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C文学母亲收走手机后的第三天，苏念禾的生活变成了一潭死水。她按时起床、上学、回家、写作业，像一具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空洞得吓人。就连夏冉都忍不住问她：”念禾，你没事吧？你看起来…好像随时会碎掉一样。”
她只是摇摇头，连敷衍的笑容都挤不出来。
内心的风暴却在无声地肆虐。那个在绝望中滋生的念头，经过三天的发酵，已经长成了参天大树，枝桠缠绕着她的每一根神经。她反复咀嚼着母亲的话，罗倩的警告，顾言日渐减少的联络和难以掩饰的疲惫…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同一个结论：她是多余的，是负担，是错误。
周五的晚上，机会终于来了。母亲要去参加同事的婚宴，父亲加班，家里只剩下她一个人。临出门前，母亲特意检查了她的房间，确认没有电子设备后才离开。
听着关门声响起，苏念禾立刻行动起来。她知道母亲的习惯——手机通常放在卧室床头柜的抽屉里。她轻手轻脚地走进主卧，果然在抽屉里找到了那部旧手机。
开机，登录QQ。一连串的消息提示音响起，大多是顾言发来的。
“念禾？你这两天怎么都没上线？”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看到消息回复我一下，我很担心。”
最新的一条是半小时前：”培训结束了，这周末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你想视频吗？”
看着这些关切的话语，苏念禾的眼泪差点又掉下来。他还是关心她的，可是这种关心，如今只让她感到更深的负罪感。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这一次，她不能再犹豫，不能再心软。她必须做个了断，为了他，也为了自己。
手指在键盘上停顿了很久，她删了又写，写了又删。最终，她选择了最冷静、最理智的语气。没有指责，没有抱怨，只有看似深思熟虑后的”理性分析”。
“顾言，我们还是分手吧。我认真想过了，我们之间的差距太大了，距离、年龄、学业…继续下去对彼此都是一种折磨。对不起。”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尖上剜下来的肉，疼得她指尖发颤。但她强迫自己不要停，不要想，一气呵成地打完，然后闭上眼睛，按下了发送键。
发送成功。
几乎在下一秒，顾言的视频请求就弹了出来。刺耳的铃声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吓得她手一抖，手机差点掉在地上。
她看着屏幕上跳动的他的名字，心脏疯狂地跳动。接，还是不接？
铃声固执地响着，一遍又一遍。她仿佛能看见他焦急的表情，能听见他急切的询问。只要按下接听键，就能听到他的声音，就能…
不。她猛地摇头。不能接。接了就会心软，接了就会前功尽弃。
她狠心挂断了视频请求。
几乎是立刻，他的消息就发了过来：”你什么意思？”
“接视频，我要听你亲口说。”
“苏念禾，别闹了！”
她看着一条接一条弹出的消息，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手机屏幕上，晕开了那些文字。她颤抖着手回复：”我是认真的。这样对我们都好。”
“对我们都好？”他的回复带着明显的怒意，”你单方面决定分手，然后告诉我对我们都好？”
“对不起…”
“我不要听对不起！我要知道真正的理由！”
真正的理由？她该怎么告诉他？说她承受不了压力？说她害怕成为他的拖累？说她被现实打败了？
她不能说。她只能坚持那个看似无懈可击的借口：”理由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们不适合。”
那边沉默了。长久的沉默。
苏念禾紧紧攥着手机，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她在等，等他的回应，等最后的审判。
几分钟后，新消息的提示音终于响起。很短，只有一句话：
“你确定吗？苏念禾，这一次，你想清楚了吗？”
她看着这句话，仿佛能看见他紧锁的眉头，和他眼中最后的一丝期待。他在给她机会，最后一个反悔的机会。
她的心在疯狂地呐喊：不确定！我不确定！我后悔了！我不想分手！
可是理智却像一把冰冷的锁，牢牢锁住了她的喉咙。母亲严厉的面容、罗倩嘲讽的话语、顾言疲惫的神情…一幕幕在眼前闪过。
她闭上眼，滚烫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在黑暗中，她摸索着键盘，用尽全身的力气，按下了两个字的回复：
“确定。”
发送。
这一次，她没有立刻关机。她像是在等待什么，又像是在做最后的告别。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手机那头再也没有任何回应。没有愤怒的质问，没有卑微的乞求，什么都没有。
死一般的寂静。
这种寂静，比任何激烈的反应都更让她恐惧。她宁愿他骂她，宁愿他像上次那样歇斯底里，至少那证明他还在乎。
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
他接受了。他默认了她的决定。
这个认知像一盆冰水，从头顶浇下，让她浑身冰冷。她瘫坐在地上，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失神地望着窗外。
夜色深沉，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就像她的心，一片黑暗，看不到半点光亮。
不知过了多久，楼下传来开门的声音。母亲回来了。
苏念禾猛地惊醒，手忙脚乱地退出QQ，清除记录，将手机放回原处。做完这一切，她快步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背靠着门板缓缓滑坐在地。
一切都结束了。
这一次，是真的结束了。
她将脸埋在膝盖里，无声地哭泣。这一次，连哭泣都是压抑的，克制的，仿佛连悲伤都成了一种奢侈。
而远在江州的顾言，此刻正对着电脑屏幕上那个冰冷的”确定”，久久没有动弹。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深处，有什么东西正在一点点碎裂，一点点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