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当天的清晨,凌美丽被手机铃声惊醒。窗外还笼罩在淡蓝色的晨雾中,床头闹钟显示6:15。她迷迷糊糊地摸到手机,屏幕上菇勇的名字让她瞬间清醒。
“喂?”她的声音还带着睡意。
“看窗外。”菇勇的声音低沉温柔,像拂过树叶的晨风。
凌美丽赤脚跑到窗前,拉开窗帘。楼下,菇勇站在初秋微凉的晨光中,手里举着一块荧光板,上面用夜光颜料写着”生日快乐”,在朦胧的晨光中散发着柔和的绿色光芒。他今天穿了件深蓝色卫衣,头发似乎特意打理过,在晨风中微微拂动。
看到凌美丽出现在窗口,菇勇咧嘴一笑,那笑容比初升的太阳还要耀眼。他变魔术般从背后掏出一支玫瑰,高高举起。
凌美丽捂住嘴,胸口涌上一股暖流。她匆匆套上外套,轻手轻脚地下楼,生怕吵醒还在睡梦中的父母。
门一开,清晨带着露水气息的空气扑面而来。菇勇站在台阶下,玫瑰上的露珠在晨光中闪闪发亮。
“第一个祝福。”他将玫瑰递给她,指尖不经意相触,两人都像被静电击中般微微一颤。
凌美丽接过玫瑰,花瓣丝绒般的触感蹭过她的掌心:”你怎么这么早…”
“想当第一个。”菇勇的耳尖微微泛红,他战术性地咳嗽一声,”放学后别急着走,有惊喜。”
“什么惊喜?”凌美丽好奇地追问。
菇勇神秘地摇摇头:”说出来就不叫惊喜了。”他看了眼手表,”我得回去帮妈妈看店了,放学见。”他转身要走,又突然回头,”对了,戴上凌姿丽送你的那个哨子手链。”
凌美丽点点头,目送他跑远的背影,晨光为他镀上一层金边。她低头嗅了嗅玫瑰,淡雅的香气沁入心脾。
回到房间,凌美丽发现手机已经被祝福消息塞满。杜敏发来一段搞怪的自拍视频,何飞则是一张他和篮球队成员举着”美丽生日快乐”横幅的照片。最让她意外的是凌姿丽的留言——一段长长的语音,背景音嘈杂,似乎是在机场。
“美丽,生日快乐!抱歉临时跟爸爸出差,不能陪你过生日了。礼物我放你课桌里了,记得查收哦~”她的声音带着几分遗憾,但很快又轻快起来,”对了,一定要和菇勇好好享受二人世界哦!”
凌美丽皱了皱眉,凌姿丽怎么知道菇勇安排了”二人世界”?
去学校的公交车上,凌美丽发现手腕上的荧光标记似乎比平时更亮了。菇勇上周五晚上又给她补描了一次,说是”生日特别版”,加入了某种在阳光下会变得更亮的特殊颜料。现在这些线条在她的皮肤上微微发烫,仿佛有生命般跳动着。
教室里已经装饰好了气球和彩带,黑板上用彩色粉笔画着大大的生日蛋糕。杜敏第一个冲上来给她一个熊抱,其他同学也纷纷送上祝福和礼物。凌美丽的课桌上堆满了包装精美的小盒子,但最引人注目的是一个淡紫色的信封,安静地躺在正中央,没有署名。
“这是谁放的?”凌美丽拿起信封,心跳突然加速。
杜敏摇摇头:”我来的时候就有了。”她凑近看了看,”字迹不认识,肯定不是菇勇的,他写字没那么秀气。”
凌美丽小心翼翼地拆开信封。里面是一张复古的信纸,边缘甚至做了做旧处理,散发出淡淡的檀香味。信纸上的字迹工整优雅,像是练过书法:
「致美丽的凌:
十七年前的今天,星光为你让路,月光为你铺床。你降临人世的那一刻,连风都屏住了呼吸。
我知道你喜欢在雨天听老唱片,知道你在图书馆最常坐靠窗的第三个位置,知道你右肩胛骨有一枚蝴蝶状的胎记。我知道你的一切,却只能远远注视,像仰望一颗遥不可及的星辰。
生日快乐,我的蝴蝶。终有一天,我会鼓起勇气站在你面前,亲口说出这些话。
——一个默默注视你的人」
凌美丽的手微微发抖。这封信让她既感动又毛骨悚然——谁会知道她右肩胛骨的胎记?除了家人和杜敏,她从未告诉过任何人。
“写的什么呀?”杜敏好奇地探头。
凌美丽下意识将信纸折起:”没什么,一首生日诗。”她勉强笑了笑,将信塞进书包最里层。这封信的文风与丁老师截然不同,太过文艺优雅,不像是那个阴郁中年男人的手笔。但字里行间的执念又如此相似,让她后背发凉。
“喂,你男朋友来了。”杜敏用手肘捅了捅她。
菇勇站在教室门口,手里拿着一个扁平的礼盒。他今天似乎格外注意形象,连篮球鞋都擦得一尘不染。看到凌美丽,他眼睛一亮,但很快又注意到她略显苍白的脸色。
“怎么了?”他快步走过来,目光扫过桌上堆积如山的礼物,”不舒服?”
凌美丽摇摇头:”没事,可能起太早了。”她没有提那封匿名信,不想破坏生日的气氛。
菇勇将礼盒递给她:”先给你一部分惊喜。”他的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期待,”打开看看。”
礼盒里是一条银质项链,吊坠是一个小小的玻璃瓶,里面装着荧光粉末,在阳光下闪烁着微光。凌美丽惊讶地发现,那粉末的颜色与她手腕上的标记一模一样。
“我收集了你每次补描时掉落的荧光粉,”菇勇轻声解释,”这样即使标记褪色,你也永远带着它的一部分。”他的眼神温柔得能融化冰雪,”就像我永远会保护你一样。”
凌美丽眼眶发热,胸口像是被什么温暖的东西填满了。她小心地取出项链,菇勇主动接过,为她戴上。他的手指轻轻拂过她的后颈,像羽毛般轻柔,却让凌美丽全身一阵战栗。
“谢谢,”她小声说,指尖触碰着小玻璃瓶,”我永远都不会摘下来。”
菇勇的耳朵又红了,他战术性地转移话题:”放学后的惊喜在旧校区的小礼堂,七点,别迟到。”他凑近她耳边,呼吸拂过她的耳垂,”穿舒服点的衣服。”
这一整天的课程,凌美丽都心不在焉。那封匿名信像一块石头压在她心头,而菇勇神秘的”惊喜”又让她期待不已。课间时,她偷偷把信拿出来又读了几遍,试图从字里行间找出线索,却一无所获。
放学铃响后,杜敏神秘兮兮地塞给她一个小盒子:”生日特别礼物。”她眨眨眼,”等一个人的时候再看。”
凌美丽好奇地想当场打开,被杜敏拦住:”说了要一个人的时候!”她的脸罕见地红了,”是…成人向的。”
凌美丽顿时明白了什么,脸颊发烫地将盒子塞进书包最底层。
旧校区的小礼堂已经废弃多年,平时很少有人来。凌美丽按照菇勇发的位置共享找到这里时,太阳已经西沉。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里面漆黑一片。
“菇勇?”她试探性地喊道,声音在空旷的礼堂里回荡。
突然,一束光从天花板投射下来,在墙上展开一片星空。不是普通的星空投影,而是精确还原了今晚的星象——处女座的方位被特意标出,周围环绕着闪烁的流星。接着是第二束、第三束光,很快整个礼堂变成了一个微型天文馆,银河在头顶流淌,星座缓缓旋转。
“喜欢吗?”菇勇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他站在控制台旁,脸上带着紧张的笑容,”我跟我表哥学的投影技术,调试了两周。”
凌美丽说不出话,只能用力点头。她的眼睛适应了黑暗后,发现礼堂中央铺着一块野餐垫,上面摆满了她爱吃的零食和一个小蛋糕。
“我查了天气预报,今晚本来有流星雨,但云层太厚看不见。”菇勇牵着她走到垫子旁,”所以…我自己造了一场。”
他们并排躺在垫子上,仰望”星空”。菇勇的手指轻轻碰了碰她的,试探性地勾住她的小指。凌美丽没有躲开,反而翻转手掌,与他十指相扣。她能感觉到菇勇的脉搏通过相贴的皮肤传来,快而有力。
“其实…”菇勇突然开口,声音有些紧张,”我准备了一段话。”
凌美丽侧过头,发现他不知何时已经支起上半身,认真地看着她。星光的投影在他脸上流动,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轮廓。
“凌美丽,”他深吸一口气,”从第一次在篮球场见到你,我就…”
礼堂的门突然被推开,刺眼的光线打破了星空的幻境。凌美丽条件反射地坐起身,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逆光站在门口。
“凌姿丽?”她惊讶地叫道,”你不是出差了吗?”
凌姿丽快步走来,栗色卷发随着她的动作起伏。她今天穿了件米色风衣,妆容精致,却掩不住脸上的焦急:”美丽,你得看看这个。”她递过手机,屏幕上显示一条短信:「我知道他去哪了。旧校区礼堂,今晚七点。你的小秘密安全吗?」
凌美丽的心猛地一沉:”这是…?”
“丁老师发的,”凌姿丽咬了咬下唇,”给我爸的助理,但错发到我手机上了。”她的目光扫过星空投影和野餐垫,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抱歉打扰你们的约会,但我觉得你们应该提高警惕。”
菇勇已经站了起来,面色阴沉:”他怎么会知道我们在这里?”他的目光突然锐利地射向凌姿丽,”我们只告诉了杜敏和何飞。”
凌姿丽的表情僵了一瞬:”你什么意思?怀疑我?”她的声音提高了八度,”我要是想破坏你们的约会,大可不必亲自跑来警告!”
凌美丽赶紧打圆场:”菇勇不是那个意思…”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注意到凌姿丽的目光落在了她的项链上——准确地说,是那个装着荧光粉的小瓶子。
“这…是你送的?”凌姿丽问菇勇,声音突然变得奇怪。
菇勇点点头,警惕地将凌美丽往身后护了护:”怎么了?”
凌姿丽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摇摇头:”很漂亮。”她转向凌美丽,”总之你们小心点,丁老师可能还在跟踪你。”她匆匆转身,”我得赶飞机了,爸爸在等我。”
她离开后,礼堂里一片寂静。星空投影依然在运转,但气氛已经完全变了。
“她有点奇怪,”菇勇皱眉,”怎么突然回来了又突然要走…”
凌美丽想起那封匿名信,犹豫要不要告诉菇勇。就在这时,她的书包突然震动起来。打开一看,是杜敏送的”成人礼物”盒子在震动,还发出轻微的嗡嗡声。
“这是什么…”她困惑地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个小巧的电子设备,屏幕上闪烁着一行字:「检测到信号传输 频率:152.3MHz」
菇勇一把抓过设备,脸色大变:”这是…追踪器信号。”他翻过凌美丽的项链吊坠,仔细检查,”有人在通过这个追踪我们的位置。”
凌美丽浑身发冷:”可是…荧光粉是你收集的…”
“不,”菇勇的声音低沉得可怕,”上周补描用的荧光剂是凌姿丽给我的,她说是什么’进口特殊材料’…”他的拳头猛地攥紧,”她利用我为你准备了追踪器。”
凌美丽想起凌姿丽看到项链时的异常反应,和那封知道她私密胎记的匿名信,一阵恶寒顺着脊背爬上来。但最让她心碎的是菇勇脸上的表情——混合着自责、愤怒和受伤,像是被人从背后捅了一刀。
“不一定是她,”凌美丽轻声说,更像是自我安慰,”也可能是丁老师…”
菇勇摇摇头,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拨号:”何飞,帮我查个事…”他走到角落低声交谈了几句,回来时脸色更加阴沉,”凌姿丽根本没订什么机票,她爸爸这几天一直在市里开会。”
星空投影不知何时自动关闭了,礼堂陷入一片黑暗。凌美丽摸索着抓住菇勇的手,发现他的掌心冰凉。
“我们回家吧,”她轻声说,”明天再弄清楚。”
走出礼堂时,凌美丽注意到墙角有什么东西在月光下反光。走近一看,是一枚精致的银色耳钉,蝴蝶形状,与她胎记的轮廓惊人地相似——凌姿丽今天戴的正是这对耳钉。
菇勇捡起耳钉,眼神复杂:”她来过不止一次。”他指着地上几个模糊的脚印,”提起来安装了什么,可能是窃听器…”
凌美丽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那封匿名信。在月光下,信纸的右下角有一个几乎不可见的水印——一只展翅的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