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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暗金的血滴,在滚烫的灰烬里灼出深不见底的黑洞。

厉尘覆盖鳞片的兽爪悬停在半空,微微颤抖。

熔金的竖瞳,倒映着灰烬里蜷缩的瘦小身影,也映着那个被自己血液灼穿的、如同微缩归墟般的焦黑孔洞。

胸膛的凶星烙印剧烈搏动,每一次跳动都带来灵魂被撕裂的灼痛。

凶戾的咆哮在喉咙深处翻滚,却被那声破碎的“哥哥”死死扼住。

最终,悬停的兽爪,极其僵硬地……翻转。

冰冷的、覆盖着暗金鳞片的掌心向上,小心翼翼地……探向那堆燃烧的梁木。

暗金妖焰无声地缠绕上焦黑的巨木,并非焚毁,而是……强行压制了那毁灭的高温。)

**滋——!**

那一声轻微的异响,如同烧红的烙铁按在灵魂之上。暗金血液滴落之处,滚烫的灰烬如同脆弱的纸张被洞穿,腾起的暗金烟雾带着硫磺与毁灭的气息,袅袅升起。指头大小的焦黑孔洞,深不见底,边缘闪烁着不祥的暗金光点,像一枚嵌入大地的、微缩的毁灭之眼。

厉尘覆盖着暗金鳞片的兽爪,悬停在半空。指爪边缘,一滴新的、粘稠的暗金血珠正在缓缓凝聚,欲坠未坠。

熔金的竖瞳,瞳孔缩成了两条冰冷的金线。

一只瞳孔,死死盯着灰烬中蜷缩的厉雪。烟灰覆盖下,那半张稚嫩而熟悉的侧脸,因痛苦和虚弱紧紧皱起,干裂的嘴唇失去了最后一丝血色。每一次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呼吸起伏,都牵动着胸腔那破碎的布片,露出下面被火焰燎出、又被灰烬覆盖的狰狞水泡。

另一只瞳孔,则牢牢锁在几步之外、那个被自己血液灼穿的黑洞上。那深不见底的幽暗,仿佛连接着吞噬一切的归墟,散发着与天穹伤痕同源的死寂气息——那是他自己的力量,他此刻存在的证明,也是……毁灭的具现。

胸膛中央,那灼热的凶星烙印疯狂搏动!每一次收缩膨胀,都如同烧红的铁钳在灵魂深处狠狠搅动!那烙印贪婪地吮吸着刚刚吞噬的枯槁老祖本源,释放出更加狂暴、更加混乱的凶戾意志,如同亿万头被囚禁的凶魂在血脉中尖啸、冲撞!

撕碎!吞噬!焚灭!将这碍事的、脆弱的、牵扯着腐朽过去的蝼蚁……彻底抹去!就像抹去那些守卫、长老、叶倾城一样!这才是“噬穹”该有的姿态!这才是你挣脱牢笼的意义!

凶戾的咆哮如同沸腾的熔岩,在他狰狞的喉咙深处疯狂翻滚、积蓄!覆盖全身的暗金鳞片因力量的奔涌而剧烈震颤,发出密集的金属摩擦声!悬停的兽爪指节绷紧,尖锐的利爪闪烁着致命的寒芒,微微下压,指向那毫无防备的、脆弱的颈项!

只需要一瞬!只需轻轻一握!这最后一丝属于“厉尘”的软弱与牵绊,便将化为灰烬!从此,只有纯粹的“噬穹”,只有焚灭诸天的凶兽!

“哥……哥……”

那破碎的、如同风中残烛般的气音,毫无征兆地,再次在他混乱的、被凶兽意志冲击得支离破碎的意识深处……幽幽响起。

不是来自灰烬中的躯体。

是烙印在灵魂深处的……回响。

寒潭边,偷偷塞来的半个冷硬馒头,硌得手心发疼,却带着一丝微弱的暖意。

被推搡在地,泥泞沾满破旧衣衫时,挡在身前那瘦小却倔强的背影,明明也在发抖。

还有……那双总是怯生生望着他,却盛满了全然的信任与依赖的……清澈眼眸……

**厉雪!**

这个名字,不再是冰冷的符号!它化作了烧红的烙铁,带着刺骨的剧痛,狠狠烫在“噬穹”那蛮横咆哮的意志核心之上!

“吼……呃——!”

积蓄到顶点的凶戾咆哮,在冲出喉咙的瞬间,猛地变成了一声压抑到极致、充满了混乱与痛苦挣扎的嘶吼!如同被无形的锁链勒住了咽喉!

悬停在厉雪颈项上方的狰狞兽爪,猛地僵住!剧烈地颤抖着!覆盖其上的暗金鳞片,在意志的剧烈冲突下,发出刺耳的、如同金属被强行扭曲的呻吟!指爪边缘,那滴凝聚的暗金血珠,终于不堪重负,再次滴落!

**滋——!**

又一声轻响!又一个焦黑的小洞,出现在厉雪蜷缩的身体旁,距离她沾满灰烬的头发,不足一寸!腾起的暗金烟雾,拂过她枯草般的乱发,几根发丝瞬间焦枯、卷曲。

熔金的竖瞳中,那冰冷燃烧的凶焰,如同被投入了冰水,剧烈地明灭、摇曳!狂暴的兽性本能,与那被强行唤醒的、属于“厉尘”的残存意志,如同两条疯狂的巨蟒,在他灵魂深处死死绞杀!每一次搏动,都带来撕裂般的剧痛!

天穹上,那道冰冷的空间伤痕,流淌着死寂的光泽,如同漠然的旁观者。

脚下的废墟,火焰在残骸间跳跃,发出噼啪的嘲弄。

胸膛的凶星烙印,灼烧着灵魂,催促着毁灭。

而灰烬中,那个微弱的气息,如同狂风中的烛火,随时会彻底熄灭。

时间,仿佛被拉长、凝固。

悬停的兽爪,在剧烈的颤抖中,极其僵硬地……翻转。

覆盖着冰冷暗金鳞片、沾染着血污与灰烬的狰狞兽爪,掌心……向上。

这个动作,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笨拙与……挣扎。仿佛每一寸肌肉、每一块骨骼,都在对抗着血脉深处那咆哮的毁灭指令。

兽爪,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近乎小心翼翼的试探……探向那堆压在厉雪上方、依旧在熊熊燃烧的巨大焦黑梁木。

暗金色的妖焰,不再狂暴地向外喷吐毁灭。它如同被无形的意志强行收束、驯服,化作无数道细密的、如同活物般的暗金光流,无声无息地缠绕上那燃烧的巨木!

**嗤……**

没有爆燃,没有焚毁。

那足以熔金化铁的恐怖暗金妖焰,此刻却如同最精密的冰霜吐息。光流所过之处,跳跃的赤红火焰如同被冻结般,瞬间黯淡、熄灭!焦黑的木炭表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出一层薄薄的、闪烁着暗金光泽的冰晶!惊人的高温被强行压制、抽离!燃烧的巨木,转瞬之间,变成了一根散发着诡异寒气的、覆盖着暗金冰晶的巨大冰坨!

失去了火焰的支撑和高温的灼烤,压在厉雪上方的那一角沉重梁木,失去了平衡,发出细微的“嘎吱”声,缓缓地向一侧滑落、倾斜。

覆盖着暗金冰晶的沉重梁木,带着刺骨的寒意,擦着厉雪蜷缩的身体边缘,轰然砸落在旁边的灰烬堆里,激起一片混杂着冰晶的黑色尘埃。

下方被挤压出的狭小空间,瞬间扩大。

冰冷的空气裹挟着灰烬涌入。

蜷缩在灰烬中的厉雪,身体猛地一颤!暴露在冰冷空气中的伤口让她发出了一声极其微弱、如同幼兽哀鸣般的痛哼。她沾满灰烬的眼睫剧烈地颤动了几下,似乎想睁开,却终究无力。

厉尘覆盖暗金鳞片的庞大身躯,如同凝固的石像,矗立在原地。他保持着掌心向上的姿势,那只刚刚熄灭了毁灭火焰的兽爪,悬在厉雪身体的上方,微微颤抖着。

熔金的竖瞳,低垂着,冰冷的光芒落在女孩苍白痛苦的脸上,落在她破碎衣衫下狰狞的水泡上,落在那被自己血液灼出的、近在咫尺的焦黑洞孔上……

胸膛的凶星烙印,依旧在灼烧、搏动。

天穹的伤痕,依旧冰冷注视。

但在这片燃烧的炼狱中心,在这绝对的毁灭与漠然之间,一缕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属于“人”的气息,如同灰烬中顽强探出的一点嫩芽,在冰冷的暗金鳞爪之下,极其艰难地……维系着。

一缕冰凉的、带着灰烬味道的风,卷过废墟,吹动了厉雪枯草般的乱发,也拂过厉尘覆盖鳞片的冰冷指爪。

那指爪,极其细微地……蜷缩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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