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C文学第六章 晨光里的决心
后半夜起了点风，窗帘被吹得簌簌响。
沈晏舟醒的时候，天刚蒙蒙亮，窗外的天空是那种淡青色，像洗过的蓝布。他动了动胳膊，才发现自己还保持着半抱的姿势，林盏的头靠在他的胸口，呼吸均匀，大概睡得正沉。
她的睫毛很长，在眼睑下方投出一小片阴影，鼻梁很挺，嘴唇的颜色是淡淡的粉，睡着时没了白天的狡黠和强势，显得温顺又柔软。微光落在她脸上，连细小的绒毛都看得清楚，怀里的温度暖烘烘的，带着她身上特有的奶香味。
沈晏舟的心跳慢了半拍。
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她。她的手搭在自己的肚子上，那里有个小小的生命，是他的孩子。这个认知像温水一样漫过心头，带着点陌生的悸动，还有点说不出的……责任感。
他想起昨天她挡在王浩面前的样子，想起她说“我给你撑腰”时亮晶晶的眼睛，想起她踮脚拍他肩膀时，发间栀子花的香味。这个突然闯进来的女人，像一道光，猝不及防地照进了他这摊烂泥似的生活里。
以前他总觉得，日子过成什么样都无所谓，反正他一个人，无牵无挂，烂命一条。可现在……
他低头看着怀里熟睡的人，看着她微微隆起的肚子，心里那点“就这样吧”的念头，突然就站不住脚了。
他不能再这样浑浑噩噩下去了。
他得挣钱。
得挣很多很多钱。
得给她买大房子，买她喜欢的栀子花，买她昨天看了两眼的那家面包店的吐司。得让她不用再挤在这种破败的出租屋里，不用再为了几毛钱跟小贩讨价还价。得让她肚子里的孩子出生在一个暖和、明亮的家里，有爸爸抱，有妈妈疼。
还得……早点开起那家叫“晏舟咨询”的公司。
他想起林盏说的，25岁的他穿着西装，在展台前跟客户谈方案，眼里有光。那画面在他脑子里越来越清晰，不再是遥不可及的幻想，而成了一个具体的、可以去拼的目标。
沈晏舟轻轻抽出自己的胳膊，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她的梦。他下床时，不小心碰掉了床边的拖鞋，发出“咔哒”一声轻响，林盏在梦里哼唧了一声，翻了个身，又沉沉睡去。
他站在床边看了她一会儿，走到衣柜前，翻出那件最体面的衬衫——虽然袖口磨破了边，但洗得很干净。他穿好衣服，又从抽屉里摸出那几张昨天从王浩那里要回来的钱，还有林盏塞给他的、说是“借”给他的现金，一起揣进兜里。
钱不多，但够撑一阵子了。
他走到门口时，又回头看了一眼。林盏还在睡，阳光从窗帘缝里钻进来，刚好落在她的脸上，给她镀上了一层金边。
沈晏舟握紧了拳头，转身轻轻带上门。
楼道里很安静，只有他下楼的脚步声，一步一步，很稳。
小区门口的早餐摊已经支起来了，卖豆浆的阿姨在吆喝，油条在油锅里炸得滋滋响，空气里飘着食物的香气。沈晏舟买了两个肉包，揣在兜里——想给林盏带回去当早餐。
他走到公交站，等车的时候，摸出手机，翻出昨天投简历的记录。之前投了几十家公司，都石沉大海，他原本都快放弃了，可现在看着手机屏幕，手指却又开始飞快地敲打，修改简历上的措辞，又投了几家之前觉得“肯定没戏”的公司。
公交车来了，他随着人群挤上去，找了个角落的位置站定。车窗外的街景飞快地往后退，阳光穿过玻璃照在他脸上，有点暖。
他摸了摸兜里的肉包，还温着。
心里忽然就有了底气。
以前觉得走投无路的路，好像突然就宽敞了起来。以前觉得扛不住的难，好像也没那么可怕了。
因为他不是一个人了。
他有要保护的人了。
有要拼尽全力去给她们一个家的人了。
沈晏舟看着窗外掠过的玉兰树，想起林盏说的，他后来会在院子里种一棵。他的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眼神亮得像淬了光。
车子到站，他随着人流下车，脚步轻快地往人才市场的方向走。阳光落在他的背影上，把影子拉得很长，坚定，且充满力量。
今天一定会有好消息的。
他想。
为了林盏，为了那个还没出生的孩子，为了……25岁时，能堂堂正正站在她面前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