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世雄迎着众人满含期盼的目光缓缓抬头,朝杜尧投去赞赏的目光。
“此事便依杜校尉之法而行。”
他目扫向众人,沉声道,“以本将对陛下的了解,他断不会放弃征讨高句丽。”
“只要我等撑到来年初春,等朝廷大军再度来攻,便可里应外合一举破敌。”
说到此处,辛世雄眼中闪过一丝锋芒,“届时一雪前耻,立下战功,加官进爵也不在话下。”
众人听了辛世雄的决断,纷纷躬身抱拳领命。
就连方才那几位持有反对意见的将领此刻也不再有异议。
他们大多出身关陇贵族,可不愿长时间待在这荒僻之地落草为寇,都希望着能尽快返回中原。
如今听到只需坚持一年时间,也咬咬牙同意了杜尧的计策。
商议已定,辛世雄即刻挥师率领众人朝着平壤方向疾驰而去。
胯下战马嘶鸣踏地,让这支队伍的行进速度远胜此前狼狈逃亡之时。
一路上,他们都时不时能遇见三三两两奔逃的隋军溃兵。
辛世雄亮明左屯卫将军的身份后,各路隋溃兵就如同找到了主心骨一般纷纷汇聚。
短短一日,尽管队伍不过前行二十里,却已吸纳了一千多名隋军将士。
望着日益壮大的隋军队伍,辛世雄眉头紧蹙。
这千余人中,半数丢盔卸甲,兵器残缺不全,有的甚至只攥着半截断刃。
如此散兵游勇,倘若遭遇高句丽贼寇围剿,他们非但无法起到正面作用。
反而可能作鸟兽散影响军心,拖累其他人。
“传令下去,停止前进!即刻召集队旅帅以上将领议事!”
辛世雄忽然转头向身旁亲卫沉声道。
亲卫得令,立即翻身跃上战马,高举令旗穿梭于队伍之间,嘹亮的传令声此起彼伏。
正在安抚溃兵的杜尧听到号角声与传令声,神色一凛,放下手中的事物,翻身上马朝着辛世雄所在方向疾驰而去。
片刻后,辛世雄十几名将领齐聚帐中,神色凝重地将心中隐忧和盘托出。
话音落下,众人眉头深锁,都陷入沉思。
杜尧见此越众而出,抱拳沉声道:“大将军,卑职有一愚见。”
“不如请大将军暂率这千余将士先行撤入深山扎营休整。”
“卑职愿与其他诸位将军各领小队,继续往平壤方向接应溃散兄弟。”
“待收拢的溃军积攒至一定规模,便遣精锐为向导将他们引入山中会合。”
“如此既能保全现有兵力,又不耽误扩充队伍,不知大将军意下如何?”
辛世雄听后微微颔首。
深邃的目光扫过众人沉声问道:“诸位可有更周全之策?”
营帐内一时寂静无声,众将领相继摇头,齐声应道:“杜校尉此策思虑周全,我等皆无异议!”
看到众将同意, 当下,辛世雄自千余溃军中挑出三百名精锐,将其编为三队。
他抬手点向两名身形魁梧的鹰扬郎将:“你二人各率一队,沿途收拢溃兵。”
言罢,又将目光转向杜尧,眼神中既有期许亦有担忧:“杜校尉年纪虽轻,然箭术百步穿杨,临机应变更是出类拔萃。”
“这最后一队便托付于你。前路艰险,切记不可莽撞行事!”
“卑职谢过将军信任,必当谨慎行事!”杜尧肃容抱拳领命。
辛世雄望着他尚未褪去青涩的脸庞,到底放心不下,又指了指身旁身形敦实的校尉刘子威:“你作战经验丰富,且与做杜校尉的副手,遇事多帮衬着些。”
刘子威抱拳应诺。
安排妥当后,辛世雄带领剩余溃兵绕开大路朝着深山方向转移。
与此同时,杜尧和两名郎将率领三支队伍继续向南行进。
为高效收拢溃散的士兵,他们兵分三路,各自沿着不同路线行动。
随着队伍不断靠近平壤,沿途遭遇的溃兵愈发密集。
短短两天时间,仅杜尧所率的队伍就为辛世雄送去了两千余名溃散的士兵。
“眼看就要接近平壤城了,这刘子威怎么还没回来?”
杜尧望着新收拢的一千名溃兵,心中暗自忧心。
正思索间,队伍后方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杜尧扭头望去,见刘子威领着几名隋军骑兵,气喘吁吁地策马疾驰而来。
等刘子威赶到身旁,杜尧面露歉意地开口道:“刘大人,可能你还得再跑一趟,这里又收拢了一千多人。”
刘子威听了苦笑着摇了摇头,开口道:“杜校尉,我们没法再向辛将军那儿护送溃兵了。”
“发生了何事?”
听到刘子威这话,杜尧神色立刻一惊,急忙问道。
刘子威摆了摆手,说道:“这次我护送溃兵到辛将军所在的山中营地,那营地加上其他两支队伍护送的溃兵,人数已达五千余人,实在容纳不下更多溃兵了。”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辛将军让我转告杜校尉,今后咱们收拢的溃兵得自行寻找据点安置。”
“我们自己寻找据点?”
听了刘子威的话,杜尧陷入了沉思。
凭借这具身体原有的记忆根本无法知晓平壤城附近有哪些大型山脉。
不过有着前世记忆的杜尧,回想起所学的历史知识,他记得平壤城附近有一座名为冒仓山的山脉。
据说那里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而且森林茂密,便于隐蔽,是个绝佳的藏身之所。
“就那里了。”
确认今后的藏身之所后,杜尧看向刘子威,沉声道,“刘校尉,我有件要事需你去探查。”
刘子威神色一凛,拱手应道:“杜校尉尽管吩咐!”
“辛将军既让我做你的副手,但凡有令,必定照办!”
杜尧神色冷峻,目光扫过眼前密密麻麻的溃兵,随即落在刘子威身上,沉声道:“东北方向数十里外有座冒仓山,山势险峻,腹地广袤,足以屯驻数万之众。”
他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锐利,“我命你即刻率这千名弟兄先行一步,在山上择险立寨、搭建营地。”
“刘校尉,敢接下这差事吗?”
刘子威闻言胸脯一挺,眼中燃起精光:“杜校尉放心!我在军伍摸爬滚打十余载,什么险地没闯过?这差事定当万无一失!”
话落,他已转身挥鞭,冲着千余溃兵高声呼喝:“都听好了!即刻整队,随我往东北寻山扎营!”
残阳下,这支队伍踏着满地碎金匆匆启程,没入暮色笼罩的荒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