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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顶着一路的目光和闲言碎语,薛宝钗跟着王夫人来到了贾母的屋子里。星月被带去黛玉的院子休息了,她毕竟是客人。

黛玉说许久未见贾母,再陪陪她,便留了下来,还有王熙凤也叫过人回来了。贾政与王夫人和薛宝钗前后脚到了贾母的屋子。

贾政没在意跟在王夫人身后的人是谁,他在书房读书,也无人敢讲闲言碎语传进他耳朵里。倒是成了整个荣国公府少数不知情的人之一了。

“母亲,不知母亲叫我前来,所为何事?”贾政对于贾母一直是恭恭敬敬的。

贾母拿手指着王夫人身后,“你看看你那好媳妇身后的人是谁?”

贾政觉得很奇怪,母亲怎么会叫我看夫人身后的女子,不过贾政并不曾反驳,而是依言扭头去看了,认出人后震惊地后退一步,“这薛家丫头不是?怎的在这儿?”

贾母看贾政认出人来了,冷哼一声,“叫你媳妇自己说,为何这人会在这里?”

王夫人如果单在贾母跟前,还敢辩驳两句,可她对贾政一直是畏惧的多,有些吞吞吐吐地开口:“宝丫头从贝勒府回来了,以后,以后就不走了。”

贾政听得云里雾里的,贾母将拐杖往地上“咔”地一杵,“说清楚,是何原因?”

王夫人啜嗫着不敢开口,直到看到贾政正在瞪着她,她才不得不开口,“宝丫头被贝勒府休弃回来了,如今回不去了。”

贾政一听,休弃这么大的事儿,自己都不知道,人却已经进府了,顿时生起气来,“怎么就被休弃了?休弃回家,为何是送到我贾府。”

王夫人有些害怕地看了一眼贾政,才轻声说道:“贝勒府说宝丫头通奸,被当场捉住了,贝勒府才将她休弃出府。”

薛宝钗的头一直低着,从头到尾没有开口,如今她也不敢轻易开口,姨夫不像姨妈,姨夫是个古板的人,也不好说话。

“通奸?这…这…”贾政是真的震惊到说不出话来,他接受的教育,何曾见过这样的情况发生,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

贾母见状,接过话头,“宝丫头因如此丑事被休弃出府,却来了贾家,让外人如何看待此事,贾府里出了一个应为通奸被休的女子,以后贾家的姑娘还要不要婚配了。”

贾政终于明白了老太太叫自己来的原因了。宁荣两家可是尚有三个未婚姑娘呢,他狠狠地瞪了一眼王夫人,“你就这么待见你那妹妹和外甥女,竟全然不顾贾家的姑娘了?”

“老爷,我没有,这我也是宝丫头到了府门口才知道此事的啊,此前我是一点消息也没听到啊。更何况如今宝丫头肚子大了,我也不能赶她走啊。”

王夫人边说边低头,后面的话说出来,是不敢看后面自己的外甥女一眼的了。

贾政听了倒是对王夫人的气消了些,他是个说话不会拐弯的人,不像自己哥哥那般,贾政直接了当对着薛宝钗开口,“薛家丫头,你被休弃为何会来了贾家,休弃出府的女子不是都回娘家的吗?”

薛宝钗不想开口,却不得不硬着头皮开口,“姨夫,我一时没想那么多,只想着找自己母亲的。”

薛宝钗尽量让自己显得楚楚可怜一些,好博取一些同情。可她碰上的是不解风情的贾政,他既看不懂她的楚楚可怜,又是个读书读得迂腐的人,“你做出此等有违伦理的事情,竟然还想着到这里来影响你表妹们的婚事不成?”

“我没有,我不想影响她们的。”薛宝钗连忙否认,这口锅扣下来,自己更没有什么出路了。

贾母的眼里闪着精光,说出的haul却十分冷漠,“既然不想影响她们,那你说说你接下来和你母亲有何打算?”

王夫人再愚钝,也听出了贾母话里赶人的意思,刚想开口替薛宝钗求情几句,却被一旁的贾政一瞪,缩了缩肩膀,不敢说话了。

薛宝钗“我”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可巧此时已经醒过来的薛姨妈听说自己女儿被贾母叫了去,着急忙慌地赶了过来,在门口就听到了贾母那句话。

薛姨妈一下子冲了进来,眼泪直下,“老太太,你可不能赶我们走啊,我们回薛家,宝丫头就活不成了呀。”

贾母声音冷淡地说道:“薛家侄女说的这是什么话,回薛家是你们自己家,怎么就活不成了。回自己院子,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如何就活不成了。”

薛姨妈哭得眼泪鼻涕横流,“老太太,您有所不知啊,薛家的叔伯们最是迂腐讲究规矩,宝丫头这样子回去,他们定是要拿宝丫头问罪的。”

贾母听了薛姨妈的话,一杵拐杖,“你的意思是薛家讲规矩,我们贾家倒是个不讲规矩的人家了?”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薛姨妈被贾母质问的呆立当场,不知该说什么。

黛玉坐在贾母身边,看了一出戏,自觉差不多了,扯了扯贾母的袖子,“外祖母,不如听黛玉一言。”

“玉儿,你说。”贾母回头看向黛玉,眼里也没了冷漠,仿佛就是个慈祥的老太太一般。

黛玉看了一眼薛宝钗母女俩,“如今事情已成定局,薛姨妈既然说回不了薛家。倒不如在这附近,自己置办个小院子,和宝姐姐一块,既不会影响了府里的姐妹,也避免了回薛家。”

贾母一开始还觉得是黛玉心软,不理解自己的心思,可仔细一想,薛姨妈置办院子搬出去,自己只要叫儿子盯着些那王夫人,少走动,贾家自然也不需要被这样的亲戚给连累,搬出了贾府,还照应不照应她们,就由不得她们了。

“这倒是个好主意,薛家侄女,若你实在不想回薛家,就在这边置办个院子搬去吧。”贾母想明白了,自然是赞同黛玉的办法。

薛姨妈和薛宝钗却一时 不敢答应,置办院子,还得另外请丫鬟婆子帮忙做活,她们母女俩是决计做不来的,肚子里还有孩子,以后还要请奶娘,日日里一家子要开销,她们母女俩可不见得有这么多银钱。

她们母女俩一直冲着王夫人使眼色,场面就僵持在了这里,贾母看不下去,“怎么?薛家侄女不愿意,是想我老婆子请人送你们回去?”

薛姨妈的眼泪又开始直掉,“老太太,并非我们不愿意,实在是如今我们母女俩已经剩不了多少银钱了,之前在薛家时,大部分都交了公里了,剩下不多,如今置办院子,要请人,要过日子,宝丫头的肚子也渐渐大了,补身体,生孩子,请奶娘,这都是银子,我们…”

贾母微眯着眼睛,似是在判断薛姨妈说的话是真是假,“你们从薛家离开,薛家也不至于这么绝情,你们手上铺子总还有的,那铺子一年也有收益不是,你们之前在这里,也没叫你们自己开销。”

贾母的言下之意,你们从薛家来这儿,没花什么银子,怎么就没有了,薛姨妈看了薛宝钗一眼,“当初宝丫头选秀我使了不少银子出去,花出去家底的一半多了。”

“使出去这么些银子,却不珍惜,不能好好过日子?”贾母的语气已经是明晃晃地讽刺了。

黛玉已经失去了看戏的心情,只是不想再在贾家看见薛宝钗母女了,而且她们只有搬出了贾家,日子才真正地开始会难熬。

“外祖母,不管宝姐姐做错了什么,肚子里的孩子总是无辜的,总归是宝姐姐的骨肉,看在孩子的面子上,我拿五十两出来,就当给这个孩子一份见面礼了。外祖母不妨也贴补一些,总得将这事情解决了。”

贾母闭了闭眼,心里满是气愤,可她知道黛玉说的是对的,这件事不能拖着,对贾府的名声不好,“鸳鸯,你去拿一百两银子出来,不能叫我的玉儿贴银子。”

“是。”鸳鸯依言走进内室。贾母瞪了一眼王夫人,“既如此,你这个做姨母的不表示一番么?”

王夫人只好开口,“我从自己的体己里也拿一百两出来。”从头到尾不说话的王熙凤此刻也开口,“既如此,我这个做侄女的,也从体己里出一百两吧。这三百两也够买座二进院子了,如今也就姑妈和宝丫头两个人住,加上下人也住的开。”

“那这事就这么办了,凤丫头,你辛苦些,拿了银子,去将宅子的事情尽快地办妥了,好叫…”贾母吩咐王熙凤,话未说完,就被门外传来的声音打断了。

“老太太,你可要替我们迎春做主啊。”进来的宁国公府的夫人邢夫人,只见她拼命拿帕子擦着眼睛,一路嚎进来。

贾母的眉头刚刚舒展又皱了起来,“这又是怎么了?迎春怎么了?”

邢夫人听出贾母话里的不耐烦,心里暗骂贾赦,自己不来,让我来替你当炮灰,“老太太,我家老爷听说那薛家丫头被夫家休弃了,却送到了这里,气得摔了茶盏,差点厥过去。这咱们贾家可经不起别人的唾沫星子,这迎春可还没定人家呢。”

邢夫人也是那没皮没脸的人,明明看见了薛姨妈母女,也只当没看见,自顾自冲着贾母抱怨。

贾母如何会不了解自己这个大儿媳,“好了,省省力气吧,薛家侄女不日就会带着宝丫头搬出贾家,出去单过了。”

邢夫人擦眼睛的手一顿,“老太太这可是真的?也不是我心狠,不能容下那宝丫头,实在是宝丫头这犯的错太大了,贾家可还有耽搁姑娘呢。”

“我知道了,你家去吧,我会处理好的。”贾母受不了邢夫人那拙劣的演戏样子,直接赶人了。邢夫人知道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看也不看薛家母女一家,就直接走了。

贾母被闹了一场,有些精神不济,挥挥手,“都回去吧,我有些疲累,好歇一歇,凤丫头去办事去吧。”

王熙凤看了一眼王夫人,王夫人冲着身后的彩霞点点头,彩霞随着王熙凤出去了,去正院里取银子去了。

王夫人带着薛家母女,顶着贾政的目光,急急忙忙地出了贾母的院子。到了薛姨妈的院子,薛姨妈拉着王夫人的手,哭着说道,“姐姐,这可如何是好?我们搬出去了,这日子就艰难了。”

王夫人今日被贾母说了一通,贾政的样子指不定晚些时候要怎么训她呢,心里也暗恼自己妹妹和外甥女,出了这样的事,让她下不来台,“我即便是这荣国公府的当家主母,可这府里是姓贾,不是姓王,不是我的一言堂,我也没有办法了。最多我等下在暗地里贴补你一些就是了。”

薛姨妈还想再说些什么,被薛宝钗拉了拉袖子,便闭上了嘴,“薛宝钗弱弱地冲王夫人一福行礼,“多谢姨妈想着我们。”

王夫人看着薛宝钗,这一路估计是没休息好,脸色有些蜡黄,不似平日里水嫩,心里是不忍的,可自己不敢逆了贾政的意,“宝丫头,你这是多糊涂,居然做出此等事情,但凡不那么严重,你们都不至于在这府里待不下去。”

薛宝钗如今最不想提的就是这件事,明明自己如花似玉的一个姑娘,却被嫁给一个老头子。这老头子平日里是个好色的,可他却已经有心无力了,自己还年轻,难道守活寡吗?

不过薛宝钗是谁,也有有着一张翘嘴的人,“姨妈,不是我不知羞耻,只是那贝勒爷已经是个半百的老人了,既想着要我生个男孩继承爵位,可他却已经不行了,我能如何。他本是要过继了他外甥来袭爵的。”

薛宝钗低头装作擦泪的样子,“我却被他那外甥哄了去,说这爵位本就是他的,若我能生下他的儿子,也是一样的。如今我的昌哥儿就是世子,还在那府里呢。”

王夫人一听居然不觉得外甥女做的事有违伦理了,只听到了外甥女的儿子成了那王府世子,还留在那里了,只觉得自己外甥女说不得以后还能翻身。

王夫人拍怕薛宝钗的手,“放心,即便你们搬出去了,我也不会不管你们的。”

薛宝钗见自己目的达成了,低头掩住脸上的笑意,有了姨母的这句话,还愁没有银子过活么。薛宝钗也算了解王夫人,只要搬出自己的儿子是世子一事,王夫人定然就会照顾自己,想着以后能跟王府扯上些关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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