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主角是沈长清的小说《断弦难续旧时故人音》是由作者“声声”创作的精品短篇著作,目前完结,更新了29446字。
断弦难续旧时故人音小说章节免费试读
第三章
沈长清是被冻醒的。
她浑身烫得像着了火,喉咙干得发裂,想喊人,声音却嘶哑至极。
屋子里静得可怕,往常这个时辰,总有丫鬟来添炭,或是端来温水,今天却一个也没有。
她撑着床榻挪到地上,脚刚沾地,身体就一阵虚软,扶着墙站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可眼前突然一黑,额头重重磕在石阶上。
沈长清扶着墙慢慢站起来,额头一阵剧痛,大概是出血了。
就在这时,院门口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几个下人慌慌张张跑进来,见了她这副模样,“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夫人!”领头的婆子不敢抬头看她,“您怎么自己出来了?”
沈长清盯着她们,干裂的嘴唇动了动:“医师呢?”
婆子的头埋得更低:“侯爷同僚的夫人发动了,府里的人……都被侯爷调过去了。”
沈长清笑了一声,笑得太急,牵扯到喉咙,咳得撕心裂肺。
同僚的夫人,想必又是季清荷吧?
她大病不起的晚上,原来,他正在期待他和另外一个女人孩子的降生。
那年她小产,血流了满床,裴云潋守在她身边,红着眼说,以后再也不会让她受这样的苦。
可如今,他把全府的人都调去照顾杀了她父母、害她小产的女人。
任由她发着高烧,在空无一人的宅院里自生自灭。
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疼得她喘不过气。
眼前的人影开始晃动。
她晃了晃,终究是撑不住,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再次醒来时,沈长清鼻尖萦绕着苦涩的药味。
裴云潋坐在床边,见她睁眼,立刻握住她的手,自责道:
“长清,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病成这样怎么不说?早知道,昨日我说什么也要守在你身边。”
他的手很暖,可沈长清只觉得冷,疲惫地抽回了手。
“你病还没好,先躺着别动。”裴云潋却没在意她的疏离,转身抱过一个襁褓,柔声道:“给你看样东西。”
襁褓里裹着个皱巴巴的婴儿,闭着眼,小嘴巴抿着,看着倒有几分乖巧。
“是个男孩。”裴云潋的语气带着笑意,把孩子往她面前递了递,“你不是一直想要个孩子吗?昨日……我那同僚夫人不幸,没撑过去,将孩子托付给了我们。”
“长清,以后我们就是他的爹娘。”
沈长清的目光落在婴儿脸上,又慢慢移开,摇了摇头道:
“我只想要我自己的孩子。”
裴云潋脸上的笑淡了些:“长清,别闹脾气。”
“这孩子可怜,生下来就没了爹娘,你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养,不好吗?”
沈长清看着他,突然笑了。
笑得很轻,却带着说不出的讽刺。
他把仇人的孩子抱来,还想骗她让她当亲生的养,这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
她没说话,转过头望着窗外,只觉得心像是被揉碎了,疼得说不出话来。
裴云潋却不放弃,把孩子往她怀里塞:“你抱抱他,看他多乖。”
孩子刚碰到沈长清的手,突然“哇”地一声哭了起来,哭得撕心裂肺,小脸涨得通红。
裴云潋连忙把孩子抱回去,拍着哄了好一会儿才止住哭。
他看了沈长清一眼,语气里带了点无奈:“这孩子许是认生,你先好好歇着,我晚些再抱来,长清,这孩子我是一定要认下的,你好好想想吧。”
他抱着孩子走了,屋子里又恢复了安静。
沈长清闭上眼,眼泪无声地滑进枕套里。
可后半夜,府里突然乱了起来。
沈长清刚要坐起来,门就被推开了,裴云潋沉着脸走进来,身后跟着几个神色慌张的丫鬟。
“怎么回事?”沈长清的声音还有些沙哑。
裴云潋没回答,径直走到床边,把怀里的孩子递到她面前。
那孩子哭得脸都紫了,脖子上、胳膊上起了大片的红疹,看着触目惊心。
“你们来说。”裴云潋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
旁边一个奶妈颤声说:“侯爷,小公子下午……除了碰了夫人给绣的那些衣物,没碰过别的,会不会是……”
沈长清的心猛地一沉。
那些衣物,是她去年闲时绣的,那时她还期待着有和裴云潋的孩子,便一针一线地绣了些小衣裳、小肚兜,全收在箱子里。
“不是我。”她撑着坐起来,头晕得厉害,“那些衣裳是给我那个没出世的孩子绣的,我从没让你们拿去给这个孩子用。”
“够了。”裴云潋打断她,疲惫地叹了口气,“府里除了你,没人不喜欢这个孩子……长清,你也许真的是病了。”
他沉声道,“来人,让夫人在房内好好养病,没有我的命令,不能踏出去半步。”
沈长清脑中一片空白,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痛得几乎窒息。
他从前连一点委屈都不舍得她受。
现在,却能亲手把关她禁足。
脚步声远去,屋子里彻底静了。
沈长清躺回榻上,心脏痛到麻木,眼泪浸湿了枕头。
她院里的下人都被换了一遍,新换来的人手脚笨拙,问三句才答一句,显然并不把她放在眼里。
夜里,她渴得厉害,喊了几声没人应。
院门关着,她想起后墙有个小窗,她扶着墙走到窗边,刚要推开,就听见墙外传来暧昧的低语。
是裴云潋的声音,还有一个熟悉的女声,柔柔弱弱的,正是季初荷。
“就让我留下吧,我身子已经好多了,能帮着照看孩子。”
“你刚生产完,该好好歇着。”裴云潋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可我不放心孩子,也不放心姐姐……我和孩子身份卑贱,但要是气坏了姐姐的身子就不好了,况且,这几日姐姐被禁足,我也正好能来照顾你。”
沈长清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原来他把季初荷接回府了。
裴云潋叹了口气,声音终于带上了温柔:“你总是这么懂事得让人心疼,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能像你一样,我也能少些烦扰。”
沈长清的手僵住,心脏猛地一缩,像被冰锥狠狠贯穿,连呼吸都成了酷刑。
他曾经亲手报了她父母的仇。
如今,却把她的仇人接回府,甚至让她抚养他们的孩子。
墙那边的声音还在继续,低低的笑语混着亲吻的水渍声,像一把把钝刀,反复切割着她的心脏。
她慢慢蹲下身,抱住自己的膝盖,在冰冷的墙角缩成一团。
她心痛得快要窒息,却忍不住笑了出来。
笑着笑着,眼泪就控制不住地往下掉。
还有三天,裴云潋。
三日之后,我再也不要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