彻底撕下伪装的面纱,江婼再无顾忌。
她毫不掩饰目睹萧佩安失态的愉悦,含笑欣赏片刻,才偏着脑袋说:
“放心,我不是说了么,我还是有些喜欢你的。除开通房之事,这三年来你很乖,事事讨我开心,光凭这点,我也不会那样对你。那都是拿来对付我不喜欢的人的,乖,不怕不怕。”
可她越是这么说,萧佩安面上越是惊恐。
他脊背一阵发寒,表情像是见了鬼,口中喃喃:“不可能,你不可能是婼婼……我的婼婼她,她不会……”
“不会这么心狠手辣?”江婼笑着接上他的话。
萧佩安嘴唇颤抖着,不知该说什么,唯有沉默。
看到他眼中的警惕与防备,江婼心想,这厮怕不是以为她是孤魂野鬼上身。
不过转念一想,她啧了一声:“你真要这么认为也不是不行。”
虽然她本名也叫江婼,但她确实不是“江婼”本人。
萧佩安闻言脸色惨白,见江婼起身,吓得在地上手脚并用地往后躲。
真难看啊。
江婼皱起眉:“真是白瞎了这张脸。”
萧佩安乖巧性子偏软,这本是她挑中他的重要原因,可看他顶着这么一张脸做这么畏畏缩缩的动作,还是觉得暴殄天物。
她移开视线不愿再看,抬腿便要离开。
想了想又停下来,转身看到萧佩安缩在角落发抖的模样,还是气笑了一声。
行吧,吓破胆也有吓破胆的好处,往后总不敢再来纠缠她。
她语气幽幽:“你我前缘已断,往后你只会是我义妹的兄长。”
萧佩安反应有些迟钝:“义妹?”
江婼道:“我答应雯儿送她出嫁,不做长嫂那就做义姐,我母亲很疼她,会答应的。”
萧佩安闻言低头苦笑。
她对雯儿的真心,远比给自己的要多。
江婼不理他这般作态,冷淡道:“今日过后,你若纠缠不休,我不会再顾及往日的情分,方才说的那些,都会一一应验到你身上。
别怀疑我是否有能力做到那些事,我是国公府嫡女,你宠幸通房之事,雯儿来之前我就已经知晓了。”
都是世家高门出身,萧佩安怎能听不懂其中暗示。
江婼早就在侯府里安插了人手。
萧佩安目光一暗。
她会这么做,要么是从一开始就不信他,要么……她本就是这样心思深沉、手段狠厉之人。
以前在他面前的温婉模样,都是她演出来的。
这三年,对她而言究竟算什么呢?
心酸迷茫盖过了恐惧,萧佩安神色消沉,声音几不可闻:“我明白了。”
江婼果断转身离去。
此人已不配她驻足停留。
了却一桩麻烦事,江婼心情很好,去隔壁雅室领走云秀,两人离开锦楼。
云秀大概是嫌锦楼这地方晦气,一个劲催促车夫快走。
国公府的马车很快离开,是以江婼也没有察觉到,就在锦楼对面,一玄衣男子正立在二楼窗边,目光灼灼地盯着马车离去的方向,面上满是兴味。
不久后,身后传来些许响动,男子低声问:“她和那窝囊玩意闹掰了?”
来人嘴角微抽。
他实在不明白,两年了,以主子的身份,为何非要这样背地窥探人小情侣的动向。
如果真有兴趣,直接出手抢过来不就好了?
虽说国公府势大,不见得会像前头那几户人家,识相把家中姑娘献给主子做侍妾。
可人家江大姑娘眼睛又不瞎。
无论从哪方面条件看,主子都比那劳什子平阳侯世子好上一大截。
也就一张脸,能与主子稍微抗衡,旁的根本没法看。
主子若肯把偷窥的劲头拿来追求江姑娘,人早就入府做王妃了,哪里还需要在这与萧世子费心周旋?
是的,虽说江姑娘看似全程占据上风,可在他看来,她依旧是很谨慎地在与萧世子周旋。
原因很简单,江姑娘毕竟是女子,而萧世子为人再窝囊,那也是男子,还是自小习武的男子。
她对上萧世子,天然就处于劣势。
倘若萧世子心够黑够狠,完全可以先把人办了,再带人去国公府走上一遭。
女子婚前失贞,在世家属于巨大丑闻。
国公府再疼爱这位嫡女,届时也只会把江姑娘看作烫手山芋。
而这时,萧世子只要流露出愿意娶她为妻的意思,国公府就算恼恨他行为卑劣,也会为了大局着想,把人嫁出去。
总不能为了一个女子,坏了整个国公府的声誉吧?
国公府长房是只有这么一个嫡女,可剩下几房俱是人丁兴旺,多得是女儿可以联姻结亲。
牺牲一个嫡女……不,以平阳侯府门第,也说不上牺牲。
那萧世子比王爷是差远了,可比起京城其他公子哥,那就是香饽饽。
平阳侯府这一代就他一个男丁,板上钉钉要继承爵位的。
他本人也算有出息,文采武功在同辈中算拔尖,若非他自己有意沉淀,没准这会儿人已经在翰林院了。
未及冠入翰林,下限六部中流砥柱,上限入阁拜相。
江姑娘成了未来平阳侯夫人,一个高品级诰命跑不了,绝对不算委屈她国公府嫡女的名头。
如此,国公府嫁女更是顺理成章的事。
江姑娘想必对此也是心知肚明,不然不会一次次拿话语压制萧世子,迫他自乱阵脚,哪怕生了贼心,也不敢有行恶的底气和胆量。
不过想起江姑娘那些狂妄之语,他这会儿想起来还是有些不敢置信。
这竟是世家贵女能说出口的话?
她怎么敢的?
但凡萧世子回去以后一个想不开,把事情往外捅,江姑娘的名声就彻底完了。
到时候国公府会不会把她当弃子,甚至一怒之下,把她丢到平阳侯府作妾,都是有可能的。
“随风,你会这么想,说明你还不够了解她。”男人听完详细汇报,慵懒地靠坐在窗边小榻上喝茶。
随风汗颜。
江姑娘是主子看中的女人,他若真了解了,那问题才大了。
只有上了心,才会想要深入了解一个人,这话可是主子自己说的。
随风只能低声道:“属下愚笨。”
男人却兴致很高:“如果不是手里捏着足以掀翻平阳侯府的筹码,她不会把话说得那么绝,你以为她是在周旋?并不是,她就是在报复,把背叛者的男子尊严踩在地上,碾入尘土,让萧佩安一辈子不敢在她面前抬起头做男人,只配做她的玩物。”
说到这,男人目光发亮:“你说,若我许她三夫四侍,她会愿意入王府,当王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