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了假的校园空旷而寂静。叶心愉心里像揣了只小鹿,砰砰直跳,拉着沈怀远的手腕,一路小跑。
她不敢回家,生怕被爸妈撞见,灵机一动,想起了音乐社团活动室那把钥匙——之前帮音乐社写过几首歌词,社长方家骏告诉他备用钥匙放在了门口盆栽的下面。
两人在门卫大叔狐疑的目光下,梗着脖子说是要准备社团的活动才被放行。一进校门,便直奔位于艺术楼顶层的活动室。
推开有些沉重的木门,一股混合着松香、皮革和灰尘的独特气味扑面而来。阳光透过厚重的窗帘缝斜斜洒入,在布满浮尘的光柱里,隐约可见散落的架子鼓、倚墙而立的吉他、盖着绒布的电子琴,还有几个孤零零的立式话筒,整个空间凌乱却弥漫着一种慵懒的艺术气息。
然而此刻,叶心愉和沈怀远的眼里,哪里还容得下这些乐器?
刚刚跑得太急,叶心愉脸颊泛着健康的红晕,鼻尖也沁出细小的汗珠,胸口微微起伏着,像只刚逃离猎人追捕的小动物。
她转过身,刚想说什么,目光却撞进了沈怀远深邃的眼眸里。那里面翻涌着她从未见过,浓稠得化不开的情绪,像旋涡般将她牢牢吸住。
空气仿佛凝滞了。
沈怀远只觉得一股难以言喻的冲动瞬间攫住了他所有的理智。
他几乎是凭着本能,微微低下头,温热的唇瓣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轻轻落在了她光洁的额头上。那触感柔软而微凉,带着她特有的清甜气息。
叶心愉浑身一颤,像被电流击中,大脑瞬间一片空白。羞涩的红晕迅速从脸颊蔓延至耳根、脖颈,心跳声在耳边擂鼓般轰鸣。
她下意识,懵懂地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如同受惊的蝶翼,微微颤抖着。
这个无声的默许,点燃了少年心中压抑的火苗。沈怀远的吻不再满足于额头的浅尝辄止,顺着她挺翘的鼻梁滑下,最终带着滚烫的温度,坚定而温柔地覆上了她微启的唇瓣。
起初是生涩的试探,唇与唇的轻轻摩挲,带着青柠般清新的悸动。随即,仿佛打开了某种隐秘的开关,呼吸变得灼热而急促,唇齿间探索的力度加深,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温柔索取。
叶心愉笨拙地回应着,双手无意识地揪紧了他胸前的衣料,仿佛那是唯一的浮木。
昏暗的光线里,暧昧的气息如同藤蔓般疯狂滋长继而缠绕,将两人紧紧包裹在这个与世隔绝的隐秘空间。空气里只剩下彼此紊乱的呼吸和激烈的心跳声。
沈怀远的手掌不知何时已抚上她纤细的腰肢,滚烫的指尖隔着薄薄的校服衣料传递着惊人的热度。
那热度仿佛带着燎原之势,一路烧灼着叶心愉的神经末梢。一种陌生而强烈的悸动席卷了她,甜蜜中混杂着一丝令人心慌的失控感。
“唔…等…等一下!”就在那令人晕眩的亲密几乎要冲破某个临界点时,叶心愉猛地惊醒过来。
她用尽全身力气偏过头,躲开了他滚烫的追逐,声音带着急促的喘息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细若蚊蝇,却异常清晰:“不…不能…继续了…”
这声微弱的呼喊,如同兜头一盆冷水,瞬间浇醒了沉溺其中的沈怀远。他动作骤然僵住,灼热的呼吸喷在她的颈侧,胸膛剧烈起伏着。几秒钟的死寂安静后,他才像被烫到般倏地收回手,后退一步,拉开一点距离。
昏暗的光线里,他看清了她眼中氤氲的水汽和惊惶,也看清了自己刚才近乎失控的冲动。
一股混杂着懊恼、羞愧和强行压抑的燥热感涌上心头。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声音沙哑得厉害:
“……对不起。” 他别开眼,不敢再看她嫣红欲滴的唇瓣和迷蒙的眼睛,“你说得对……不能再继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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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假最后几天的阳光,似乎都格外眷顾那间凌乱却充满秘密的音乐活动室。叶心愉婉拒了苏然所有的逛街邀约,每天背着沉甸甸的书包,像只归巢的小鸟,准时飞向属于她和沈怀远的“秘密基地”。
活动室里,时光仿佛被调慢了流速。窗外是冬日清冽的空气,窗内却弥漫着一种微醺的暖意。
叶心愉依旧埋头在厚厚的习题册里,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是主旋律;而沈怀远则占据着角落的一张旧桌子,笔记本电脑屏幕的光映着他专注的侧脸,偶尔响起的键盘敲击声是恰到好处的伴奏。
然而,与之前埋头苦读的孤军奋战不同,空气里悄然多了一丝甜蜜的粘稠感。
每当叶心愉被一道难题卡住,或者只是单纯地觉得脖子酸了,亦或者是眼睛累了,她便会自然而然地停下笔。身体像被某种无形的磁力牵引着,朝沈怀远的方向歪过去,脑袋轻轻抵在他坚实的臂膀上,带着点小猫般的慵懒和依赖,软软地哼唧:
“沈怀远……我学不动了……”
这无声的信号,沈怀远早已心领神会。他会暂时停下手中的代码或文档,长臂一伸,极其自然地将她揽入怀中。
叶心愉便顺势调整到一个最舒服的姿势,像找到了专属的港湾,整个人蜷缩进他宽阔温暖的怀抱里。他的体温透过衣衫传递过来,带着令人安心的气息,仿佛是最好的充电站。
有时只是静静依偎片刻,有时他会用下巴轻轻蹭蹭她的发顶,低声问一句:“哪题卡住了?”
更多的时候,沈怀远会化身“突袭者”。也许是她正全神贯注地推导公式,鼻尖都快要碰到草稿纸;也许是她刚在他怀里找到舒服的位置,满足地喟叹出声;又或许只是她咬着笔头,无意识地露出一个困惑又可爱的表情……
毫无预兆地,他的吻就会落下来。
有时是蜻蜓点水般印在她光洁的额角,有时是带着戏谑轻啄她微嘟的唇瓣,有时则是带着不容拒绝的温柔,深深探入,搅乱她所有的思绪和呼吸。
他的吻技在一次次“偷袭”中进步神速,总能轻易点燃她,吻得她晕头转向,脸颊绯红,心跳如擂鼓,连指尖都微微发麻,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只能无力地攀附着他。
而始作俑者,往往在她被吻得七荤八素而眼神迷蒙之际,又极其坏心眼地、悄然自若地松开了她。
他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一本正经地转回身,目光重新投向闪烁的电脑屏幕,仿佛刚才那个霸道掠夺的人不是他。只留下叶心愉一个人,气息不稳地坐在原地,脸颊滚烫,又羞又恼地瞪着他线条流畅的侧影,心里像揣了只乱撞的小鹿,久久无法平息。
日子就在这书页的翻动声、键盘的敲击声、依偎的暖意和甜蜜的“偷袭”中,像裹了蜜糖般飞快地滑过。
直到活动室窗外,枝头悄然萌发的点点新绿和教学楼前重新挂起的鲜红横幅,都在无声地宣告——短暂的、只属于两个人的寒假蜜月结束了,开学的铃声,已然在门外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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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生涯的最后一个学期,裹挟着倒计时的紧迫感轰然开启。模考接踵而至,密集得像不断砸下的鼓点。然而这一次,叶心愉却在这高压的节奏里,踩出了前所未有的笃定步伐。
爱情的滋润如同无声的养分,而身边这位“学霸男友”精准高效的解题外挂,更是让她如虎添翼。
曾经晦涩难懂的压轴题渐渐露出了清晰的脉络,试卷上鲜红的分数如同拔节的春笋,肉眼可见地向上攀升。
那个曾经遥不可及的宁大梦想,此刻正清晰地在地平线上闪耀,仿佛触手可及。
某次约会,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摊开的习题册上,叶心愉伸了个懒腰,带着点小得意和憧憬,随口问身旁正帮她批改错题的沈怀远:
“对了,沈大学霸,你的目标……是常青藤哪所名校呀?斯坦福?还是MIT?” 在她看来,国际部的天之骄子,目标自然该是那些闪耀着全球顶尖光环的名字。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自己先愣住了。
一个被甜蜜和忙碌暂时掩盖的、冰冷的事实,如同蛰伏的潮水,猛地冲破了心防——国际部,是要出国的。
沈怀远,他注定要飞向更广阔的天空,去往那些她只在新闻里见过的遥远国度。
而宁市大学,只是她奋力攀登的顶点,却可能只是他人生地图上一个稀疏平常的途径点。
方才还充盈着满足和希望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骤然攥紧。一股浓重而带着咸涩气息的伤感毫无预兆地弥漫开来。
灿烂的阳光似乎都黯淡了几分,习题册上的字迹也变得模糊。
原来分别的倒计时,早已在不知不觉间悄然启动,比她预想的要快得多,也残酷得多。
她垂下眼,掩饰住眼底瞬间涌起的湿意和失落,指尖无意识地抠着练习册的边缘。
沈怀远停下手中的笔,侧过头,将她细微的情绪变化尽收眼底。那点强装的若无其事和眼底藏不住的黯然,像细小的针,轻轻扎了他一下。
他放下笔,自然地伸出手,温热宽厚的掌心带着安抚的力道,轻轻落在她柔软的发顶,揉了揉。
“谁说我要出国了?” 他的声音低沉而平稳,像投入心湖的石子,打破了那令人窒息的沉默。
叶心愉愕然抬头,撞进他深邃而认真的眼眸里。
“我也去宁大,” 他看着她瞬间瞪大的、还带着水汽的眼睛,清晰地吐出答案,“计算机系。”
叶心愉只觉得巨大的惊喜和难以置信瞬间淹没了刚才的伤感。宁大?他也要去宁大?那个她梦想抵达的地方?
一股汹涌的暖流猛地冲上眼眶,比刚才的伤感来得更猛烈。她几乎要脱口而出:是因为我吗?是因为我才放弃那些世界顶尖的名校,留在国内吗?
这个认知带来的感动,如同滚烫的岩浆,瞬间熨帖了心底所有的不安和酸涩。
仿佛他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为她拨开了未来所有的迷雾,让那条原本可能分岔的道路,重新并轨,指向了同一个充满阳光的终点。
仿佛看穿了她眼底翻涌的复杂思绪,沈怀远放在她发顶的手掌微微下滑,温热的手指轻轻捏了捏她微凉的脸颊,语气带着一种洞悉的平静和安抚:
“别瞎想。”他顿了顿,声音低沉而清晰,像是在陈述一个再寻常不过的事实,“哥哥是家里的继承人。对我读大学的事,他们不会有什么要求的。”
这句话像一阵清风,瞬间吹散了她心底最后那点关于“牺牲”的阴霾和愧疚。
原来如此。
不是为她放弃了什么,而是他本身就有选择的自由。沈家未来的重担落在他兄长肩上,他不必背负继承人的枷锁,自然也不必为了家族声誉或期望,去追逐那些顶尖名校的光环。
这个认知,让那份巨大的喜悦变得更加纯粹和踏实。他不是在牺牲,而是在自由地选择一条他想走,并且有她并肩的路。
叶心愉望着他深邃坦然的眼眸,最后一丝顾虑也烟消云散,只剩下满满的、几乎要溢出来的庆幸和欢喜。
她忍不住将脸埋进他温热的掌心,像只终于找到安心归宿的小兽,蹭了蹭,声音闷闷地,带着浓重的鼻音和藏不住的雀跃:
“那……说好了!宁大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