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C文学
一个有营养的小说推荐网站

第2章

“云端”顶层公寓。名字浪漫得如同童话,对慕遥而言,却是一座悬浮在万丈深渊之上的、由冰冷金属和单向玻璃构筑的纯金囚笼。

于燃的助理,一个如同精密仪器般毫无情绪波动的女人,在指纹锁的轻响中打开了这扇沉重的、能隔绝外界一切声音的门。她将一张纯黑的、没有任何标识的门禁卡放在玄关冰冷的黑曜石台面上,声音平板无波:“慕小姐,您的活动范围仅限公寓内部。所有生活所需,可通过内线电话吩咐。于先生有需要时,会联系您。” 说完,她微微颔首,如同完成指令的机器人,转身离开。门锁落下的“咔哒”声,像铡刀斩断了慕遥与外界的最后一丝联系。

巨大的空间,极简到近乎冷酷的装潢。冰冷的抛光大理石地面映照着头顶几何切割的无主灯,光线均匀而苍白,没有一丝暖意。占据一整面墙的落地窗外,是城市璀璨如星河般的万家灯火,车流如同发光的溪流在脚下蜿蜒。这俯瞰众生的视角,此刻只让慕遥感到彻骨的寒冷和渺小。奢华的真皮沙发线条冷硬,巨大的抽象艺术画色彩压抑,空气中弥漫着高级香薰混合着新家具和金属的冷冽气味,闻不到一丝“人”的气息。

第一天。

慕遥像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木偶,赤着脚,踩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她漫无目的地游荡。推开一扇门,是配备了顶级厨具却空无一物的厨房,冰箱里只有依云水和昂贵的有机水果,像冰冷的标本。再推开一扇门,是健身房,冰冷的器械沉默伫立,如同刑具。巨大的衣帽间里挂满了当季最新款的女士衣物、鞋包、珠宝,标签都未拆,尺寸精准地贴合她的身材,像为玩偶准备的华丽戏服。主卧那张大得离谱的床,铺着质感冰凉的高级埃及棉床品,白得刺眼。

她最终蜷缩在客厅落地窗边的角落,巨大的玻璃像一块寒冰,隔着它,城市的喧嚣与活力被彻底消音。她抱着膝盖,将脸深深埋进去。没有眼泪,只有一种巨大的、空洞的麻木感。十八年养尊处优、众星捧月的世界,在三天内彻底崩塌。姐姐慕晴…父亲…还有那个将她视为“所有物”的恶魔…她的脑子一片混沌,只剩下协议上自己签下的名字,像烙印般灼痛。

窗外,霓虹闪烁,变幻着迷离的光。慕遥呆呆地望着,直到眼睛酸涩。城市的灯光渐渐模糊、旋转,最终化为一片吞噬一切的黑。

第二天。

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再次无情地泼洒进来,将公寓照得一片惨白。慕遥在冰冷的地板上醒来,浑身酸痛,喉咙干得像要冒烟。

饥饿感迟钝地传来。她走到厨房,拿起一个苹果。冰凉的触感让她一颤。她机械地咬了一口,甘甜的汁水在口中弥漫,却尝不出任何味道,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仿佛咽下去的是冰碴。她冲到洗手间,对着光可鉴人的大理石面盆干呕,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生理性的泪水模糊了视线。

她看向镜子。镜中的少女脸色惨白,眼下是浓重的青黑,嘴唇干裂,头发凌乱地贴在汗湿的额角。那双曾经骄傲灵动的眼睛,此刻只剩下惊惶和空洞,像受惊过度的小鹿。这就是她?慕家二小姐?那个在“深潜者”论坛上侃侃而谈的金融新秀?那个曾偷偷幻想过“深蓝”的少女?

不!她是被囚禁的金丝雀!是仇人见不得光的情人!

这个认知像冰冷的毒蛇,猛地缠绕住她的心脏,骤然收紧!巨大的恐惧感瞬间攫住了她!她猛地转身,冲向公寓那厚重的大门!她疯狂地拍打着冰冷的金属门板,用尽全身力气嘶喊:

“开门!放我出去!于燃!你混蛋!放我出去——!”

“爸爸!姐姐!救我——!”

手掌拍得通红,声音喊得嘶哑破裂。回应她的,只有门板冰冷坚硬的触感,和死一般的寂静。公寓的智能系统甚至没有发出一丝警报,仿佛她的挣扎只是投入深潭的一粒石子,连涟漪都未曾激起。这彻底的、被世界遗忘的寂静,比任何回应都更令人绝望。

她顺着门板滑坐在地,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从脚底缠绕而上,勒紧她的四肢百骸,让她几乎无法呼吸。他会怎么对她?那个冷酷的、恨着她整个家族的男人…那张协议上“完全服从”的字眼…她不敢再想下去,巨大的羞耻感和恐惧让她蜷缩成一团,牙齿咯咯作响。

第三天。

时间失去了意义。白天与黑夜的界限在恒温恒湿的囚笼里变得模糊。

慕遥赤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像幽灵般在空旷的客厅里一圈一圈地走。窗外阳光灿烂,高楼玻璃幕墙反射着刺眼的光斑,在她苍白的脸上跳动。她的影子被拉长、扭曲,投在冰冷的地面和墙壁上,像一个无声的、孤独的囚鸟。

她蜷缩在巨大的沙发上,怀里抱着一个冰冷的丝绸靠枕。电视屏幕无声地播放着财经新闻,画面里是意气风发的于燃(深蓝资本创始人)接受采访的侧影,冷静,锐利,掌控一切。她死死盯着屏幕,眼神空洞,手指却无意识地收紧,几乎要将靠枕撕裂。崇拜的碎片与刻骨的恨意在胸腔里疯狂冲撞。

浴室。巨大的按摩浴缸里放满了热水,蒸汽氤氲。慕遥将自己整个沉入水中,温热的水包裹着她,却驱不散骨子里的寒意。水波晃动,模糊了她的视线,也模糊了镜中自己苍白的脸。水下的世界是安静的,只有自己沉闷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如同绝望的鼓点。她憋着气,直到肺部传来撕裂般的疼痛,才猛地破水而出,趴在浴缸边缘剧烈地咳嗽,水珠混合着泪水,在她含苞待放娇好的身材上狼狈地滚落。

深夜。她躺在主卧那张巨大的床上,像躺在冰冷的祭台上。柔软的床垫仿佛变成了流沙,要将她吞噬。窗外城市的霓虹透过薄纱窗帘,在天花板上投下变幻莫测、光怪陆离的影子。那些影子扭曲着,时而像张牙舞爪的怪兽,时而又像记忆中“深蓝”那冷静犀利的侧脸轮廓。她紧紧闭着眼,身体僵硬,每一根神经都紧绷着,聆听着公寓里任何一丝细微的声响——空调低沉的送风声?水管隐约的流水声?还是……那扇门锁即将被打开的、预示着她未知命运的“咔哒”声?恐惧如同实质的黑暗,将她层层包裹,几乎窒息。

三天。

七十二个小时。

四千三百二十分钟。

时间像钝刀子割肉,缓慢而残忍地凌迟着她十八岁少女的骄傲、尊严和对未来的所有幻想。这座由顶级设计师打造的、俯瞰全城的奢华宫殿,成为了她绝望的牢笼。恐惧深入骨髓,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没了她。她像一只被拔去了所有羽毛的鸟,瑟缩在这片冰冷的“云端”,等待着那个将她囚禁于此的男人,给予她最终的审判,或者……更深的、无法想象的折磨。

门,始终紧闭。

于燃,如同人间蒸发。

只有那巨大的、无声的城市灯火,在窗外永恒地闪烁,冷漠地见证着这只金丝雀在纯金囚笼里,无声的、濒临崩溃的哀鸣。

微信阅读

评论 抢沙发

登录

找回密码

注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