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C文学寒潭深处的水温低至零下三十度，刺骨的寒意仿佛要钻进骨头缝里。
聂枫赤身浸泡在冰水中，皮肤上那紫黑色的暴烈丹纹路如同活物般蠕动，每一次跳动都带来灼骨的疼痛。
他咬紧牙关，指尖掐着《九转冰魄诀》的法诀，试图引导寒气压制体内乱窜的药力。
潭边的青石台上，白璃月一袭素袍随风微动，她手中托着七枚莹白的淬骨丹，丹药表面凝结着细密的白霜，散发着沁人心脾的凉意。“运转冰魄诀，凝神静气。”
她屈指一弹，七枚丹药精准地落入潭心的漩涡中，“这些淬骨丹能帮你重塑经脉，把丹药的寒性引入奇经八脉，中和暴烈丹的燥气。”
丹药刚入潭水，就化作七道白气钻入聂枫体内。
他正想运功引导，鼻尖却突然嗅到一丝异样的气息，忍不住皱起眉：“师尊，这淬骨丹怎么……有股辣椒味？”
话音未落，平静的寒潭突然“咕嘟”冒泡，原本冰寒的潭水竟像滚油般剧烈沸腾起来，白色的蒸汽瞬间弥漫了整个潭洞。
聂枫只觉体内像是被扔进了滚烫的烙铁，又像是有无数冰针在扎刺，冰火两重天的剧痛让他浑身痉挛。
下一秒，他的鼻孔突然喷出两道尺许长的冰柱，不偏不倚地射向潭边的白璃月。
那冰柱速度极快，竟将她发髻上那支玉簪冻成了晶莹剔透的冰雕，连簪头的梅花纹路都清晰可见。
“聂枫！”白璃月抬手打碎冰雕，玉簪落地碎裂，她看着潭中翻涌的水花，眉头拧成了疙瘩，“你又往淬骨丹里加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没……没加啊！”聂枫冻得嘴唇发紫，浑身哆嗦着摸向岸边的药瓶。
他拔开塞子一看，顿时傻了眼——药瓶里除了淬骨丹的粉末，还混着几粒橙红色的小药丸，正是苏小糖三天前塞给他的“暴汗丸”。
记忆猛地回笼，三天前苏小糖红着眼圈找到他，手里攥着个小纸包，抽抽噎噎地说：“聂枫师兄，沈炎说……说吃这个暴汗丸能治相思病，我想着你最近心情不好，就偷偷给你留了几颗……”
当时他只当是小姑娘的玩笑，随手塞进了药瓶，没想到竟在这里混进了淬骨丹里！
“是暴汗丸！”白璃月一眼认出那药丸，脸色骤变，“这东西遇寒即爆，你简直是在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她急忙甩出九转阴阳玉佩，想借玉佩的灵力镇压混乱的药性，可玉佩刚靠近潭水，就被一道突然爆发的冰柱狠狠击飞，“哐当”撞在石壁上，裂纹又深了几分。
混乱中，聂枫趁机运起残余的力气跃出寒潭。
可刚站稳脚跟，他就发现自己的手掌竟开始变得透明，能隐约看到下面的骨骼——暴烈丹的燥气与淬骨丹的寒气正在体内疯狂对冲，彼此抵消的同时，也在吞噬他的肉身！
“不好！”白璃月捡起玉佩，又取出另一枚测毒玉佩。
玉佩刚接触到聂枫的气息，就瞬间变得乌黑，上面浮现出蛛网般的裂纹，竟与聂枫皮肤上的暴裂丹纹路一模一样！她脸色煞白。
“沈炎在淬骨丹里掺了蚀骨粉！这毒会随着丹药的药性蔓延，一点点腐蚀你的经脉！”
聂枫踉跄着后退，扶住身后的石壁稳住身形。
指尖触及石壁的刹那，他突然感觉一阵刺痛。
指尖竟陷入了坚硬的冰晶中。他低头细看，惊讶地发现石壁上刻满了细密的符文，那些符文扭曲缠绕，竟与九转阴阳玉佩上的纹路分毫不差！
就在这时，指尖被冰晶刺破的血珠滴落在符文上。
刹那间，整个寒潭剧烈震动，潭水翻涌如沸，石壁上的符文突然亮起金光，无数光影从石壁中涌出，在半空中交织成幻象。
那是古代丹师与魔尊大战的场面，其中一个白衣女子的身影格外熟悉，招式间的灵力波动，分明与白璃月如出一辙！
更惊人的是，幻象中那女子的腰间，挂着一块与沈炎一模一样的血煞门令牌！
“这是……师尊的记忆？”聂枫瞪大了眼睛，心头巨震，“原来师尊曾是血煞门的圣女……”
“聂枫！”白璃月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谁让你碰这些符文的？你知不道……”
她的话突然卡在喉咙里，声音变得沙哑晦涩。聂枫猛地回头，只见白璃月的头发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白，原本光洁的脸颊上瞬间爬满皱纹，不过片刻功夫，竟从清冷的中年女子变成了鬓发如霜的老妪！
“师尊！”聂枫大惊失色，急忙冲过去扶住她，却在触碰到她手腕的瞬间僵住——白璃月的手腕内侧，赫然浮现出一道与沈炎相同的黑色魔纹，正随着她的呼吸微微跳动。
白璃月看着他震惊的眼神，苦涩地笑了笑，皱纹堆叠的眼角泛起泪光：“这就是强行修炼九转阴阳诀的代价……每用一次玉佩，就会被魔纹侵蚀一分。
聂枫，你必须在我完全魔化前，炼成净魂丹，只有那丹药能彻底清除魔纹……”
聂枫咬紧牙关，狠狠点头。他猛地想起怀中的《九转冰魄诀》残卷，急忙取了出来。
展开残卷的瞬间，他瞳孔骤缩——残卷的最后一页，赫然画着一幅寒潭的符文阵图，而阵眼的位置，正对应着白璃月心口的方向！
“师尊，我知道该怎么做了！”聂枫取出炼制淬骨丹的药鼎，“这符文阵需要心头血催动，我需要你的心头血作引！”
白璃月却缓缓摇头，眼神复杂地看着那药鼎：“沈炎早就在药鼎里下了离魂散，只要我的血滴进去，这毒就会顺着阵法侵入你的识海，让你变成行尸走肉。
你以为，为师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她突然抬起手，毫不犹豫地咬破舌尖，一口殷红的精血喷在药鼎上。
精血触鼎的瞬间，药鼎发出刺耳的“滋滋”声，冒出阵阵黑烟——那是离魂散被精血中和的迹象。
“记住，聂枫。”
白璃月的声音越来越虚弱，身形也开始变得透明，
“九转阴阳诀的真谛，从来不是逆转生死……而是……”
话未说完，整个寒潭突然冻结成冰，无数冰棱从潭底升起，瞬间将白璃月包裹其中，冻成了一座晶莹的冰雕。
聂枫冲过去想要破冰，却在看到冰雕中师尊的表情时愣住了——白璃月的脸上没有痛苦，反而带着一丝解脱的微笑。
泪水模糊了视线，聂枫狠狠抹了把脸，将《九转冰魄诀》残卷贴在冰雕的心口位置。
残卷刚一接触冰雕，就化作无数冰晶融入其中，冰雕上的符文突然亮起，与石壁上的阵法遥相呼应。
就在这时，潭外传来苏小糖焦急的呼喊声，声音带着哭腔：“聂枫师兄！不好了！沈炎带着血煞门的人攻上山了！他们说……说要找你和白长老报仇！”
聂枫猛地握紧拳头，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他低头看向掌心，那里还残留着暴烈丹的残渣。一个疯狂的念头突然涌上心头。
他捡起残渣，又将剩余的淬骨丹粉末聚拢，以自身精血为引，竟在掌心硬生生炼出一颗黑红相间的丹药，丹药表面一半凝结着白霜，一半燃烧着微火，正是后世丹道典籍中记载的奇丹“冰火两重天”！
“师尊，您等着。”
聂枫将丹药攥在手心，眼中闪过决绝的光芒，“弟子会用这枚丹药，替您讨回所有公道！”
他仰头吞下丹药，体内瞬间爆发出两股截然相反的力量，冰与火在经脉中疯狂冲撞，却奇异地达成了一种平衡。
当他冲出寒潭时，整座灵霄宗已被血煞门的人包围，火光冲天，喊杀震耳。
掌门大殿的废墟上，沈炎正站在那里狂笑，脚下踩着灵霄宗的牌匾。
“聂枫，你总算肯出来了！”
沈炎看到他，笑容更加狰狞，他猛地甩出一面漆黑的魔镜，镜面光芒一闪，映出一个青面獠牙的女子身影，“来看看你师尊的真面目吧！
这就是血煞门圣女魔化后的样子！只要你乖乖交出九转阴阳诀，我还能让你死得痛快点……”
“沈炎，废话少说，尝尝我的新丹药！”聂枫不等他说完，屈指一弹，将“冰火两重天”射向魔镜。
丹药撞在镜面上，瞬间炸开，冰与火的力量将镜面撕裂，镜中的倒影也被分成两半——一半是魔化的白璃月，另一半，竟是个穿着粗布衣衫的孩童，眉眼间的轮廓，分明是童年时的他自己！
“不可能！”沈炎看到那孩童的身影，脸色骤变，惊恐地后退了两步，“你怎么会知道……这不可能！”
“因为师尊用生命告诉了我真相。”
聂枫一步步逼近，声音冰冷如霜，“血煞门的离魂散，需要至亲之人的心头血才能破解。
而你，沈炎，”他顿了顿，一字一句道，“就是师尊失散多年的亲弟弟！”
沈炎如遭雷击，呆立在原地，脸上的疯狂与得意瞬间被难以置信取代。
寒风吹过废墟，卷起地上的灰烬，也吹散了他最后的伪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