他仰着脸,那双狼崽般的眼睛里,没有痛楚,只有一种近乎献祭的执拗和急切。

苏墨一把抓住阿砾那双伤痕累累的小手,入手冰凉粗糙,硌得她心口生疼。她想骂,想吼,想把这该死的世道砸个稀巴烂!可喉咙里像是堵了块滚烫的烙铁,一个字也吐不出。她只是猛地转过身,背对着阿砾和那几张染血的图纸,肩膀几不可察地剧烈耸动了一下。再转回身时,脸上只剩下冰封般的决绝。她将图纸小心地卷好,塞回阿砾怀中:“带回去!收好!这里…交给我!”

她目光扫过那些潮湿的芒硝,又落在角落里一堆燃烧后冷却的草木灰上,一个念头电光火石般闪过!她几步冲过去,抓起一把冰冷的草木灰,凑到鼻尖闻了闻,又捻了捻那细腻的粉末质感,眼中猛地爆发出骇人的亮光!

“张头儿!”苏墨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腾出地方!架大锅!烧水!要滚开的!越多越好!”

工坊深处,临时垒砌的土灶上,几口巨大的铁锅正“咕嘟咕嘟”沸腾着,白茫茫的水汽弥漫开来,带着草木灰特有的苦涩气息,与之前的硝硫味儿混合,形成一种更为奇异的、令人不安的氛围。苏墨像个不知疲倦的陀螺,指挥着几个胆战心惊的学徒。

“这一筐!湿芒硝倒进去!搅!用力搅!”她指着最大的那口锅。灰白色的潮湿芒硝块被倒入滚烫的灰水(草木灰水溶液)中,迅速溶解翻滚。

“滤!拿细麻布!双层!给老子滤干净!”滚烫的混合液体被小心地舀起,倒入架好的麻布滤网中,浑浊的杂质被滤出,滤下的清液流入下方干净的陶缸。如此反复数次,陶缸里的液体渐渐变得澄清,带着一种淡淡的黄绿色。

“架火!小火!慢熬!熬干它!”滤液被重新倒入洗净的铁锅,架在文火上慢慢熬煮。水分一点点蒸发,锅底边缘开始析出细小的、带着棱角的白色晶体。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等待中流逝。汗水浸透了苏墨的头发,一绺绺贴在额前。她紧紧盯着锅中翻滚的液体,看着那白色晶体越来越多,越来越厚。直到最后一滴水汽蒸腾殆尽,锅底覆盖了一层厚厚的、颗粒均匀的雪白晶体!

苏墨用木勺小心地刮起一点,凑到灯下细看。晶体纯净,触手干燥,再无半分潮气!她眼中精光爆射!成了!用草木灰水(碳酸钾溶液)提纯芒硝,去除杂质和水分,得到相对纯净的硝酸钾!这是改良火药稳定性和威力的关键一步!

她立刻投入配比试验。筛细的木炭粉,碾磨提纯后的硫磺粉,再加上这新得的雪白硝粉。比例在她心中反复推演,前世实验室的记忆碎片与眼前原始的物料激烈碰撞。她摒弃了破庙里那次粗糙的混合,采用分层、多次、极轻柔的“水舂法”,利用水流的震荡使三种粉末均匀混合,最大程度避免摩擦生热。每一次混合,都小心翼翼,如同在伺候一群暴烈的精灵。空气中那股危险的气息越发浓郁,连角落里打瞌睡的学徒都被惊醒,不安地挪动脚步。

灯火摇曳,将苏墨专注到近乎狰狞的侧脸投射在工坊斑驳的墙壁上,如同远古壁画中献祭的巫女。汗水流进眼睛,带来刺痛,她只是用力眨掉。肋下的旧伤在持续的高强度劳作下,如同有把钝刀在里面反复切割,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剧痛,她却仿佛感觉不到。

“姐…药…”阿砾不知何时又回来了,端着一碗黑乎乎、散发着浓烈苦味的汤药,固执地递到苏墨面前。他肩头的箭伤处换了干净的布条,小脸依旧苍白,但眼神亮得惊人。

苏墨没接,只是将刚刚混合好的一小包新配火药塞到他手里,声音沙哑:“去!埋在院墙根下老地方!用油布裹紧!插长引信!”那是她预留的试验场。

阿砾用力点头,像捧着稀世珍宝,转身飞快地消失在工坊外的夜色里。

就在苏墨揉着刺痛的额角,准备继续调试巨大的绞盘结构时,一个瘦削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工坊门口摇曳的光影交界处。青衫依旧,面色苍白如故,正是司马懿。他手里拿着一个封着火漆的细长竹筒。

“苏都尉辛劳。”司马懿的声音不高,带着惯有的沉静,在这喧嚣的工坊里却异常清晰。他缓步走近,目光扫过苏墨汗湿狼狈的模样,扫过那巨大狰狞的砲架雏形,最后落在她沾满黑灰和火药粉末的手上,眼底深处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探究。“懿奉命,为公子(曹丕)传句话。”他将那竹筒递到苏墨面前。

苏墨冷冷地看着他,没接。汗水顺着她尖俏的下颌滴落。

司马懿也不以为意,自顾自地、用他那毫无波澜的语调,清晰地复述着竹筒里的话语,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针:“公子言:匠人命贱,死十个换一堵墙,值了。望苏都尉…莫要妇人之仁,误了司空大业。”话音落下,工坊里只剩下木料摩擦和炉火的噼啪声,气氛却陡然降至冰点。角落里几个老匠人脸色瞬间惨白,握着工具的手微微发抖,惊恐地低下头。

苏墨盯着司马懿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又看看他手中那象征曹丕意志的竹筒。一股冰冷的怒火,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烧得她五脏六腑都在翻腾!她仿佛看到无数匠户在皮鞭下呻吟,看到阿砾那双磨破的手,看到郭嘉图纸上那抹刺目的暗红!这些高高在上的贵人,视人命如草芥的嘴脸!

她猛地抬手,却不是去接那竹筒。手臂带着风声,在司马懿略显错愕的目光中,狠狠一挥!

“啪!”

竹筒被她一掌打飞,撞在旁边的木柱子上,碎裂开来!里面卷着的素帛飘落在地,上面空无一字。这竟是个空筒!传话是真,留痕是假!曹丕连一句明面上的把柄都不肯留!

苏墨看都没看那飘落的素帛,她一把抄起地上一根烧焦的硬木炭,几步冲到那架已初具雏形、散发着冰冷压迫感的巨大霹雳砲主梁旁。在司马懿骤然收缩的瞳孔注视下,在工坊内所有匠人学徒惊骇的目光中,她高高举起炭条,用尽全身力气,在那饱浸汗水、承载着毁灭力量的沉重木梁上,狠狠刻下两个粗犷、深陷、如同带着血气的字——

仁心!

炭灰簌簌落下。那两个字,深深刻进木头纹理里,漆黑、刺目,像两道沉默的惊雷,又像一双泣血的眼睛,冷冷地俯瞰着这修罗场般的工坊,无声地控诉着这视人命如刍狗的乱世。

寿春城下,旌旗如林,猎猎作响。初冬的晨光带着凛冽的寒意,穿透江淮平原上未散的薄雾,照在乌沉沉的曹军阵列上,反射出一片肃杀的寒光。巨大的霹雳砲如同三头来自洪荒的巨兽,沉默地蹲踞在阵前,粗壮的砲架深深嵌入泥地,投臂斜指苍穹,带着令人心悸的压迫感。砲身主梁上,那“仁心”二字,在晨曦中清晰可见,像两道沉默的伤疤。

曹操一身玄甲,外罩猩红大氅,立于临时搭建的高大望楼之上。寒风卷起他颌下短须,细长的眼眸微微眯起,锐利的目光越过护城河翻滚的浊浪,死死盯住寿春那巍峨高耸、在晨雾中若隐若现的城墙。那城砖厚重,垛口森严,如同一道不可逾越的巨闸,拦在他通往“奉天子以令不臣”的霸业之路上。袁术那“仲氏皇帝”的旗号,在城头最高处飘荡,刺眼而狂妄。

他身后,荀彧、程昱、曹仁、夏侯渊等文武重臣肃立,气氛凝重。郭嘉裹着厚重的狐裘,被两名亲卫搀扶着,半倚在望楼栏杆旁,脸色白得如同金纸,深陷的眼窝下是浓重的青影,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压抑的嘶声,仿佛随时会咳断。唯有那双眼睛,依旧死死锁定着城下那三尊巨砲,眼神深处燃烧着一种近乎病态的专注。阿砾像个小影子,紧紧挨着郭嘉站着,一双伤痕未愈的小手紧张地攥着衣角,目光却一眨不眨地盯着远处工坊匠人最后的忙碌身影。

苏墨站在中央那架最大的霹雳砲旁。她换上了一身利落的短打,依旧沾着油污和木屑,单薄的身躯在那钢铁巨兽的映衬下,渺小得如同蝼蚁,却挺得笔直。晨风扬起她散乱的鬓发,露出苍白却异常沉静的侧脸。她正俯身,最后一次亲手检查着绞盘棘齿的咬合,手指拂过冰冷的铁箍,拂过粗粝的牛筋绳索,动作沉稳而专注,仿佛在抚摸情人的肌肤。她的目光扫过砲架上那两个漆黑的刻字,眼神冰冷如铁。

“禀司空!霹雳砲一、二、三号,装填完毕!目标——寿春北门瓮城左翼城墙!请令!”负责指挥砲组的军侯单膝跪地,声音洪亮,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

曹操没有回头,只是缓缓抬起右手,那只骨节分明、曾持槊刺董、也曾挥毫赋诗的手,稳稳地悬在半空,如同定住乾坤的支点。他薄唇微启,吐出的字眼在金戈铁马的肃杀中,清晰得如同冰珠坠地:

“放。”

令旗猛地挥下!

“一号砲——放!”军侯嘶声咆哮。

早已绷紧到极限的绞盘猛地拔销!

“嗡——轰!!!”

一声沉闷到撼动大地的恐怖巨响骤然爆发!那不是破庙里脆亮的爆炸,也不是黑风寨下巨石破空的尖啸,而是一种沉闷、厚重、仿佛大地本身在咆哮的怒吼!巨大的扭力弹簧组释放出积蓄的毁灭力量,推动着沉重的抛臂划破空气,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厉啸!一颗裹着铁皮、棱角狰狞、重逾百斤的破城石弹,如同被上古巨神全力掷出的灭世之锤,撕裂晨雾,带着无与伦比的动能和死亡的尖啸,划出一道近乎笔直的、令人绝望的轨迹,狠狠砸向那巍峨的寿春城墙!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

数千双眼睛,连同城头上隐约可见的守军身影,都死死追随着那颗在晨光中翻滚的黑色流星!

“轰隆隆隆——!!!”

震耳欲聋的恐怖撞击声,如同九霄神雷在寿春城头炸开!撞击点正是郭嘉图纸上标注的一处砖石接缝薄弱点!

刹那间,地动山摇!

坚硬的包砖如同脆弱的蛋壳般轰然碎裂、迸飞!无数碎石砖块如同爆炸的弹片,裹挟着浓烈的烟尘,呈放射状向四面八方激射!城墙内部夯实的泥土被巨大的冲击力挤压、撕裂,如同受伤的巨兽内脏般翻滚暴露出来!一道巨大的、触目惊心的V字形豁口,伴随着滚滚烟尘和守军绝望的惨叫,赫然出现在寿春北门瓮城的侧翼!蛛网般的裂痕从豁口处疯狂蔓延,爬满了整段城墙!

死寂!

城上城下,一片死寂!

只有山风卷着硝烟和尘土呼啸而过,带着浓烈的硫磺、木料焦糊和新鲜泥土的混合气息。曹军将士们张大了嘴,忘记了呼吸,难以置信地看着那宛如天罚造成的恐怖景象!这威力,远超黑风寨那次!这已非人间兵器!

曹操悬在半空的手,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颤。他细长的眼眸骤然收缩,死死锁定着那道巨大的豁口,眼底深处,震惊、狂喜、以及对这毁灭力量的深深忌惮,如同沸水般剧烈翻腾!成了!这苏墨…果真给了他轰塌城墙的霹雳!

“好!好一记‘仁心’开城!”曹操猛地抚掌,纵声大笑,笑声在肃杀的战场上空回荡,带着枭雄得志的狂放,“传令!擂鼓!为苏都尉贺!为我大魏将士贺!此砲所向,伪帝巢穴,旦夕可破!哈哈哈!”

雷鸣般的战鼓声“咚咚咚”地擂响,瞬间点燃了曹军的滔天战意!欢呼声如同海啸般席卷大地!

望楼上,郭嘉的身体随着那惊天动地的轰鸣猛地一震,随即剧烈地呛咳起来,他死死用手帕捂住嘴,指缝间迅速洇开刺目的鲜红。他望着那烟尘弥漫的巨大豁口,望着城头瞬间崩溃的守军意志,嘴角艰难地扯动了一下,似欣慰,似解脱,又似无尽的悲凉。他目光微移,落在那砲架上两个刻骨铭心的黑字上,又缓缓抬起,越过欢呼的浪潮,望向城下那个在巨砲旁站得笔直的、单薄却如同标枪般的身影。

苏墨没有看那被轰开的城墙,也没有看望楼上抚掌大笑的曹操。她只是缓缓转过身,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穿过喧嚣的战场,精准地刺向曹军大营后方,那片属于五官中郎将曹丕的、安静得有些诡异的营区辕门。嘴角,勾起一丝冰冷到极致的弧度。

曹操的笑声犹在耳畔,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他抚掌的动作带着惯有的枭雄豪迈,猩红大氅在晨风中猎猎飞扬,仿佛已将这江淮大地踏于足下。他大笑着,目光扫过城下那巨大的、如同巨兽残破咽喉般的城墙豁口,扫过烟尘中隐约可见的守军鬼哭狼嚎、狼奔豕突,最后,志得意满地落回那三尊为他撕开胜利之门的霹雳巨砲上。

然而,当他的视线掠过中央巨砲主梁上那两道深深刻入木纹的漆黑印记——“仁心”——时,那畅快淋漓的大笑声,竟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猛地扼住了咽喉,突兀地顿了一瞬。

笑声的尾音还飘荡在冰冷的空气中,可曹操眼底那灼热的、近乎燃烧的狂喜,却在瞬间冻结、沉淀,化作两潭深不见底的寒冰。那冰层之下,翻涌着的不再是单纯的喜悦,而是震惊过后的悚然,是掌控一切却遭遇意外脱轨的阴鸷,是枭雄对超出掌控力量的本能忌惮!

那砲口喷吐的毁灭烈焰,撕裂的何止是袁术伪帝那摇摇欲坠的龙椅根基?那刻在砲身上、如同泣血控诉的“仁心”二字,分明是一把无形的利刃,裹挟着沛然莫御的毁灭之威,带着匠人血汗的滚烫温度,更带着一种近乎挑衅的悲悯,狠狠地、无声地刺向了他曹孟德那“宁我负人,毋人负我”的枭雄心魄!指向了他赖以维系霸业、却又视之如草芥的森严根基!

那巨砲对准的,是寿春的城墙,更是他内心深处那不容置疑的权柄与铁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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