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墨带来的高岭土装在两个粗布袋子里,解开袋口时,能看见里面的土是细腻的米白色,捏一把在手里,滑溜溜的带着点凉意。“这是景德镇高岭村的土,埋在地下三尺深,得用竹筛过三遍才能用。”苏墨蹲在瓷坊的空地上,教林野辨认土的成色,“你看这土,捏成团能粘在指尖不掉,就是好料,烧出来的瓷胎才够坚密。”
林野捧着土闻了闻,眼睛亮得像藏了星子:“难怪我之前烧的瓷总有点发灰,原来是土不对!”他按苏墨说的法子,把高岭土和本地的陶土按比例混合,加水揉成泥团,反复捶打,直到泥团变得光滑柔韧,捏在手里不粘不硬。
沈知夏和温砚也凑过来帮忙。沈知夏力气大,负责捶打泥团,木槌抡得虎虎生风;温砚则坐在一旁,根据阿月日记里的描述,修改瓷盘的图样——既然苏墨说盘子是四件套之一,他们便想试着先烧出个复制品。
“阿月日记里说,盘子要画‘双梅报春’,枝干得交叉着绕三圈,才能显出热闹气。”温砚笔尖在纸上转了个弯,画出的梅枝比之前更舒展,“她还说,林爷爷总嫌她画的梅花太娇,非要加几笔苍劲的枝桠,说这样才配得上冰裂纹的硬气。”
林野揉着泥团笑了:“我爷爷还挺懂浪漫。”
苏墨也跟着笑:“外婆总说他是‘嘴硬心软’,嘴上嫌画得不好,夜里却偷偷照着画稿练烧瓷,烧坏了十几个坯子才成。”
四人说说笑笑,倒像是认识了多年的亲人。瓷坊里的气氛比往常更热闹,连窑火都仿佛烧得更旺了些。
用高岭土烧出来的第一只瓷盘素坯,果然比之前的更白净,敲上去声音清脆,像玉磬相击。林野小心翼翼地给素坯上釉,这次的釉料里,除了松针灰,苏墨还加了点景德镇特有的“紫金土”,说是能让冰裂纹里透出点淡淡的紫晕。
“成了!”三天后开窑,林野捧着烧好的瓷盘跑出来,盘沿特意做了个小小的缺角,和苏墨描述的奶奶的盘子一模一样。最让人惊喜的是,冰裂纹里真的泛着淡淡的紫,像清晨的霞光落在结冰的湖面上,梅枝缠绕其间,既有娇俏又有风骨。
“像!太像了!”苏墨接过瓷盘,手指轻轻抚过缺角,眼眶一下子红了,“和外婆留下的盘子,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沈知夏拍着林野的肩膀:“厉害啊你!这下四件套齐了一半了!”
温砚也点头:“有了高岭土和紫金土,再找到阿月奶奶的笔记,说不定能烧出更地道的秘瓷。”
正说着,巷口的张大妈拿着个包裹走进来:“小林老板,你的快递,没写寄件人。”
林野接过包裹,不大不小,沉甸甸的。拆开一看,里面没有别的,只有半张照片,照片像是从旧相册上撕下来的,边缘毛毛糙糙的。照片上是个模糊的人影,背对着镜头,站在一个废弃的窑厂前,手里高高举着个东西,看形状正是那个缺角的秘瓷盘!
“是它!”苏墨的声音一下子绷紧了,“这盘子!绝对是外婆的那只!”
照片的背景是片荒草丛生的空地,中间有个塌了一半的土窑,窑口黑黢黢的,看着有些年头了。照片背面没有字,只有几个模糊的鞋印,像是被人踩过。
“这是哪儿?”沈知夏盯着照片上的窑厂,“看着有点眼熟。”
温砚也皱起眉:“像是城西的旧窑区。那里以前有很多小窑厂,后来环保查得严,都关了,荒了好些年。”
林野攥紧了照片:“寄照片的人是谁?想干什么?”
“多半是偷盘子的贼。”苏墨的脸色沉了下来,“他发这照片,要么是想勒索,要么是想引我们过去。”
“不管是哪种,都得去看看。”温砚把照片小心地收好,“至少知道盘子还在,没被毁掉。”他看向苏墨,“你对窑厂熟,能认出这是哪个窑吗?”
苏墨仔细看了看照片上的窑形:“这窑是‘龙窑’的样式,依山而建,窑身很长。城西旧窑区里,好像只有‘三号窑’是这种样式。我前几年去那边考察过,记得那窑塌了一半,和照片上的很像。”
“那我们明天就去看看。”林野握紧了拳头,“就算是陷阱,也得去!那是我奶奶的东西,不能就这么被人偷了!”
沈知夏也点头:“我跟你们一起去!我表哥在城西开修车铺,能给我们带路。”
温砚却没立刻答应:“先别急。对方既然敢寄照片,肯定有准备。我们得先查清楚三号窑的情况,看看附近有没有监控,再跟你表哥打听打听那边的动静,别贸然行事。”
苏墨也赞同:“温先生说得对。我外婆的笔记里提过,姓刘的以前在城西开过窑厂,说不定那地方就是他的老巢。”
夕阳西下,瓷坊里的窑火渐渐熄了。那只新烧好的秘瓷盘被小心地放进展柜,和之前的三件摆在一起,虽然还差一只真盘子,却也透着种团圆的喜气。
照片被温砚锁进了书斋的暗格,像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在四人心里。废弃的窑厂,模糊的人影,失踪的秘瓷盘……这场围绕着秘瓷的追寻,显然还没到尽头。
但这一次,他们不再是三个人。苏墨的加入,像给这团火添了柴,让守护的决心更旺了些。
(下一章预告:林野的表哥说,城西旧窑区最近不太平,总有人半夜往三号窑那边跑,像是在找什么东西。四人决定趁夜去探查,沈知夏表哥借了辆面包车送他们过去。刚靠近三号窑,就听见里面传来动静,像是有人在砸窑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