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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借助CNSPID提供的临时庇护,高阳获得了短暂却宝贵的喘息之机。医院病房周围仿佛竖起了一道无形的屏障,那如影随形的窥视感和镜中低语的骚扰果然减弱了许多。高月的气色似乎也好了些许,这让高阳更加坚定了要彻底解决此事的决心。

他没有立刻回应陈维的合作提议,而是和赵强一起,利用这段时间,疯狂地挖掘林晓与陈建军的过去。CNSPID提供的加密通讯器拥有特殊的网络权限,可以访问一些被常规搜索引擎屏蔽或深藏的数据库;而“摆渡人”之前提供的线索,则像一把钥匙,打开了通往旧日悲剧的尘封之门。

碎片化的信息逐渐拼凑起来。

林晓,曾是一名颇有天赋的芭蕾舞者,性格开朗活泼。陈建军,则是一个怀才不遇的独立摄影师,敏感而执着。两人相识于微时,感情深厚。陈建军一心想要举办属于自己的摄影展,为此不惜借下高利贷,投入了全部身家,甚至将两人准备结婚用的新房(明珠花园1404)也抵押了出去。

然而,摄影展反响平平,投资血本无归。高利贷催债日益猖狂,电话骚扰、门口泼漆,巨大的压力让两人的关系出现了裂痕。邻居回忆,他们死前曾爆发过一场极其激烈的争吵,林晓哭喊着“看不到未来”,冲出了家门……

悲剧就在那之后发生。林晓在精神恍惚下,于富民路十字路口遭遇车祸身亡(这解释了红衣女子出现在十字路口的原因!)。陈建军得知噩耗后,彻底崩溃,在极度的悔恨与债务压力下,于卫生间内模仿了林晓最终的“断裂”姿态——割腕,并在镜子上用血写满了癫狂的忏悔与诅咒,最终失血而亡。

“芭蕾舞者……摄影师……断裂……影像……”高阳喃喃自语,脑海中仿佛有电光闪过。他感觉自己抓住了什么关键。

“红衣女子(林晓)强调‘看清她的脸’,是因为陈建军作为摄影师,最终却‘无法’或‘不忍’再看清爱人的脸?而‘镜像低语’(陈建军)擅长扭曲影像和攻击内心,源自他摄影师的职业本能和对‘真实’与‘表象’的执念?”

这对怨侣的执念与职业特性,竟然与他们死后所化的怪谈形态如此契合!《生死簿》并非凭空创造,而是将他们生命中最核心的特质与最强烈的情绪,扭曲、放大成了恐怖的规则!

要化解,或许就要从这些核心特质入手!

然而,就在高阳以为自己接近真相时,加密通讯器突然发出了刺耳的、不同于来电的尖锐蜂鸣警报!屏幕闪烁着一行红字:

**【警告:检测到高强度复合怨念共振!屏障过载!A级威胁接近中!】**

几乎在警报响起的同一时间,病房的灯光猛地开始疯狂闪烁,明灭不定!窗外原本的城市夜景,像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般,扭曲、抖动,最后被一片浓得化不开的、如同干涸血液般的暗红色笼罩!

“来了!”高阳心头巨震,猛地站起。CNSPID的临时屏障,在两位一体、彼此共鸣的强烈怨念冲击下,竟然如此不堪一击!

“强子!保护小月!”高阳厉声喝道,同时毫不犹豫地从怀中掏出了那面油布包裹的青铜裂镜。

赵强反应极快,一把将有些被吓呆的高月护在身后,紧张地抓着那把已然无用的甩棍。

“砰!砰!砰!”

病房的门,没有被推开,却发出了沉重的、仿佛有什么巨大物体在外面疯狂撞击的巨响!门板上方的墙壁,开始簌簌落下灰尘,一道道裂纹如同蛛网般蔓延开来!

但这只是开始。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病房内的所有光滑表面——窗户玻璃、医疗仪器的屏幕、甚至是不锈钢床栏的反光……所有能映出影像的地方,都开始同步浮现出密密麻麻、扭曲蠕动的暗红色字迹!那些字迹不断变化、重组,最终在所有“镜面”上,凝聚成同一句无声的、却直接响彻在高阳和赵强脑海中的尖啸:

**“为什么——不救她?!”**

**“为什么——不看清我?!”

“为什么——只剩下我?!”

“一起——留下来吧!!!”

这不再是单纯的恶毒低语,而是两种绝望、怨恨、悔恨情绪交织共振形成的灵魂拷问与诅咒洪流!它同时攻击着听觉(直接脑海)、视觉(镜面血字)和内心深处对悲剧的共情,威力远超之前!

高阳感到头痛欲裂,仿佛有无数根针在同时刺扎他的大脑。赵强更是闷哼一声,鼻孔中渗出了鲜血,眼神开始涣散。

而病床上的高月,虽然受到直接冲击较小,但也被这恐怖的景象吓得瑟瑟发抖,脸色惨白如纸。

“不行!不能让它完全进来!”高阳强忍着精神上的剧痛,猛地扯开油布,将青铜裂镜对准了那扇正在被疯狂撞击的病房门!

裂镜的镜面再次散发出微弱的、冰冷的青光。与上次不同,这次镜面上的裂纹仿佛活了过来,如同血管般微微搏动。

透过裂镜看向房门,高阳看到了更加恐怖的景象——门外不再是走廊,而是一片翻滚的、由痛苦与绝望情绪构成的暗红色浓雾!浓雾中,隐约可见两个扭曲、纠缠在一起的身影!一个是穿着残破红裙、脸部空白唯有巨大微笑轮廓的林晓!另一个,则是身体半透明、如同由无数破碎镜片拼凑而成、不断折射出痛苦画面的陈建军!

它们不再是独立的个体,它们的怨念在《生死簿》的规则下,如同DNA双螺旋般紧紧缠绕,互相增幅!

“吼——!”

一声非人的、混合了尖啸与咆哮的巨响,透过裂镜直接冲击在高阳的灵魂上!他喉头一甜,差点喷出血来。手中的裂镜剧烈震颤,镜面上的青光明灭不定,仿佛随时都会彻底碎裂!

裂镜能窥探单一源头的真相,但面对这共鸣状态下的复合怨念,显然力有未逮!

就在这时,病房内的所有“镜面”上的血字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数个高阳、赵强和高月惊恐扭曲的倒影!这些倒影齐刷刷地抬起手,指向病房中央的空地!

在那里,空气如同水波般荡漾起来。首先出现的,是一双鲜红色的、沾满泥污的芭蕾舞鞋,脚尖点地,仿佛悬在空中。紧接着,红裙的裙摆如同滴落的血珠般,一点点从虚空中渗出、凝聚……

无面红衣,正在强行突破屏障,直接降临病房!

而与此同时,高阳感到自己的脖子一紧,一股无形的、冰冷的力量扼住了他的喉咙,将他猛地向后拉扯!那是镜中低语的力量,它在配合红衣的降临,试图限制高阳的行动!

窒息感传来,高阳的眼球开始充血。他拼命挣扎,手中的裂镜光芒愈发黯淡。

“阳子!”赵强目眦欲裂,想冲过来帮忙,却被无数镜面中投射出的、如同实质般的恶意目光锁定,动弹不得。

高月发出无助的哭泣。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即将淹没一切。

高阳在窒息的痛苦中,目光扫过那即将凝聚成形的红衣,扫过周围镜面中无数指向这里的、属于陈建军怨念的倒影,又扫过怀中那面即将碎裂、却依然顽强散发着青光的古镜……

一个疯狂的念头,如同最后的闪电,划过他几乎被恐惧和绝望占据的脑海。

它们的核心……是交织的“怨”与“悔”……是林晓未被守护的“舞”与陈建军未能记录的“真”!

他猛地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不是去攻击,也不是去防御,而是将体内那源自“忘川”茶汤的、仅存的一丝清凉气息,连同自己强烈的、想要保护妹妹的意志,疯狂地注入到青铜裂镜之中!

然后,他将镜面,不是对准红衣,也不是对准任何一面镜子,而是对准了自己脚下光滑的地板砖——那里,映照出病房内混乱的、包括那即将成形的红衣在内的所有倒影!

他要做的,不是对抗,不是窥探,而是……**反射**!将这复合的怨念共振,利用裂镜的特性,短暂地……**反射回去**!

“嗡——!”

青铜裂镜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哀鸣,镜面上的裂纹瞬间扩散,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崩碎!但一道比之前强烈数倍的青色光晕,以高阳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扫过整个病房!

光晕所过之处,那扼住喉咙的无形力量骤然一松!所有镜面上扭曲的倒影和血字如同被橡皮擦抹去般瞬间消失!赵强感觉身体一轻,恢复了行动。

而病房中央,那刚刚凝聚出舞鞋和部分裙摆的无面红衣,仿佛被一股巨大的、源自自身的力量击中,发出了一声尖锐到超越人类听觉极限的嘶鸣,刚刚凝聚的形体剧烈扭曲、波动,如同信号中断般闪烁了几下,竟猛地向后溃散,重新退入了那片翻滚的暗红色浓雾之中!

门外疯狂的撞击声也戛然而止。

笼罩窗户的暗红色迅速褪去,恢复了正常的夜景。闪烁的灯光稳定下来。

病房内,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高阳粗重的喘息声、高月低低的啜泣声,以及……地上那面青铜裂镜彻底碎裂成几块、失去所有光泽的清脆声响。

高阳瘫倒在地,浑身被冷汗湿透,脱力感席卷全身。他成功了,利用裂镜最后的余晖和自身的决断,勉强击退了这次恐怖的复合攻击。

但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裂镜已毁,CNSPID的屏障似乎也岌岌可危。而林晓与陈建军那交织的怨念,经过这次共鸣,似乎变得更加危险和……不可预测。

他抬起颤抖的手,擦去嘴角的血迹,看向地上碎裂的古镜,眼中没有丝毫轻松,只有更深的凝重。

下一次,它们再来时,他还能靠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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