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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陈婆子猛地回过神,布满老茧的手重重一拍大腿,脸上的震惊瞬间化为狂喜,声音都拔高了八度:

“哎哟!我的老天爷!真是紫玉莓!这么大!这么熟!多少年没见着这么好的成色了!”

她浑浊的眼睛里迸发出精明的光芒,立刻指挥道,“秀娘!快!快去拿个干净的笸箩来!小心点装!麦哥儿!把你爹叫回来!赶紧去镇上!趁新鲜,找济世堂的周掌柜!这东西金贵,晚了就蔫了!”

整个陈家小院瞬间沸腾了!陈大山被麦哥儿从菜地里叫了回来,看到那篮子紫玉莓,黝黑沉默的脸上也露出了罕见的惊愕。

陈文远和陈武阳下学回来,更是被这从天而降的“紫玉”惊得目瞪口呆。所有人都围着那篮流光溢彩的果子,啧啧称奇,看向暖暖的目光充满了惊奇、探究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敬畏。

暖暖被这阵仗吓到了,紧紧抓着麦哥儿的衣角,躲在他身后,只露出一双怯怯的大眼睛,看着眼前这因她而起的、陌生的喧闹。

最终,是陈大山用家里最干净柔软的旧布,小心翼翼地将紫玉莓一层层仔细地垫好、包裹起来,放进一个结实的竹筐里。

他沉默地背起竹筐,看了一眼躲在麦哥儿身后、像只受惊小兔的女儿,什么也没说,只是那眼神深处,翻涌着复杂难辨的情绪。他大步流星地出了门,朝着镇上方向赶去,背影很快消失在村道的尽头。

等待的时间变得格外漫长。夕阳的余晖将小院的土墙染成温暖的橘红时,院门外终于响起了熟悉的脚步声。

陈大山回来了。他背上的竹筐空了。但他手里,却紧紧攥着一个沉甸甸的、用粗布仔细包裹的小包袱。

全家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陈婆子第一个迎上去,声音带着急切的颤抖:“大山……咋样?周掌柜……收了?”

陈大山没说话,只是沉默地点了点头。他走进堂屋,在众人灼灼的目光注视下,将那个小包袱放在磨得油亮的旧方桌上。他一层层、极其缓慢地解开粗布包袱皮。

当最后一层布揭开时,昏暗的堂屋里仿佛瞬间被点亮!

——那是好几串用红绳精心扎好的、沉甸甸的铜钱!黄澄澄、亮闪闪,在油灯下散发着诱人的光泽!最上面,还躺着几块小小的、约莫指甲盖大小、却闪烁着温润银光的碎银子!

“嘶……”陈婆子倒抽一口冷气,布满皱纹的手颤抖着,想去碰触,又不敢。

林秀娘捂住了嘴,眼睛瞬间就红了。

陈文远和陈武阳屏住了呼吸,眼睛瞪得像铜铃。

麦哥儿更是激动得小脸通红,死死攥着拳头,仿佛那些钱是他挣回来的。

陈大山的声音低沉而平静,却带着一种巨石落地的踏实:“周掌柜识货。说这紫玉莓品相极好,难得一见。按最好的山货价收的。铜钱九百八十文,碎银……一两二钱。”

他顿了顿,目光沉沉地扫过全家,最后落在躲在林秀娘身后、只露出半张小脸的暖暖身上,“周掌柜还说……这东西,长的地方刁钻,寻常人根本找不到。”

堂屋里一片死寂。只有油灯燃烧的噼啪声和众人粗重的呼吸声。九百八十文铜钱!一两二钱银子!这对一年到头土里刨食、勉强糊口的陈家来说,无异于一笔难以想象的巨款!足以让这个贫寒之家挺直许久未曾挺直的腰杆!

所有的目光,再次不约而同地、带着难以言喻的震撼和热度,聚焦在那个小小的、怯生生的身影上。

暖暖被看得浑身不自在,下意识地把整个小脸都埋进了林秀娘温软的腰间衣褶里,只留下一个枯黄的发顶对着众人。她不明白那些亮闪闪的东西意味着什么,她只知道,下午三哥背着她跑回来时,那激动得发颤的声音,还有此刻这满屋子几乎要将她点燃的目光,都让她心慌。

林秀娘感受到女儿的瑟缩,心中那翻江倒海的激动和酸楚终于找到了宣泄口。她猛地转过身,蹲下来,将暖暖那小小的、带着药味和阳光气息的身体,紧紧地、紧紧地搂进怀里!手臂收得那样紧,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暖宝……娘的暖宝……”林秀娘的声音哽咽得不成样子,滚烫的泪水汹涌而出,滴落在暖暖的颈窝里,“你是娘的小福星……是咱陈家的小福星……” 她一遍遍重复着,泣不成声。

陈婆子也抹着眼泪,布满皱纹的脸上笑开了花,连声道:“福宝!真是天赐的福宝啊!老婆子活了这么大岁数,头一回见着这么大的运道!”

麦哥儿更是兴奋得手舞足蹈,围着抱在一起的母亲和妹妹直打转,嘴里嚷嚷着:“我就说!我就说暖宝是福娃娃!比柳玉珠强一万倍!以后暖宝指哪儿我就去哪儿!”他看向暖暖的眼神,充满了前所未有的狂热和信服,仿佛她指的不是荆棘丛,而是通往金山银山的康庄大道。

陈大山沉默地看着相拥的妻女,看着激动不已的母亲和儿子们,又看了看桌上那堆黄澄澄的铜钱和温润的碎银。他走到桌边,拿起一块最小的碎银子,在粗糙的掌心掂了掂,那沉甸甸的触感无比真实。

他抬起眼,目光再次落在那颗埋在母亲怀里的小小发顶上,眼神深处最后一丝疑虑和沉郁终于彻底散去,化为一种近乎磐石般的、沉甸甸的守护。

夕阳的最后一点余晖彻底沉入西山,浓重的暮色温柔地覆盖了喧嚣过后的青山村。陈家堂屋里,油灯的光晕温暖地笼罩着一家子。桌上那堆象征着好运和希望的铜钱银角子,静静地散发着柔和的光泽。

林秀娘抱着怀里终于不再那么僵硬、甚至微微依偎着她的暖暖,感受着女儿小小心脏隔着薄薄衣料传来的、细微却平稳的跳动。

麦哥儿搬了个小杌子紧挨着她们坐下,小脸上依旧带着兴奋的红晕,叽叽喳喳地跟大哥二哥比划着下午发现紫玉莓的惊险,被他添油加醋得如同探宝奇遇。

陈婆子坐在桌边,一遍遍摩挲着那些铜钱,浑浊的老眼里满是希冀的光芒,已经开始盘算着该给暖宝扯几尺最软和的花布做新衣裳。

暖暖安静地依偎在母亲温暖的怀抱里,小小的下巴搁在母亲的肩头。她看着桌上那些亮闪闪的东西,听着三哥夸张的讲法述,感受着阿奶粗糙手掌的抚摸,还有爹沉默却安稳的身影。

一种极其陌生、却无比温暖的暖流,如同春天解冻的溪水,汹涌地冲刷着她心底那片荒芜冰冷的冻土荒原。

她不懂什么是“福星”,不懂那些铜钱银角子意味着什么。她只知道,这一刻,在这方小小的、被灯光和亲人包围的天地里,她不再是被丢弃的、无人在意的“灾星”。

她有了一个可以依偎的怀抱,有了一个会因为她“指路”而兴奋大叫的三哥,有了一个会叫她“暖宝”、会为她落泪的娘。

一种从未有过的、名为“归属”的嫩芽,带着怯生生的、却无比坚韧的力量,终于在她饱经风霜的小小心田里,破土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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