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每天醒来,都忘记昨天发生了什么》是一本引人入胜的双男主小说,作者“无端锦瑟觅”以其细腻的笔触和生动的描绘,为读者们展现了一个充满想象力的世界。小说的主角霍屿许知言勇敢、善良、聪明,深受读者们的喜爱。目前,这本小说已经更新总字数176476字,喜欢双男主小说的你快来一读为快吧!
每天醒来,都忘记昨天发生了什么小说章节免费试读
“墨韵轩”套房的门口,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实体,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即使戴着双层口罩,那股混合着甜腻腐败的残留香氛、微腥的血气以及某种难以名状的、属于死亡本身的味道,依旧无孔不入地渗透进来,挑战着人类感官与心理承受的极限。
许知言在霍屿身侧停下,感觉双腿如同灌了铅。他下意识地蜷紧手指,指甲深深陷进掌心,试图用这清晰的痛感来压制从心底深处翻涌而上、几乎要将他淹没的冰冷恐惧。他做了一个深呼吸,过滤后的空气依旧带着不祥的气息,胃部开始不受控制地痉挛。
霍屿侧过头,目光在他苍白如纸的脸上停留了一瞬,那眼神依旧锐利,但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难察觉的审度。他声音低沉,不带多余情绪:“跟紧。只看,别碰任何东西。”
沉重的套房大门被完全推开,内部的景象如同一个血腥而怪诞的舞台剧布景,毫无缓冲地撞入许知言的视野。
尽管在来的路上,他已经无数次在脑海中预演,试图用理智筑起一道防线,但真实的、未经任何艺术处理的死亡现场,其带来的视觉与心灵冲击力,远非想象可以企及。舞蹈家林璎那被强行扭曲、定格在极致痛苦与诡异美感中的躯体,华丽的孔雀蓝演出服在强光勘查灯下反射出妖异的光泽,与她失去所有血色的皮肤形成惨烈的对比。脖颈上那道深可见骨的勒痕,手腕与脚踝处那些精细到令人发指的切割伤,以及地毯上那只用暗红色血液勾勒出的、巨大而抽象的“眼睛”图案……所有元素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充满仪式感的、残酷至极的画面,无声地嘶吼着,冲击着在场每一个人的神经。
许知言的呼吸猛地一窒,喉咙里发出一种被扼住般的咯咯声。他猝然转过头,一把扶住冰凉的门框,剧烈的恶心感排山倒海般袭来,眼前一片金星乱冒,视野边缘开始发黑、模糊。
“哎!许专家!撑住啊!”一个带着点咋呼劲儿的声音在旁边响起,是马翔。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个装有几根鲜艳绒毛的证物袋,一脸“我就知道会这样”的表情,“头儿,看许专家这脸色,跟里面的……呃,差不多了都。要不先扶出去缓缓?这地方刚进来谁都顶不住……”
霍屿没有理会马翔的絮叨,他的视线始终落在许知言剧烈起伏的后背上。他没有催促,也没有出言安慰,只是如同磐石般站在原地,给予一种近乎冷酷的、让当事人自行调整的空间。这是一种压力,也是一种奇特的尊重。
许知言紧闭双眼,牙关紧咬,用尽全身力气对抗着生理和心理的双重不适。汗珠从他额角滑落。他不能在这里倒下,不能在那个隐藏在暗处的“画家”面前示弱,更不能在霍屿面前失去这难得的、可以主动触及真相的机会。
几近挣扎地,他重新直起身,缓缓转回头。这一次,他刻意让自己的目光跳过林璎尸体最触目惊心的部分,如同一个调整了焦点的镜头,开始强迫自己搜寻霍屿希望他发现的、隐藏在血腥之下的“细节”。
“我……可以了。”他的声音嘶哑,带着劫后余生般的虚弱,但眼神里那种惯常的茫然被一种强行凝聚起来的专注所取代,“霍警官,请让我看看那块刺绣碎片。”
霍屿几不可察地微微颔首,对旁边的法医递去一个眼神。法医会意,极其小心地用专业镊子,将那块放置在林璎衣襟上的古代丝绸碎片,转移到一个全新的无菌证物袋中,递到许知言面前。
许知言接过霍屿递来的另一副干净手套戴上,动作有些迟缓却异常郑重。他接过证物袋,走到光线更为充足的区域,再次拿出了他那随身携带的、如同医生听诊器般不可或缺的高倍便携放大镜。
他俯下身,几乎将整张脸都贴近了证物袋的表面,呼吸在袋子上蒙上一层薄薄的白雾,又迅速散去。那块丝绸碎片不过成人掌心大小,然而其色泽之绚烂,即使在如此肃杀的环境中依然夺目。以纯金线为主,捻入极细的彩色丝线,采用早已濒临失传的“蹙金绣”工艺,密密麻麻地绣出一只迦楼罗金翅鸟的眼睛。那眼睛轮廓锐利,眼神冰冷,瞳孔处用近乎墨黑的深蓝色丝线层层盘绕,仿佛一个能够吞噬光线的微型漩涡,散发着一种俯瞰众生、漠视生命的威严与诡异。
“辽代晚期,宫廷织造府的顶尖工艺……”许知言几乎是下意识地低语,深厚的专业素养在此刻暂时压制了环境带来的不适,“这种金线的纯度与拉丝技术,蹙金绣的致密程度与立体感,还有这底料蚕丝呈现出的独特光泽与老化纹理……基本可以确认,这就是三年前失窃文物清单上记载的‘辽代迦楼罗金翅鸟纹锦残片’。”
他的指尖隔着薄薄的塑料证物袋,虚虚地描摹着那只鸟眼的轮廓,眉头越皱越紧,形成了一个深刻的“川”字。
“但是……感觉不对。”他抬起头,看向霍屿,眼神中充满了困惑与探寻,“这只眼睛……给我的整体‘感觉’,和之前在‘听雨阁’那幅画上发现的异常墨点,有种……难以言喻的相似性。”
“相似性?”霍屿向前半步,追问道,“具体指什么?形态?颜色?”
“不是形态,也不是颜色本身。”许知言努力在词海中搜寻着最精准的表达,“是一种‘意图’,一种刻意隐藏在正常、和谐表象下的‘不和谐音’。一种……只有对材料和工艺极其敏感的人,才能捕捉到的、被强行嵌入的‘异物感’。”他重新将放大镜精准地对准鸟眼瞳孔的最中心,“你们看这里,金线和彩丝的盘绕走线,宏观上看是完全符合传统蹙金绣规范的,但在瞳孔中心这个极小的区域内,丝线的走向、捻度,尤其是反光折射率,存在一种极其微妙的、几乎无法用语言描述的……滞涩与不协调。就像是……在作品完成的最后,被人用另一种我们尚未知晓的、极高明的手法,覆盖或者嵌入了一点别的东西。”
他直起身,目光笃定地看向霍屿和技术人员:“和茶室那幅画上的鸟眼一样,我高度怀疑,这里也被动了手脚。必须进行最精密的显微结构分析和成分检测,重点检测瞳孔中心区域是否存在不属于原物、或者后期添加的微量物质。”
霍屿立刻对旁边的技术队负责人沉声道:“记录清楚。按许先生说的,列为最高优先级检测项目。”如果许知言的推测再次被证实,那么“画家”这种近乎偏执的、在所有关键标记上进行二次“签名”的行为模式,将成为其独一无二、极具辨识度的犯罪指纹。
“再看看整个现场,”霍屿继续引导,他的声音在空旷而压抑的套房里回荡,“抛开血腥,从你的专业角度,感受一下凶手的……‘布置’,他的‘审美’倾向。”
许知言依言,再次后退几步,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以一个更宏观、更抽离的视角,来审视这个被精心打造的血腥“展厅”。他努力忽略那具承载了无尽痛苦的遗体,目光如同探照灯般,缓缓扫过房间的整体布局、家具的材质与摆放角度、色彩的搭配运用,最后再次落在那只巨大的血绘“眼睛”上。
“仪式感……强烈到令人窒息。”许知言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微颤,但他的分析逻辑却逐渐变得清晰、冰冷,“凶手绝不是在仓促或愤怒中杀人。他是在进行一场……他心目中的‘创作’。”他的目光停留在林璎被摆弄的姿势上,“这个姿态,虽然充满了痛苦,但仔细看,其扭曲的弧度、肢体的延伸感,其实暗合了敦煌壁画中某些飞天神女,或者更古老的萨满祭祀舞蹈里,那种带有强烈宗教寓意和身体张力的动作。他是在利用一个活生生的、具有极高艺术修养的生命躯体,作为他最后的……雕塑原材料。”
他抬手指向那只血绘的眼睛,指尖微不可查地颤抖着:“这个图案,线条异常流畅,结构比例稳定,边缘清晰。这绝不是在慌乱或兴奋状态下能够徒手绘制出来的。凶手在完成这一步时,内心极度冷静,甚至……可能带着一种沉浸于‘创作’过程中的、病态的‘愉悦’与满足。”这个认知让他从脊椎骨里升起一股寒意。
“还有色彩,”许知言继续道,修复师对色彩的天然敏感在此刻发挥了关键作用,“你们看,整个空间被他刻意调配过:林璎女士身上饱和度极高的孔雀蓝演出服,地毯和被鲜血浸染后呈现的暗红色,这块金色夺目的刺绣碎片,以及她本身失去血色的苍白肌肤……这些高对比度、高饱和度的颜色被他强行组合在这个空间里,形成了一种强烈、诡异、充满冲突,但偏偏又……达到了一种扭曲平衡的视觉冲击力。凶手对色彩的感知和运用能力,绝非业余爱好者,他一定有相当高的艺术审美素养,甚至可能系统学习过绘画、设计或色彩理论。”
马翔在一旁听得嘴巴微张,忍不住压低声音对旁边的同事嘀咕:“好家伙,这哪是杀人犯,这整个一变态艺术家下乡采风搞行为艺术呢……”
霍屿一个冰冷的眼刀甩过去,马翔立刻噤声,做了个拉紧嘴巴封条的动作,但眼神里的惊叹号还没完全消退。
许知言仿佛置身于一个隔绝的频道,他的目光再次被那块迦楼罗金翅鸟刺绣碎片牢牢吸住。一个关键的联系,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骤然照亮了他思维的某个角落。
“霍警官,”他的声音因激动而带上了一丝急促,“迦楼罗金翅鸟,在佛教典籍记载中,是专以龙族(那迦)为食的护法神鸟,象征着清除毒害、惩处邪恶的力量。”
他的手指随即指向地面上那只血绘的眼睛:“而这个眼睛的图案,虽然高度抽象化,但你们看它的基本轮廓——眼型偏长,眼角上挑,眼尾线条锐利延伸……这不像我们普通人类的眼睛,反而更接近古代青铜器,比如商周时期‘兽面纹’或‘夔龙纹’上,那种被称为‘臣’字眼的、充满了威严与神秘感的抽象化眼睛造型!”
夔龙纹!又是夔龙纹!与第一名死者赵永案发现场留下的血绘图案,与三年前那件至今下落不明的国宝“夔龙纹青铜罍”,再次形成了无可辩驳的关联!
“象征‘惩恶’的迦楼罗神鸟……代表神秘与权力的夔龙之眼……”许知言喃喃自语,感觉自己似乎触摸到了“画家”那疯狂内心世界的一角,“他在模仿……不,他是在扮演!他把自己代入成了执行天罚的‘审判者’角色?而他持续使用这些与三年前失窃国宝紧密相关的元素作为他的‘标记’,是在向外界宣告,他‘惩戒’的对象,都与三年前那桩未解的悬案、与那些消失的国宝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是在……清理他认定的‘罪人’?或者,是在完成某种我们尚无法理解的、未尽的‘仪式’?”
这个推断让整个套房内的温度仿佛都骤降了几分。如果“画家”真的自诩为审判者,那么他的杀戮名单,很可能才刚刚开始。
就在这时,霍屿的手机在寂静中发出了一声清晰的震动提示音。他迅速掏出手机,解锁屏幕,目光落在陈思瑶发来的最新信息上。随着阅读,他的眼神如同被淬炼过的钢铁,骤然变得无比锐利和深沉。
他收起手机,缓缓抬起头,目光先是复杂地落在了许知言脸上,那眼神里包含了审视、权衡,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
“许先生,”霍屿开口,声音比刚才更加低沉,每个字都像是经过了慎重的掂量,“技术队对茶室画作鸟眼上提取的微量物质,以及从你笔记符号旁提取的矿物颜料颗粒,进行了初步的比对分析。”
“结果怎么样?”许知言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能感觉到霍屿语气里的那丝异样。
“两者的基础成分高度相似。”霍屿一字一顿,说得非常清晰,“都含有一种极其罕见的、源自某种已灭绝深海贝类的古代紫色矿物颜料。这种颜料的制备工艺极其复杂,几乎失传,在现代市场上几乎不可能流通。”
他话锋微微一顿,目光如同探照灯,牢牢锁定许知言的双眼,语气带着一种近乎压迫性的探究:“但是,关于‘听雨阁’茶杯上提取到的DNA……”
霍屿刻意停顿了一下,房间内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不由自主地集中过来。许知言屏住了呼吸,他能感觉到霍屿目光中的重量。
“经过数据库反复比对确认,”霍屿的声音不大,却像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水面,“与你的DNA档案……完全吻合。”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马翔和其他几名警员的目光下意识地投向了许知言,带着惊讶和审视。霍屿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许知言,那双锐利的眼睛仿佛要穿透他的皮囊,直抵灵魂深处,审视着他最细微的反应。这是一种无声的质问:你的DNA,为什么会出现在那个关键的、凶手可能停留过的茶杯上?
许知言在听到结果的瞬间,瞳孔也是猛地一缩,脸上血色褪尽。但他并没有回避霍屿的目光,也没有流露出任何惊慌失措或者试图辩解的神色。相反,他眼中最初的震惊迅速被一种巨大的荒谬感和一丝了然的愤怒所取代。
他迎着霍屿审视的目光,坦荡地,甚至带着点破罐子破摔的苦涩,清晰地说道:“这不可能是我用的杯子。在我的记录里,我从未去过‘流金岁月’会所,更别提在那个茶室喝茶。如果DNA真的是我的,那只可能是有人处心积虑地获取了我的生物样本——这并不难,我的公寓并非铜墙铁壁——然后故意留在那里,目的就是为了将警方的视线牢牢钉死在我身上。”
他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真实感。那种因为记忆缺失而无法自证清明的无奈与愤怒,清晰地写在他的脸上。
霍屿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睛,足足有五六秒的时间。许知言的眼神清澈,虽然充满了疲惫和愤怒,却没有一丝一毫撒谎者常见的闪烁与游移。霍屿想起了许知言那严谨到刻板的笔记系统,想起了他主动提供符号线索、发现录音被剪辑时的震惊与恐惧,想起了他刚才在现场专业而投入的分析……
理性的证据链指向他,但霍屿的直觉,以及他对人性细微之处的洞察,却在告诉他,事情或许并非表面那么简单。许知言不像是一个能策划出如此精妙、冷酷连环罪案的凶手,他更像是一个被卷入巨大漩涡中心、自身难保的棋子。
霍屿眼中的锐利审视渐渐收敛,转化为一种更深沉的思虑。他微微颔首,打破了沉默:“我知道。这更证明了凶手,也就是‘画家’,其嫁祸于你的意图有多么明确和迫切。”他巧妙地跳过了对许知言个人是否可信的直接判断,将焦点重新拉回到案件本身。
“但是,”他话锋再次一转,语气变得有力,“他用来在画作和笔记上留下隐藏标记的这种独特矿物颜料,成为了反向追踪他的宝贵线索!这种稀有物质,与他可能使用过的致幻植物精油一样,都指向了一个具备特定知识背景、有能力获取特殊材料的个体。这是他无法完全掩盖的‘气味’!”
许知言瞬间明白了霍屿的暗示。DNA是“画家”精心布置的、用来污蔑和干扰视线的烟雾弹。但他在完成其扭曲“艺术作品”过程中,所执着使用的这些独特“材料”和“技法”,却如同他的签名一样,暴露了他的知识结构、资源渠道以及内心那股疯狂的表现欲。
“他用我的DNA来捆绑我,污蔑我,却又用这种独一无二的颜料,来签署他自以为是的‘艺术署名’……”许知言感到一阵齿冷,浑身发毛,“他真是个……偏执到极点的疯子……”
马翔在一旁咧了咧嘴,想吐槽一句“搞艺术的脑回路都这么清奇吗”,但在霍屿无形的气压下,硬生生把话憋了回去,只夸张地做了个抖掉鸡皮疙瘩的动作。
霍屿走到许知言面前,距离近得能看清对方睫毛的颤动。他沉声道:“你今天的表现,以及你提供的这些基于专业的观察和推断,非常有价值。现在,我们对‘画家’的侧写可以更进一步:男性,年龄可能在30至45岁之间,拥有极高的艺术造诣和审美力,精通或极度痴迷古代艺术、神话传说乃至祭祀仪式,可能患有自恋型或偏执型人格障碍,控制欲和表现欲极强,自视为某种超脱法律的‘审判者’或‘艺术家’。他心思缜密,具备很强的反侦察能力,同时拥有专业的化学、药学或文物修复相关知识,能获取并运用稀有材料和古代工艺。”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许知言苍白的脸上,语气加重:“而且,他对你,许知言,表现出超乎寻常的、持久的兴趣。他深入了解你的专业领域,精准利用你的记忆障碍,模仿甚至可能试图引导你的行为。他似乎在通过这一系列血腥的案件,与你进行一场单向的、扭曲的‘对话’。”
许知言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感席卷全身。“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我?我到底……忘记了什么关键的东西?”
“这也是我们迫切需要查清的。”霍屿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心,“或许所有的答案,都埋藏在三年前那场吞噬了一切的美术馆大火废墟之下。‘画家’的真实身份,他与你、与失窃国宝、与那场悲剧的关联……这一切,都是一张巨大拼图上的碎片,而我们,才刚刚开始着手拼接。”
他沉默了片刻,看着许知言脆弱却强撑坚强的样子,想到“画家”那肆无忌惮、步步紧逼的作风,一种职业性的警惕油然而生。
“许先生,”霍屿的语气缓和了些许,带着一种近乎笨拙的、却不容拒绝的关切,“‘画家’的行为已经表明,他随时可能对你造成直接威胁。你的公寓虽然安装了监控,但并非绝对安全。为了你的安全,也为了案件的顺利调查,我建议……你这段时间,可以暂时搬到我家去住。或者,我们安排可靠人手,对你进行二十四小时贴身保护。”
许知言闻言,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是明显的抗拒。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摇了摇头,语气虽然温和,却异常坚定:“谢谢你的好意,霍警官。但是……不用了。”
他环顾了一下这个令人窒息的凶案现场,又看向霍屿,眼神复杂:“我的家,是我现在唯一能够确认、能够掌控的‘秩序’。虽然它可能并不安全,但那是我对抗遗忘的最后堡垒。如果我连那里都逃离了,我就真的……一无所有了。”他顿了顿,补充道,“我会更加小心,严格按照你们的要求做。而且……我相信,你们不会让我真的出事,对吧?”
最后这句话,带着一种微弱的、试探性的信任,让霍屿一时语塞。
霍屿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再坚持。他知道,对于许知言这样被困在时间孤岛上的人而言,熟悉的环境和固化的秩序感,或许比物理上的安全更为重要。那是一种精神上的锚点。
“好。尊重你的决定。”霍屿点了点头,“但务必保持最高警惕,有任何异常,立刻联系我,号码你已经存了。我们会加派人手,在你公寓外围布控。”
他抬手,有些生硬地拍了拍许知言的肩膀。这个动作与他平日冷峻的形象有些不符,却传递出一种坚实的、名为“责任”的力量。
“今天辛苦了。回去好好休息。接下来的硬仗,还需要你清醒的头脑。”
许知言看着霍屿那双深邃如寒潭、却在此刻映照出些许温度的眼睛,又看了看周围虽然气氛凝重但各司其职、专业高效的警察们,心中那片被恐惧和孤立冰封的角落,似乎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渗入了一丝微弱的、名为“希望”的暖流。
他不再是孤身一人漂浮在遗忘之海上。
他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拖着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的身体,在一名神情警惕的便衣警员护送下,步履有些踉跄地离开了这个充斥着死亡与疯狂气息的地方。
身后,“墨韵轩”的门缓缓关上,将那幅血腥的画卷与无尽的谜题,暂时隔绝。
但许知言知道,风暴远未结束。那个自称“审判者”的“画家”,依旧隐藏在城市的某个角落,用他沾满鲜血的“画笔”,继续描绘着他疯狂的计划。而他自己,这个丢失了过去的修复师,必须与身边这个看似冷酷的刑警一起,在这片真伪难辨的迷局中,艰难地跋涉下去,直到拼凑出最终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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