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C文学超市内的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血。
最后半瓶水被一个男人倒进了嘴里，他仰着头，喉结滚动，发出空洞的吞咽声。
一滴都没有剩下。
所有人都盯着他，那种混杂着干渴与嫉妒的情绪，让整个空间都扭曲起来。
男人的嘴唇干裂，他放下空的塑料瓶，像是在炫耀，又像是在挑衅。
焦躁，正在每个人的血管里燃烧。
“水，没了。”
苏羽的声音不大，却像一块石头砸进死水里，激起所有人心中的涟漪。
他再次将那张地图铺在收银台上。
“三百米外，街心公园。”
他的手指点在一个不起眼的绿色标记上。
“这里有一个公共水龙头，地图标记，低威胁。”
话音刚落，王哲的冷笑便响了起来。
“又是地图？”
“你这张破纸，差点害死我们一次，还想来第二次？”
他身边的眼镜男立刻附和。
“就是！谁知道那个公园里有什么鬼东西！”
“我们凭什么再信你？”
人群的骚动再次被点燃，干渴让他们的理智变得脆弱不堪。
苏羽没有理会王哲的挑衅，他只是平静地看着众人。
“我们可以继续等。”
“等到渴死，或者等到外面的怪物冲进来。”
他的话语不带任何感情，只是陈述一个更加残酷的选择。
死寂。
没有人再说话。
林薇走到苏羽身边，她的动作决绝。
“我跟你一起去。”
这不是请求，而是通知。
“多一个人多一份照应，也能提高效率。”
苏羽看了她一眼，没有拒绝。
他转向王哲，还有那几个始终与王哲站在一起的男人。
“我们外出的时候，超市需要有人守着。”
他将一把扳手和一根撬棍推到王哲面前。
“你们，是这里最后的防线。”
王哲脸上的讥讽凝固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错愕。
他似乎没想到，苏羽会把据点的安危交到他手上。
这是一种信任，更像是一种无声的将军。
“守好这里。”
苏羽说完，便不再看他。
他和林薇拿起各自的武器，背上几个空的水壶和背包，走向超市那扇沉重的后门。
吱呀——
铁门被缓缓推开一条缝隙。
外面世界的腐朽气息，瞬间涌了进来。
苏羽和林薇的身影，消失在门缝之后。
超市内，王哲握着那冰冷的扳手，脸上的表情变幻不定。
废墟构成了新的城市迷宫。
倒塌的广告牌，烧成骨架的汽车，还有散落一地的碎石瓦砾。
苏羽和林薇一前一后，利用这些废墟作为掩护，在街道的阴影中快速穿行。
四周死寂一片。
只有风吹过空洞楼宇时，发出的呜咽声。
空气中弥漫着灰尘与若有若无的腥臭。
突然，苏羽停下脚步，侧身躲在一堵断墙后，对林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前方不远处，一个身影正在街上晃荡。
那曾是一个穿着职业装的女人，但现在，她的行走姿势极其怪异，一条腿以不正常的角度拖在地上，步伐缓慢，毫无目的。
她的皮肤呈现出一种灰败的颜色，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林薇捂住了嘴，阻止了惊呼。
苏羽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他从腰后抽出一把匕首，刀刃在惨白的天光下反射出冷冽的寒芒。
他对着林薇，用口型无声地说了两个字。
“等我。”
下一秒，他的身影如同猎豹般窜出。
悄无声息。
在那个丧尸化的女人还未做出任何反应之前，苏羽已经绕到她的身后。
他一手捂住对方的嘴，另一只手上的匕首精准而迅速地从其后颈刺入。
噗。
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
匕首干净利落地搅碎了目标的中枢神经。
女人身体一僵，随即软倒下去，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苏羽抽出匕首，在对方的衣服上擦了擦血迹。
他回头看了一眼林薇，确认她安全后，又指向另一个方向。
那里，还有一只。
同样干净利落的解决方式。
两次出手，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
林薇跟了上来，她看着地上那两具已经不能称之为人的尸体，胃里一阵翻涌。
“这就是……怪物？”
“其中一种。”
苏羽回答。
“行动迟缓，感知迟钝，威胁不大。”
他蹲下身，仔细检查了一下尸体，确认没有其他异样。
“走吧，我们时间不多。”
两人继续前进，更加小心。
三百米的距离，却仿佛没有尽头。
终于，街心公园的轮廓出现在视野里。
生锈的秋千，布满青苔的滑梯，一切都笼罩在一种诡异的静谧之中。
然而，当他们靠近公园边缘时，苏羽再次停下了脚步。
他指着地面。
林薇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心脏猛地一缩。
公园入口旁的草地上，散落着一些白色的骨头。
骨头上满是啃咬的印记，甚至有些骨头被直接咬断，露出森白的骨髓。
不远处，还有几个像是用爪子刨出的浅坑，周围的泥土是新翻上来的。
一股比丧尸更加危险的气息，笼罩着这片区域。
“这里不对劲。”
苏羽低声说。
“绕开这里，从另一边进去。”
他放弃了最近的入口，带着林薇沿着公园的外墙，向更深处绕行。
每一步，都踩在未知的危险之上。
幸运的是，他们的谨慎得到了回报。
在公园深处的一个角落，他们找到了那个被标记在地图上的公共水龙头。
水龙头是不锈钢的，上面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灰尘。
苏羽上前，拧动开关。
没有反应。
他的心沉了一下。
林薇也紧张起来。
苏羽没有放弃，他加大力气，用尽全身的力气旋转。
嘎吱——
伴随着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一股浑浊的水流喷涌而出。
黄色的铁锈水流了一会儿，渐渐变得清澈。
成功了！
清澈的水流，在此刻，比任何黄金都要珍贵。
两人不敢耽搁，迅速将带来的水壶、水瓶全部灌满。
听着水流撞击瓶壁的声音，两人紧绷的神经终于得到了一丝缓解。
希望，也随着这清澈的水，重新注入心中。
回程的路，苏羽走得更慢。
他不再只顾着潜行，而是掏出了一个随身携带的小本子和笔。
“那辆翻倒的公交车，可以作为临时掩体。”
“街角二楼的窗户破了，视野很好，是个不错的观察点。”
“公园东侧，有不明生物的巢穴，必须避开。”
他一边走，一边将沿途发现的潜在危险点、可利用的掩体、以及变异生物的活动范围，一一记录下来。
这些信息，比水更加宝贵。
这是他们在这个吃人的世界里，活下去的资本。
当两人带着十几公斤重的淡水，重新出现在超市后门时，所有人都围了上来。
看到那些装满水的瓶子，人群中爆发出压抑的欢呼。
压在心头的干渴，终于得到了缓解。
王哲看着苏羽和林薇，脸上闪过一丝复杂。
苏羽没有理会众人的反应，他将水分发下去，然后独自走到角落，摊开那个记录着新信息的小本子。
水，带回来了。
但他的心情，却比离开时更加沉重。
这次外出，证实了地图的有效性，也证实了丧尸的存在。
更重要的，是发现了新的威胁。
那些被啃食的骨头，那些诡异的巢穴。
“疯狗”，苏羽在笔记本上，将那个未知的威胁暂时命名为这个词。
它们比那些行动迟缓的丧尸，显然更具攻击性，也更加聪明。
这个世界的危险，远比地图上标注的要复杂。
公园里的“疯狗”巢穴，像是一个不祥的预兆。
它预示着，更多、更可怕的生物，正在这座死城的阴影中苏醒。
下一次遭遇，或许就不会这么幸运了。
苏羽合上本子，那把消防斧就放在他的手边，冰冷的触感顺着指尖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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