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总管骑着一匹黑马,身后随着十几个手持火把的甲兵,火把将附近照的通亮,陈澄关怕草丛里的女子暴露,连忙用身体挡住。
大总管停下马问:“陈将军,可曾寻到什么异常?”
陈澄关摇了摇头
“我在这附近寻了好久,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奇怪了,明明看着不祥之物落到这里来了,怎么会没有呢?”
大总管勒着躁动的马头望着周围,火把之外是黑漆漆的林野,什么都看不见。”
“兴许根本就没有什么不祥之物,丞相怕不是将流星看错了吧。”
“什么流星,流星有这么亮吗?都差点把本公公眼睛闪瞎了,丞相说了,肯定有不祥之物,而且就落在这附近了。”
“可你看,这什么都没有”
陈澄关指着远处黑漆漆的林野。
都快二更天了,还是回去吧。”
“这……”
大总管的心情愈发郁闷,本想借此先找到不详之物巩固与丞相关系,可结果到头来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他无奈拽起缰绳,将马头转向。
陈澄关松了口气。
“等一下”
大总管突然停下缰绳,一股奇特的味道突然传入了他的鼻孔。
“什么味道这么香?”
甲兵们一听,也嗅了起来:
“好香啊,我从来没闻到这么香的东西”
“真的太香了”
“好像是陈将军身上传来的……”
陈澄关心中猛的一紧,下意识将身后的草丛又护得紧了些。大总管眼神一眯,翻身下马,好奇的朝着陈澄关走去。果然越靠近香气越浓。
“陈将军,没看出来呀,没想到你一个舞枪弄刀的武将,平日还有女人打扮粉饰的爱好。”
陈澄关强装镇定,右手握住剑柄,笑道
平日血腥味闻惯了,喜欢熏些香料,这还不让啊。”
“让,当然让了”
大总管的眼睛眯成一条缝,死死盯着他的脸,几个甲兵也齐刷刷看着他,陈澄关的头上挂满了汗珠,心里不住发慌。
“陈将军,你身后———没藏什么东西吧?”
陈景忍不住咽口水
我身后能藏什么?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清脆的马蹄声,众人闻声望去,黑暗中,一个身披锁子甲的男人骑着马狂奔而来,在大总管身边勒住马头。
“可算……找到总管您了”
“徐将军,你怎么来了?”
徐甲海气喘吁吁道
“陛下急寻你回宫,下人四处寻不到,已经发怒了,把御桌都踹翻了。”
大总管猛的一惊,也管不了找什么不祥之物了,急骑上马,率甲兵朝着皇城原路奔去。
陈澄关望着徐甲海,猛的松了一口气:“吓死我了,兄弟,幸亏你来得及”
“什么来得及?我只是来报个信”
徐甲海下马走到他身边。
陈澄关曾在一场围剿战中救过徐甲海一条命,两人因此成为生死兄弟。
“你干嘛了,吓成这样?”
“你来看”
陈澄关扒开草丛,徐甲海吓了一跳:“这,这怎么有个姑娘啊?还活着吗?”
“老太监让我顺着光落的地方来找不祥之物,我寻到这的时候,扒开草丛,发现一群野狗围着她,我把野狗赶走了,本想看看还有没有气,没想到老太监突然来了,我就把她藏在了身后,差点就被发现,幸亏你报信及时”
“为什么不让大总管带她回城医救呢?”
陈澄关蹲下身,又轻轻试探女子的鼻息:
“要是交给大总管,她不就没命了……”
“为什么?”
徐甲海非常不理解
“难不成,她就是刚刚丞相说的不祥之物?”
“估计是……”
“那你还不交出去,你这样可是违抗皇命啊,这可是不忠的大罪。”
陈澄关轻轻把她从地上抱起来,叹了口气
“我若是赌一把,也许她还能活下来。如果为了自保交出她,那她就真的没命了,我不能这么做。”
“那大哥,那你打算怎么办?这女人是死是活还不知道,家里人是谁也不知道。万一被发现怎么办?你发善心也得想想后果吧。”
“我的命告诉我,哪怕承担后果,也不能将她丢弃在这里。”
陈澄关将她放到马鞍上,牵住缰绳,骑上另一匹马朝府里奔去。
“诶,你把我的马骑走了,我骑什么回去……”
回到府中,陈澄关将女子小心翼翼地抬到自己的卧房,轻轻地放在床上。他点起蜡烛,从脸盆上拿起一条湿毛巾,,借助着蜡烛微弱的火光,将女子脸上的泥土轻轻擦拭干净。当泥土被擦干净那一刻,他终于认出了眼前的女子。
“她不是那位神仙姐姐吗?”
陈澄关急忙站起身去马厩牵马,准备出去给她寻找郎中。
“也不知道这大半夜能不能找到……”
他刚一打开府门,只见台阶下站着个老头,穿一身道士服,举着一面旗子,旗子上写着两行字:
“心中医方赛扁鹊,手中葫芦比华佗”
他手里拿着个铃铛,边走边吆喝:
“江湖郎中,在此路过,疑难杂症,药到病除,驱灾灭鬼,样样精通,只治一次,有病快来……”
“不是吧,刚要去找郎中,郎中就送上门了”
陈澄关简直不敢相信。
他走到江湖郎中身后,好奇的扯了扯那面旗子,旗子布料的手感很奇怪,好像摸苔藓一样。郎中发觉,转过身来,对着他抬起手
“军爷,无事不可乱动”
“你怎么知道我是军爷……”
“您身上穿着盔甲呢……”
陈澄关挠挠头
“实不相瞒,我府上有个姑娘受伤昏迷,想请您去看看。”
郎中眼睛一亮,跟着陈澄关进了府。来到卧房,郎中坐到床前,握住她的手,将食指与中指轻轻的放在手腕处,闭上眼睛。许久,他站起身,捋了捋胡子
“她虽有气息,但脉象微弱,希望已经不大了……”
“那你还有办法救她吗?”
陈澄关望着郎中。
“办法嘛,我得细想……”
郎中眯着眼睛,一遍又一遍捋着自己的白胡子。
陈澄关一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走到床尾,掀开被子,拿出两块闪闪发亮的银元宝
“这是户部给的一个月的俸禄……”
郎中看着眼前硕大的银元宝,伸手揣进怀里
“想救她,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你快说吧”
“我知道一个地方,或许那里的人有办法,只是……”
郎中假装为难的低下头
“只是什么?你这人说话怎么这么墨叽……”
“也没什么难事,只是路途有点遥远,需要你与我一同前去”
“就这?没问题,那咱们现在就去吧”
“今天太晚了,等明日拂晓,老朽再……”
陈澄关已经没有耐心了,他干脆一下子把郎中举起来,抬到府门外那辆空马车上,郎中大脑还没反应,只见陈澄关又把用被子裹紧的柳昭梅从院子里抬出来,轻轻放到后车里。随后他牵出马,将马与车拴好,一气呵成
“郎中,哪个方向?”
“西……不对,东边”
陈澄关猛的用力拉鞭,马车便朝东方向跑去。
就这样,在郎中的带领下,陈澄关驾着马车,用将军令牌出了京城,不一会,就到了一片树林前,只见那树林
暮色浸透整片林子。黑暗从树根爬上枝头,吞噬最后一丝天光。月光被交错的树冠撕成碎片,零落地洒在腐叶上,像某种苍白生物的眼睛,冷冷窥视着闯入者。
“您确定是这条路吗?我怎么觉得这里这么熟悉……”
陈澄关看着身边的郎中,觉得后背发凉,十几年战场的经验让他忍不住伸手了握紧刀
“就是这里”
郎中点了点头
“只要进入这片林子,找到那个村子就行了,村子里面的村长什么都知道……”
“村子?村长?”
陈澄关皱紧眉头,觉得越来越熟悉了,好像这个地方自己之前来过,但是怎么想也想不起来。
“算了,不管了”
陈澄关用力抽鞭,驾车朝树林走去。
只见树林里阴暗潮湿,路边的草丛里时不时露出几个发光的眼睛,四周渐渐升起白雾。陈澄关觉得心里不安,只能不断加速驾驶马车,希望能早点离开这里。身旁的郎中却不紧不慢的摇铃铛,时不时撩开布帘看看车后的柳昭梅。
不知马车跑了多久,只见眼前出现一片空地。郎中示意让陈澄关停下了马车,两人从车上下来,陈澄关将刀插在腰间,用被子把柳昭梅裹好,紧紧的抱在怀里。周围的雾气渐渐散去,两人隐隐约约看到几座房子。
“好眼熟啊,我好像来过这里,可我怎么就想不起来呢?”
陈澄关疯狂的摇着脑袋。
“行了,别发疯了,你还想不想救她,想救就跟我走。”
“好吧”
陈澄关抱紧柳昭梅,尽力不去想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跟着郎中走进了村子。
夜色如墨,将村庄笼在一片静谧之中。茅檐低小,黑黢黢地蹲伏在土路两旁,偶有几点昏黄的灯光从窗纸里漏出,又被夜色吞没了。
老槐树在风里抖索着枯枝,宛如瘦骨嶙峋的手爪。井台上辘轳半悬,铁链子偶尔”咯吱”一响,也不知是风吹还是什么。
村口的神庙前,残香早已冷透。泥塑的判官已经看不清脸,似笑非笑地睨着这沉睡的村落。溪水在石缝间幽咽,载着几片枯叶,悄悄流向山外去了。
几人一直走到村子的中心
“这里真奇怪,连打更的都没有,也不知道现在几点了,你说是吧”
但并没有人回答他的话。
“老先生,您怎么……”
陈澄关转过身,才发现老郎中已经不见了踪影。
“老先生,老先生?”
他急忙扫视了一圈周围,但并没有发现老郎中的影子。
“该不会是跟丢了吧”
陈澄关望向刚刚的来路。
“干脆回去看看吧”
他刚转身走了两步,突然,一个粗哑的声音叫住了他。
“站住……”
陈澄关立刻惊出一身冷汗,他望着地上高大的影子,双手抱好柳昭梅,用嘴拔开了刀鞘。
只听唰的一声,雪白的刀刃暴露在黑暗中,如同一面透亮的镜子,陈澄关握紧刀柄,转身朝向身后的影子。
“是谁……”
只见眼前站着一位手拿火把的人,他戴着一个黑色的面具,分不清是男是女,但看起来很高,身上穿着一套红色的斗篷,腰上别着一根木棍。
他慢慢的走向陈澄关,边走边问
“你是何人,怎么找到我们的村子的,有什么目的?”
“我叫陈澄关,是一个郎中带我来的,有一个女孩危在旦夕,那郎中说只有你们这的村长能救她……”
“我就是这村的村长,你说你叫陈澄关?”那人好像对这三个字有所触动,他走到面前,围着他仔细打量了一圈,并没有看出什么端倪。他又伸手探了探女孩的鼻息,摸了摸她的头和手。
“还有救吗?”
陈澄关小心翼翼的问道。
“行了,跟我来吧……”
村长朝他挥了挥手,陈澄关急忙跟上。
陈景静静盯着床上的女子,女子突然身体发起抖来,陈景急忙又抱来两床被子,盖在她身上,女子神情渐渐恢复平静。陈景正准备离开,女子却一把抓住了他的左手陈景一愣,低头看去,只见女子紧闭双眼,眉头微皱,嘴里喃喃着:“拜托你,别走……”声音微弱却带着几分哀求。陈景心中一软,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柔声说道:“我不走,我在这陪着你。”女子像是听到了他的话,抓着他手的力气渐渐松了下来。
陈景就这样坐在床边,静静地守着她。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女子的脸上,让她原本苍白的脸色多了几分柔和。陈景仔细端详着她,心中竟有些好奇,这个突然出现的女子究竟是什么身份,她说的神女又是什么,为何会出现在那片草丛中。
不知过了多久,女子的呼吸渐渐平稳,脸色也恢复了些许红润。陈景站起身,正打算去给她倒杯水,这时女子却缓缓睁开了眼睛,眼神迷茫地看着他:“我是谁,这是,在哪?”
看到眼前陌生的环境和陈景,眼神中满是惊恐。陈景红着眼睛,轻声安慰,抚摸着她:“莫怕,我不是坏人,这是我的府宅。你昏倒在了山野,是我带你回来的,还记得吗?”
女孩这才稍稍镇定,可她却什么都想不起来,只记得自己身处一片黑暗,而后一阵强光袭来,再醒来就在这里。
“那你叫什么?还能想起来吗?”
女孩看着他的眼睛,艰难的回忆起来:“我记得,我好像……叫婉灵”
“婉灵,这名字真好听,看来你是大户人家的姑娘。”
“我——不记得了。”
“没关系”陈景微笑着望着她“现在外面很危险,有人在抓你,不能让他们发现你。如果你愿意相信我,就在我府上暂住吧,反正我一个人住这么大的府宅,也住不开,你当自己家就好。”
婉灵感激地点点头,陈景像抚摸孩子一样轻轻抚摸她的额头。
“在你想起来之前,我会保护好你的”
“你为何要救我?”
陈景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只能慢慢朝门口走去。
“你还没回答我呢?”
“也许,是因为责任吧”陈景回头看了她一眼,便离开了。
之后的日子里,陈景对婉灵悉心照料,青柠的身体渐渐康复。她对陈景的救命之恩十分感激,而陈景看着青柠一天天好起来,心里也满是欣慰。
这天,陈景像往常一样来给婉灵送药,婉灵却突然拉住他的手,眼神羞涩:“陈将军,这些日子多亏有你,我该怎么才能报答你呢。”陈景笑着摇摇头:“你好好养身体便是最好的报答。”
“我一定要做点什么”婉灵心里暗暗发誓
婉灵的到来为这个孤僻的将军带来了新生活,婉灵喜欢放风筝,陈景就去集市上花银子偷偷买了个最好最大的风筝做礼物送给她。婉灵喜欢穿漂亮衣服,陈景就托人给她订制上好的服饰,看着她在院中翩翩起舞。
婉灵本就是宝物,又得了仙露滋养,与凡人长得就是不同,肌白如玉,密发细巧,纤湫细指,嗓音绫罗,便如《瑶台谪影》:
玉容初现月轮低,十二楼台雾縠衣。
步缓暗惊鸾鹤梦,眸回偏带水云辉。
唇含星彩临风语,指绕天香带露挥。
莫道人间无此色,霓裳原是九霞绯。
陈景的将军府里从不请下人,他是个孤儿,自小受苦受辱,在地主家牛圈长大。后来参军,为国尽忠,终于一刀一枪戳出了功名。曾经的陈景每晚都得忙到一两更才回府,他一个人往卧榻一躺,便匆匆睡去,也不吃饭。现在每晚回来,都能看到婉灵坐在府宅的阶梯上等着他,为他脱去官袍,带到摆满刚做好的饭菜餐桌旁
陈景:“这些,都是你做的?”
“嗯,恩公辛苦了”婉灵点了点头
“恩公?你叫我恩公?”陈景听到这个称呼显得有些惊讶
“怎么了?是小女叫错了吗?”婉灵的眼神泛起一丝担忧
“不,从来没有人这样叫过我,我还是———第一次听到”
“那,我是不是不可以这样叫呀”
“当然不是,你怎么叫我都可以呀”陈景笑盈盈得看着她。
“那,恩公,您且尝尝小女做的菜吧,再不吃就凉了。”
“哦,对对对,只顾着说话差点忘了。”
陈景拿起筷子就品尝起来,美味滚烫的饭菜在他的嘴里不断绽放着。
“好吃吗?”婉灵在旁边两眼期待地望着他。
“好吃,简直太好吃了,还是热的,这么多年了,我晚上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饭菜。”陈景边说边不断地往嘴里扒拉,吃相宛如一头饿久了的小猪。婉灵在旁边忍不住发笑。
陈景看着身旁的婉灵:“小家伙,你也吃呀”婉灵:“恩公爱吃就好,我已经吃过了。”
“这么好的饭菜,只有我一个人吃那多可惜,来嘛”陈景换了一双新筷子,从盘中夹起一块小肉,轻轻递到婉灵嘴边,婉灵有些羞涩的咬到口中,入口即化,美味极了……
“好吃,谢谢恩公”
自从婉灵住进府里,府里简直变了个样子。往日的死气沉沉消失不见,陈景的官袍被她洗得一尘不染,盔甲刀剑也被擦得闪闪发光。那池子里原本没精打采的鱼,都被养得肥肥胖胖、色彩艳丽。就连那杂乱的小花园,也变成了一个百花争艳的大花园。陈景可从来没享受过这样滋润的日子,感觉就像老天爷特意派了个人来照顾他一样。他甚至有一段时间都不买新衣服了,只穿婉灵给他做的衣服。
有一次,婉灵在院中喂鱼,陈景从花园摘了朵牡丹,悄悄插在婉灵头上,婉灵映着水影一望,脸颊绯红,羞涩地低下了头。
“将军,小女戴上这朵牡丹您觉得好看吗?”
陈景痴痴地望着她,心中满是柔情,一时间竟然被迷了神。
“好看,简直就是天上的仙女一样”
“谢谢恩公夸奖”
婉灵的小脸像熟透的苹果,红彤彤的,她羞涩地低下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可又像个好奇的孩子,忍不住悄悄抬起头,偷瞄他一眼。就在这一来一往间,一种奇妙的感觉在她心里悄然萌芽。
“哎呀,恩公不要这样看人家嘛”婉灵羞的受不了,顺着大门口逃跑了。“诶”待到陈景反应过来,急忙追了出去“别跑出去啊,外面很危险……”但是跑到门口,已经没了踪影。
“这傻丫头”陈景急忙骑上马选了个方向冲了出去陈景心急如焚地在街道上四处寻找,一边呼唤着婉灵的名字。突然,前方传来一阵嘈杂声,他定睛一看,竟是婉灵被一群恶少拦住了去路。恶少们对婉灵动手动脚,言语轻薄。陈景怒目圆睁,策马狂奔过去,大喝一声:“住手!”那些恶少见是陈景,吓得脸色苍白,纷纷四散离开。婉灵坐在路边,无助的哭泣着。陈景忍不住心疼,又忍不住想笑。他伸出手盖在她的头上:“跟我回家吧”
婉灵颤抖的睁开眼睛,看见陈景,刚才的惧怕立刻烟消云散,她望着眼前的男人,仿佛是自己的天使。陈景将婉灵抱上马鞍,自己翻身上马,带着她缓缓往回走。一路上,婉灵紧紧搂着陈景的腰,脸贴在他的背上,感受着他的温暖和力量。回到府中,陈景将婉灵拉回院子里,温柔地说:“以后别乱跑了,外面坏人多。”婉灵红着脸点点头,轻声说:“恩公,谢谢你又救了我。”陈景摸摸她的头,笑道:“傻丫头,跟我还客气什么。”
一日,婉灵在屋子里缝补陈景穿破的衣服,忽然听到门外有人敲门,她放下针线,身着便衣,轻步走到门口,正要开门,脑中突然想起陈景临走前的嘱托:“有人敲门的时候,记得要看清楚,千万别盲目开门”
“谁呀?”婉灵朝门外看去
“女菩萨,贫僧是长浮寺的游方僧人,路过宝宅,想求一碗斋饭,可以吗?”
“是个僧人?”婉灵顺着门缝望去,门缝外果然是个光着头,穿着僧袍的和尚。
想起陈景书柜最近刚看完的《长生道》:遇道应祝,遇僧应斋,祈福功德也。婉灵犹豫了一下,便打开了门。那僧人捧着钵盂,合掌行礼,连声道谢。
“师傅,且随我来吧,厨房还有些粟米”
“多谢女菩萨”
那和尚便跟着婉灵走到厨房
婉灵接过钵盂,进了厨房,不一会,端出来一钵盂黄白粟米,递给僧人。僧人接过饭,却并不急着吃,而是看着婉灵,突然他皱眉道:
“女菩萨何故要戏耍贫僧?”婉灵一惊:“这是何言?不是你说要饭吃吗?”僧人伸手指向粟米饭:“可你看,这饭里有虫子”
“怎么可能?哪里有虫子?”婉灵低下头在饭里仔细寻找,和尚趁她不注意,突然卷起袖子,一把勒住婉灵脖子,将袖子盖在她的脸上,婉灵想反抗,身体却突然没了力气,慢慢昏了过去。
和尚架住婉灵,伸出小拇指的指甲,一下插入婉灵的后脖颈,金色的血缓缓顺着指甲流了出来。
“果然是金色的血……”和尚拔出指甲。
正巧陈景办公回来,他手里拿着串糖葫芦,到了门口下马,往日婉灵都会早早在门口等待,今天却没人迎接,且门口大门敞开,于是他疑惑的走了进去。
“灵儿,我回来了,你在屋里玩什么呢?快出来,看我给你带什么了”
陈景走进院子,却看到婉灵被一个和尚挟持在怀中,顿时吓了一跳,大喝一声:“放开她”,随后拔出腰间佩刀。
那和尚将婉灵撇倒在地上,撒腿就跑。陈景一把抓住他的衣服:“哪跑?”随后把他用力拉回来。和尚见跑不了,从袖子里掏出一把短刀,欲刺陈景手腕,陈景慌忙撇下佩刀,与他招架起来。
和尚怎是将军对手,斗了几个回合,便怯战起来,那将军,一拳一脚,刚劲有力,打的和尚满地乱滚。和尚见斗不过,卷起袖子,忽然向陈景脸盖去。陈景眼快,一下扯住袖子,向下猛拽,和尚不慎,摔了个倒栽葱,急欲起来。陈景一把夺过短刀,只片刻,便叫和尚左耳朵分了家,鲜血直流。
“饶命,饶命,没想到凡间的人竟能如此厉害”和尚在地上哀求道。“陈将军,饶我小命”
“你把她怎么了!”陈景猛的把刀插在和尚脖子旁,咬牙问道。
“她——她——我”
“她怎么了?快说”
“头好痛”婉灵从地上慢慢爬起来。“我这是怎么了?”
“婉灵”陈景一把撇了和尚,急忙去扶地上的婉灵。
和尚趁他不注意,抓起地上的耳朵化成了一股烟。“喂,你……”陈景欲去追那和尚,奈何婉灵还在怀里,脱不开手,无奈只能放他溜走。
“恩公,我……”
“先别说话”陈景将轻轻虚弱的她抱起来,进屋抬到床上。陈景焦急地看着婉灵,心中满是自责。
婉灵靠在陈景怀里,虚弱地说:“恩公,我感觉脑袋里乱糟糟的,好像有很多东西在往出涌。”陈景心疼地轻抚她的头,安慰道:“没事,有我在。”
后来,陈景又请来一个郎中,开了几副药,婉灵被迫在床上静心调养了几个月。
这件事一直让陈景百思不得其解,他趁着闲暇时间,去了婉灵说的长浮寺,见了方丈,但方丈说:
“这和尚早已经被赶出寺庙了。”
傍晚,丞相府里,丞相拿着盛放婉灵金色血液的小瓶递给大总管,捂着耳朵:“没错,果然是她”。
“谁?”大总管拿着那瓶金色的血看着孙丞相。“就是那个从天而降威胁皇上的不祥之物。”
“果然是陈景啊,我就说嘛,那夜我就察觉他不对劲,在他的身上,居然传出了一股女子的香味。我本想将他戳穿,谁知道陛下这时候突然急着找我,我怕陛下责怪我怠慢,便一时放过了他”丞相冷笑一声:“陈景倒是护得紧。不过无妨,有了这血,我们也能做些文章。大总管,你去安排人,找个合适的时机,将他和那女子一网打尽。”
大总管立刻流露出一脸的为难:“大人,你怕不是不知道,这陈景厉害得紧啊,他是陛下钦点的护殿将军,当年武举,他一个人,连打十三员猛将。几十个身着铁甲的士卒,都靠近不了他三步啊。”
“难怪这么厉害,原来是武曲星下凡……”孙丞相揉了揉发痛的耳朵“你慌什么,春过一后,自然有人帮我们除掉他。”
“谁能帮我们?”大总管一脸不解。“草原的牛羊该下崽喽……”
新年的最后一晚,陈景早早安排完边关的要事,朝门口的马驹走去。
“嘿,老哥,今年照旧啊”徐甲海从后面扑上来,一把搂住他的肩膀。
“不了”陈景拉开搭在他身上的手。“今年我就不去了”
“为啥啊?哥哥你这些年不都是在小弟家过年,怎么今年不来了?”徐甲海有些不解。
“因为今年呀”陈景贴近他的耳朵:“我也得陪人过年了”说完,陈景拍了拍他的肩膀:“来年见”骑上马便离开了,只留下徐甲海一人呆呆愣在原地,半天没明白。
陈景快马加鞭赶回府中,老远就瞧见婉灵站在门口张望。他翻身下马,快步走到婉灵面前,笑着说:“让你久等了。”婉灵眼里满是欢喜,她特地换上一身新衣服,拉着他的手说:“快进屋,饭菜都准备好了。”
屋内,烛火摇曳,一桌丰盛的饭菜冒着热气。陈景和婉灵相对而坐,举杯共饮。
今年是陈景第一次在自己府上过年,别提多开心了,起初他还担心婉灵身体可能受不了酒,但直到看见婉灵饮下第一杯,也就放下了心,陪她畅饮了起来。
但见:
红灯高挂映檐新, 雪印庭阶未扫痕。
稚子争糖喧笑语, 厨烟蒸雾漫窗棂。
旧联剥落风掀角, 腊酒微温香绕唇。
守岁不知更漏尽, 忽惊爆竹满城春。
晓晓晨话不追意,今夜赐予有良人
你看那婉灵打扮如何?只看:
茜纱叠雪曳春风, 十二云绡裛露浓。
金缕绣成双蛱蝶, 玉珠缀满九芙蓉。
行时兰麝生罗带, 立处星河坠锦丛。
莫道鲛绡堪比拟, 瑶台月下更难逢。
你又看那陈景今日怎个打扮:
青袍鹤氅立琼柯, 朗月为神雪作酡。
眉聚岱宗千嶂色, 目含云汉一泓波。
箫鸣碧落飞玄鹤, 剑动寒霜落绛河。
不是瑶台谪仙客, 何来风骨冠嵯峨?
窗外的烟花像盛开的花朵一样,把夜空照得亮堂堂的。两人都喝得晕乎乎的,陈景看着婉灵被烟花映得红彤彤的脸蛋,心里暖洋洋的。他深吸一口气,然后紧紧地握住婉灵的手,笑嘻嘻地说:“婉灵,这段时间有你陪着我,我可太开心啦!”
“恩公,我也是”
“那你愿不愿意——一直待在我身边呀?”
婉灵脸颊绯红,其实这件事她也想了好久,一直不敢说出来,今日良辰吉日,又是陈景亲自开口,在合适不过。于是她轻轻点头:
“若是恩公应邀,我,我愿意。但我只是个普通女子,你可是将军。”
陈景激动不已:
“将军怎么了?我陈景从今天开始就算把你娶了,以后,你就叫我官人,我就叫你娘子了。”
婉灵羞涩地低下头,声音如蚊蚋般响起:“嗯。”陈景眼眶泛红,紧紧握住婉灵的手,仿佛怕她下一秒就会消失。“娘子……”他轻声呢喃,这两个字仿佛带着无尽的温柔与深情。
“官人……”
“娘子……”婉灵坐到床上,陈景轻轻将她搂在怀中,抚摸着她娇嫩红润的脸蛋,青柠闭上眼睛,不断地依偎着。两个人都享受着此生从未享受过最幸福的时刻。烟花在窗外绽放,蜡烛上火苗也停止了摇摆,似乎羞红了脸,悄悄地看着这两位佳人鸳鸯。
“若是今晚就算我们成亲,你,愿意嫁给我吗?”
“小女能遇官人,已满终生所愿,愿为将军做糟糠之妻,白头偕老,此生无悔”陈景闻言,眼眶中满是感动,轻轻在婉灵额头上落下一吻。“娘子,我一定会一生一世对你好的。”
“嗯,官人,我相信你”
陈景将婉灵推在床上,嘴唇与婉灵吻在了一起,褪去她的衣服,露出了雪白的肌肤。
纱帘被轻轻放下……
红烛垂金蕊, 罗帷隐玉肌。
羞云凝粉颊, 暖麝透青衣。
结发同心缕, 交杯合卺时。
愿为连理树, 岁岁不相离。
从此,婉灵与陈景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然而,第二年,年关刚过,突厥首领胡达哈顿谋害老单于,重掌草原各部,其目光转向大唐边疆,率大军直逼虎关。虎关前线告急,朝廷颁下圣旨,急令诸将出关御敌,陈家亦遭逢劫难……
然而,谁都没想到,这竟是朝廷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