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声,停了。
江晚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那面墙。
看着那三个,毫不起眼,甚至排列得有点随意的黑点。
她的瞳孔,在手电筒的光下,猛地收缩。
“这…这个是…”
她颤颤巍巍地问道。
沈倦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什么?我脸上有灰?”
江晚没有回答。
她死死地盯着那三个点。
一个点在上方。
另外两个点,在下方,与上面的点,构成了一个等腰三角形。
这不是随手乱抹的!
“板壳力学…胡克定律…”
江晚喃喃自语,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胸口剧烈起伏。
她猛地从地上一跃而起,冲到墙边,用手指在那三个点上疯狂比划。
“对!就是这样!只要在这三个点上,施加一个持续的,超过屈服强度的力,这面墙的内部结构就会被破坏!”
她像是发现了新大陆,整个人都在发光。
沈倦被她这副样子搞得一头雾水。
“你说什么胡话。”
下一秒。
一个柔软温热的东西,印在了他的脸颊上。
带着一点灰尘和泪水的咸味。
江晚在他脸上,结结实实地亲了一口。
沈倦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缓缓地,缓缓地抬起手,摸了摸被亲过的地方。
“你有病?”
江晚根本没听见他在说什么。
她已经从背包里掏出了那张画满线路的图纸,翻到背面,又拿出一截木炭,开始在上面疯狂地计算。
各种复杂的公式和符号,在纸上出现。
“弹性模量…泊松比…有了这个,我能算出最省力的破坏方案!”
她抬起头,脸上还挂着泪痕,却笑得比谁都灿烂。
“你到底是怎么想到得!”
沈倦看着她,又摸了摸自己的脸。
他只是想擦个汗而已。
真的。
沈倦都觉得有些尴尬。
他活了这么多年,头一次遇到这种解决问题的方式。
江晚却压根没在意他的反应,她整个人都沉浸在一种狂热的学术兴奋里。
她举着那张画满公式的图纸,像是在展示一件绝世珍宝。
沈倦面无表情地擦了擦脸上的口水印。
“天生就会。”
他还能怎么说。
难道说自己只是汗流得有点多,想找个地方蹭一下?
这话要是说出去,估计自己在这姑娘心里刚建立起来的高大形象,就得碎成二维码。
江晚果然被这个回答镇住了。
天生就会?
这是何等的自信,何等的……理所当然。
她脑海里自动补完了一个画面:一个绝世天才,生来就对世间万物的规律了如指掌,物理定律于他而言,如同呼吸一般自然。
“我懂了。”江晚郑重地点了点头。
她小心翼翼地把那张图纸折好,收回背包。
“我们先回去。”
“今天我需要重新计算和制定开凿计划,有了这三个受力点,我们甚至不需要太专业的工具,给我一把锤子和几根钢钉,我就能把这面墙撬开!”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重获新生的力量。
沈倦看着她,没说话。
他现在只想回去,躺下,睡个天昏地暗。
回去的路,比来时要顺畅许多。
主要是江晚一个人,就承包了所有的活。
她像打了鸡血一样,在前面探路,搬东西,时不时还回头关切地问一句。
“你跟上,小心脚下。”
沈倦跟在后面,感觉自己像个被强行带来春游的退休老干部。
……
直播间。
关于“胡克定律”的讨论,已经引爆了全球的网络。
【我他妈人傻了,我刚去查了什么叫板壳力学,光是看那些公式我就想死,倦神他妈的是用手蹭出来的?】
【别问,问就是天赋。这已经不是科学的范畴了,这是玄学!】
【麻省理工建筑结构学终身教授连夜召开紧急会议,议题:论徒手在钢筋混凝土墙体上标记最优受力点的可行性分析。】
【教授:我研究了一辈子,最后发现自己是个傻子。】
【我比较肤浅,我就想知道,刚刚那一亲,算不算定情了?倦神那个擦脸的动作,我怎么品出了一丝害羞呢?】
【楼上的,你醒醒!那叫嫌弃!直男的嫌弃你懂吗!我倦神心里只有睡觉!】
【CP粉滚出去!别来沾边!我倦神独美!】
与此同时,全球各大顶尖的科研机构和情报组织,都将一份代号为“倦”的档案,提到了最高优先级。
“目标在没有借助任何精密仪器的情况下,单凭触觉和经验,就找到了厚达五十公分钢筋混凝土承重墙的结构弱点。”
“这已经超越了人类现有物理学的认知边界。”
“建议将危险等级,从‘未知’,提升为‘极度危险’。”
“必须在他成功越狱之前,弄清楚他到底是谁!”
……
禁闭室。
这里没有窗户,只有一盏昏暗的灯泡,二十四小时亮着。
张诚靠坐在冰冷的墙角,脸上青一块紫一块,都是和王强互殴时留下的。
他听着外面走廊传来的,狱卒换班的脚步声。
脑子里,反复回放着他们是如何一步步掉进那个简陋的陷阱。
那个瘦弱的,总是睡不醒的小子。
他甚至不需要亲自出手,只是画了一张可笑的涂鸦,就让他们两个大男人,像傻子一样,把自己送进了这里。
张诚把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等着。
等老子出去。
沈倦。
我一定,一定让你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
夜深了。
下层牢房区的水房里,灯光昏暗。
江晚正在埋头洗着那件沾满灰尘的囚服,脑子里还在飞快地计算着各种数据。
“哟,这不是我们的大功臣嘛。”
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江晚的动作一顿。
她抬起头,看到丁瑶正靠在旁边的水池边,嘴里叼着一根没点燃的烟,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天天跟在那个姓沈的屁股后面,怎么,真看上人家了?”
丁瑶吐掉嘴里的烟头,往前走了两步。
水龙头的水哗哗地流着,掩盖了他的脚步声。
江晚皱了皱眉,没理他,继续搓着手里的衣服。
“别装蒜了。”
丁瑶的声音压得很低。
他凑到江晚耳边。
“你们,是不是在计划着越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