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楼之后又过了数日。
萧佩安应该是彻底消停了,江婼听说他整日闭门不出,两个通房也没被发卖,依旧好好住在他院子里。
一般来说男人刚开荤是很难收得住的,可也不见他去她们屋里。
这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一个男人,还是这个年代的男人,被她那样连番羞辱,内心受挫,要重振雄风需要时间。
可萧佩雯居然也跟着没了动静。
这就有些反常了。
这姑娘浑身上下最不白长的就是那张嘴,向来是有什么说什么,决不憋着委屈自己。
江婼与萧佩安断了,亲手打破她心中的完美爱情,小姑娘不可能不闹心,势必会第一时间上国公府向她讨要说法。
江婼在府里等了一天没等到人,索性先去父母那得了首肯,当天就去信平阳侯府,问萧佩雯愿不愿做自己的义妹,届时就以义姐身份送她出嫁。
可始终也没见侯府与萧佩雯本人有任何回复。
这才是最诡异的地方。
退一万步讲,就算萧佩雯这回气炸了,不想和江婼再有牵扯,可国公夫人收义女,侯府方面也该出面给出回应。
像现在这样,既没个音信,又不见人影,其实是有些失礼的。
如此又过了两日,江婼才得到消息。
说是萧佩雯被禁足了,萧佩安照旧闭门不出,侯夫人几日来都在彻查侯府,府中大半奴仆都被查出错处,受了罚,接着又发卖出去一批人。
侯府如今可以说人人自危,她安插的人手不得不更谨慎,是以消息才来得慢。
江婼心中了然。
萧佩安是把事情都告诉侯夫人了。
她把暗桩一事透露给他那会儿,就已经料想到了会有这一出。
强势的妈,懦弱的儿,这组合可太经典了。
江婼只调教了萧佩安三年,但侯夫人从出生就开始拿捏他了,他放个屁,侯夫人都能猜出他心里藏着什么事。
江婼便是利用了这一点,借萧佩安的手,把自己的手段透露给侯夫人。
先前不暴露暗桩,是为了在与萧佩安对峙时,自己能完全处于道德上风。
彻底击溃男人心理防线后再揭开自己的底,是想侯夫人投鼠忌器。
从头到尾,她更忌惮的人就是侯夫人。
萧佩安好歹要脸,侯夫人却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她不拦着萧佩安与自己往来,说明她也想促成这桩姻缘。
江婼对付萧佩安手拿把掐,却拿不准侯夫人的心思。
她主动暴露暗桩,一是表明自己不是什么好性子,会逆来顺受随人拿捏,侯夫人若不肯放手,自己有的是手段和她斗。
二来,是给侯夫人递刀子,让她能借着查暗桩的由头,重新梳理侯府势力,她手中的掌家权能更稳固。
某种程度来说算是示好,江婼不想自己的事,碍了两府的交情。
请母亲收萧佩雯为义女也差不多是这个意思,既全了三年来的姐妹情谊,顺带向平阳侯府释放友好信号。
只是如今看侯夫人收了好处,却把萧佩雯禁足的操作,怕是还惦记着要与国公府结姻亲。
毕竟,若萧佩雯真成了江婼的义妹,萧佩安和她也算沾了兄妹的边。
非要结亲不是不行,但从国公府的角度,挑女婿的时候,萧佩安这半个义兄肯定要往后靠了。
云秀听完江婼的分析,脸都气红了。
“这平阳侯夫人好生不要脸,既要赐通房,又舍不得放您走,既要又要,连吃带拿,没皮没脸!”
江婼被她逗笑了:“咱们云秀会的词儿是越来越多了,最近又看了多少新话本呀?”
云秀脸上红晕从气的变成羞的,深呼吸两下后才正色道:
“姑娘,您先前说侯夫人不是个好相与的,她会不会为了让您做儿媳……铤而走险?”
江婼想了想侯夫人的过往战绩,笑道:“不是会不会,而是她已经进行到哪了。”
云秀的脸色由红转白:“这恶毒老妇……”
她话都说出口了才自觉失言,低头认错:“奴婢这就去管家那领罚。”
江婼皱起眉,拉住她道:“你又没说错,说个实话就要罚你,我是这样是非不分的人么?”
云秀嗫嚅道:“我一个奴婢,怎么能说侯夫人的不是……”
江婼神色难得有几分严厉:“在我这没有这规矩,言之有理的话你想说就说,别想什么奴婢不奴婢的,就是我做错了,你也可以直言。”
云秀没来由的有些想哭,但想着若是哭了姑娘还要哄她,又忍住了。
她吸了吸鼻子:“那姑娘准备如何应对?我什么都能为姑娘做的。”
江婼神情稍缓:“如果只想着应对接招,往后我怕是一天也别想过安生日子,不如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根源?”
江婼嗯了一声,眼底露出一抹笑意:“既然侯府这么恨娶,我就送他们一个儿媳。侯夫人脸皮再厚,总不好叫我一个国公府嫡女去侯府作妾吧?”
云秀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旋即又有些焦虑,“可姑娘打算选谁呢?那侯府看上去不是好地方,咱们真的要……推一个无辜女子进火坑吗?”
江婼欣慰地摸她脑袋:“你说得不错,所以咱们得找个心甘情愿的。”
云秀略一思索,一个名字跳入脑海。
“您是说高尚书府那位?可她每次见姑娘都跟斗鸡似的,处处跟您作对,她会愿意合作吗?”
“为什么不会?”江婼笑道,“高凝雁本就是为了萧佩安才与我不和,如今我把男人送她,她高兴都来不及。
你眼中的火坑,于她而言或许是爱的蜜巢,当然,侯府的情况我会事先告知她,一切都由她自己来选。
她若不愿,咱们就再换个人,反正京城贵女心仪萧佩安的不在少数,他这副翩翩君子的好皮相,可糊弄了不少人呢。”
云秀闻言一边点头,一边忍不住悄悄打量自家姑娘。
江婼捏她脸蛋:“暗地里打趣我呢?”
云秀含糊不清地说:“没……没有的事。”
江婼松开她,哼了一声:“人心善变得很,与其挑个歪瓜裂枣又心思不正的气死自己,不如挑个貌美的,至少眼睛舒服。”
云秀若有所悟地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