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篷船在黑水河上行了三日,蓑衣人始终沉默寡言。萧云帆多次试探朱炎的下落,对方只是指着脸上溃烂的毒疮摇头。林小七的情况越发诡异,她青赤双瞳的颜色每日交替变化,偶尔会突然说出些晦涩难懂的药方。
第四日清晨,船停在一处无名码头。蓑衣人塞给萧云帆个油纸包:”朱大人说,醉仙楼的天字房留着东西。”说完竟跳船潜入水中,转眼消失在下游漩涡里。
油纸包里是两套粗布衣裳和块铜牌。萧云帆帮意识模糊的林小七换上女装,发现铜牌上刻着”醉仙”二字,背面则是幅微雕的楼阁图案,檐角挂着七盏灯笼。
半日后,他们来到百里外最繁华的临江城。醉仙楼是城中最高的建筑,七层飞檐上果真悬着七盏朱红灯笼。刚踏入大堂,跑堂的看见铜牌就变了脸色,躬身引他们直上顶楼。
天字房比想象的简朴,唯有一案一榻。案上摆着坛未开封的”醉仙酿”,榻上则放着封信。萧云帆刚拿起信纸,楼下突然传来喧哗。透过窗缝看去,四五个佩剑武者正与掌柜争执。
“天剑门办事,闲人退散!”为首的紫衫青年一掌拍碎柜台,”那对男女是不是…”
萧云帆猛地合上窗,却见林小七已自行拆开酒坛。琥珀色的酒液倒入杯中时,竟浮现出细小的金色符文。她忽然清醒过来:”这是药王谷的’醍醐露’!能暂时压制我体内的…”话未说完,楼梯已传来急促脚步声。
门被踹开的刹那,萧云帆仰头饮尽杯中酒。灼热的液体入喉,右臂剑印突然活物般蠕动起来。紫衫青年见状大惊:”你竟敢喝我们的…”
酒劲上涌的眩晕中,萧云帆看清对方剑穗上绣着的小剑图案——与悬崖追兵剑上的七星标记一模一样。他本能地并指为剑,酒气随指尖激射而出,在紫衫青年脸上划出血痕。
“以气化剑?”青年捂脸后退,”你是剑宗的人?”
楼下又冲上来三人,看服色分属不同门派。其中魁梧汉子冷笑道:”管他哪宗的,私盗醉仙酿就是死罪!”说着解下腰间流星锤砸来。
萧云帆侧身闪避,发现酒意竟让感知敏锐了数倍。锤风扫过的轨迹在他眼中变成清晰的气流线,连对手肌肉的细微颤动都尽收眼底。当第二锤袭来时,他鬼使神差地使出新悟的”云龙三现”,但这次剑指中途突变,化作轻飘飘的一拂。
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重逾百斤的流星锤突然转向,反而砸中使剑的黄衣人。现场大乱,剩余几人同时出手。萧云帆在狭窄空间腾挪,每一招都带着三分酒意,七分剑气。最凶险时,他夺过酒壶仰头狂饮,喷出的酒雾在阳光下化作万千细剑,逼得众人连连后退。
“好个’酒剑双绝’!”楼梯口突然传来苍老声音。白发老者拄着铁杖缓步上楼,他每走一步,楼板上的酒液就自动聚成剑形。”老夫天剑门执事莫言悔,小友可愿赌一局?”
萧云帆暗中调息,发现酒中灵力正在消退。林小七突然在他后背写字:”拖时间…我在解封印…”
莫言悔从袖中排出七只酒杯:”你我各饮三杯,第七杯由胜者定夺。”他指尖轻点,第一杯酒凌空飞来。萧云帆接住时,杯底突然伸出根毒针!
电光火石间,林小七弹出一粒药丸。针尖沾到药粉瞬间软化。萧云帆佯装不知,仰头饮尽。酒入喉化作寒流,右臂剑印立刻结出冰霜。莫言悔见状大笑:”第一杯’寒江雪’,小友觉得…”
话音戛然而止。萧云帆臂上冰霜突然崩裂,剑气将屋顶捅出个窟窿。阳光透过破洞照在第二杯酒上,酒液竟开始沸腾。
“有意思。”莫言悔眯起眼睛,”那这杯’火云烧’…”他突然将酒泼向空中,酒雾遇风即燃,化作火网罩下。
萧云帆剑指急划,剑气在火网中撕开缺口。不料第三杯酒紧随而至——这杯”黄粱梦”带着迷魂香气,他眼前顿时幻象丛生。恍惚看见父亲站在血泊中,手中剑正滴着药王传人的血…
“破!”林小七突然清喝,异色双瞳射出青赤光束击碎酒杯。酒液洒在楼板上,竟腐蚀出”小心埋伏”四个字。
莫言悔脸色大变,铁杖重重顿地。整层楼板突然塌陷,众人跌落六楼。这里早已清场,四周帷幔无风自动,隐约可见数十名弓弩手埋伏其中。
“既然酒剑不分高下,”老者冷笑,”那就试试天剑门的’七星锁魂阵’!”七名剑手从不同方位刺来,剑尖星光连成囚笼。
萧云帆感到酒力将尽,正绝望时,林小七突然咬破手指,将血抹在他剑印上。青光大盛中,他福至心灵地并指朝天,剑气穿透屋顶直冲云霄——正是苍穹九式第二式”星垂平野”的雏形!
剑气与七星阵相撞的冲击波震碎所有窗户。莫言悔被气浪掀翻,惊骇地看着手中断杖:”你怎会这招?这是…”
楼下突然传来整齐的脚步声。透过破碎的窗框,可见一队黑甲武士已将醉仙楼团团围住。为首者举起面玄铁令牌,上书”钦命缉拿逆党”六个朱红大字。
“朝廷的鹰犬?”莫言悔脸色更难看了,”你们竟敢…”
黑甲武士中走出手持折扇的文士,笑吟吟道:”莫老何必动怒?我家大人只想请这位小兄弟过府一叙。”他转向萧云帆,”关于令尊萧震天的下落,我们或许有些…共同语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