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C文学“奴婢拜见皇爷！”
不多时，曹化淳到来暖阁，一番君臣礼仪。
“大伴，有件重要差事，只能由你承办！”
崇祯开门见山，曹化淳是信王府老人，比王承恩还先伺候他，值得深度信任。
“请皇爷吩咐！”
曹化淳非常恭敬应声。
“你让王德化去洛阳，查查朕那尊敬的皇叔，这些年到底干了何等丑事儿！”
“皇…皇爷…”
“让你去查就去查，宗室那些龌龊事儿，你难道不知吗！”
曹化淳大惊，那些东西他当然知晓，可皇帝一向顾及宗室，竟然想要查血缘离得最近的福王，啥子情况？
见他那番模样，崇祯加重语气：
“先搜寻证据，再徐徐图之，反正搜刮的民脂民膏通通都得给朕吐出来！”
说完重重拍打御案，其决心不容置疑。
凭曹化淳智商，他已经完全懂了，皇帝想抢钱！
皇爷咋这么不矜持了？三四天未见咋跟变了个人似的？不敢多问，连忙作揖道：
“奴婢遵旨！”
提到宗室崇祯就很愤怒，朱家子孙太过奇葩，底层宗室比狗还穷，亲王郡王却富得流油。
要让流贼彻底消失，只有让极富的宗室交出土地，招安流寇方可休养生息。
流寇会因此渐渐成为顺民，趁机还能刮宗室的油，同步威慑士绅权贵。
老子对自家人都冷酷无情，更何况尔等宵小！
“还有一件事，你近期需密切关注西山，那些煤矿可是朕的，不能让朝臣勋贵白捡便宜，还不说朕一声好！”
“奴婢遵旨！”
曹化淳不禁嘴角抽抽，皇帝咋知道这么多啊，以往没给他老人家提过啊。
“朕还是那句话，先搜集证据！”
“是！”
曹化淳心神领会，皇帝想钱想疯了，以往这种事根本想不到更做不出来。
反正皇爷喊干啥就干啥，哪怕是一摊冒着热气的狗屎，也得去舔舔味道。
事情交代完毕，曹化淳领命而去。
没过多久，方正化前来。
此人当下乃御马监提督，其地位仅次于掌印王之心、监督官高启潜，乃御马监三号人物。
拳脚功夫厉害，强壮得像头棕熊，历史上力战闯贼而亡，以往没过多关注过他，当得知自己升入司礼监，方正化激动无比。
“方正化！”
“臣在！”
“将御马监诸事给朕说说。”
“臣遵旨！”
方正化自称臣，显然与天子不太近乎，本朝宦官在皇帝面前都自称臣或内臣，只有非常亲近者，才会称奴婢。
至于主子奴才之类，那是螨清特有产物。
“禀陛下，腾骧、武骧左右卫共2万余兵卒，现燕云马场及各处草场养马三千余匹……”
“皇店经营一切如常，官地去年被建奴践踏，目前尚在恢复之中……”
方正化断断续续说了一大堆，让崇祯对自己的产业了解了个七七八八。
御马监除了掌管直属的四卫营外，还掌控着主要从上直十二卫抽调的一万皇城宿卫。
看得出方正化提及官地、皇店一些问题时眼神慌乱，似乎欲言又止。
“方正化，你可知罪？”
“皇爷，臣……臣知罪……”
被吓了一大跳，方正化颤颤巍巍跪地。
崇祯眼神微眯，直视他的天灵盖，已经能猜到几分了。
以往没细问过家业，问钱也只听内帑报总数，对禁军则完全无意识，皇帝当得真特么不知轻重。
不需多想，御马监想必散沙一盘，太监乱干起来和文官武勋没啥区别，甚至更为恶劣。
“你很惧怕王之心、高启潜吗？”
“陛下，臣有罪，臣有罪！”
方正化虽身为三把手，但宦官等级尊卑更为森严，上面有两个上司顶着，想来日子难过。
“哼，你怕他们，难道就不怕朕吗！”
崇祯加重语气，一股死亡气息迎面而来，方正化冷汗直冒，禁不住颤抖起来。
“陛下，臣没有知无不言，臣罪该万死！”
从升官喜悦降至冰点，方正化被吓惨了。
“还不从实招来！”
“臣……臣遵旨。”
于是，方正化战战兢兢，将御马监的龌龊事一股脑抖出。
情况实在惊人，在预料之中，却也在意料之外！
近几年御马监打着皇帝名义，在京郊霸占良田4000余顷，单西苑就有2000顷。
账目不清不楚，每年仍按原有一万两千顷入账。
庄户因战乱压榨跑掉无数，皇店凌乱不堪，番子们四处狐假虎威，民间怨声载道。
凡御马监涉及钱粮事务主要为高启潜经办，狗日的欺上瞒下中饱私囊，很多事儿连一把手王之心也视而不见。
万幸有个值得欣慰的地方，四卫营没有吃空饷者。
针对腐朽的大明军队来说，无疑是唯一好消息。
看来这头身为提督的熊把守住了底线，吃空饷歪风邪气未波及到禁军。
“高启潜在哪里？”
“回皇爷，此人去年入冬前已派往辽东，以御马监监督官之身监军前线！”
王承恩出言提醒。
“嗯，朕知晓了。”
崇祯隐隐约约记得好像有这么一出，还是他亲自御批的。
狗日的高启潜实在该杀！王之心放任属下敷衍了事，恐怕也吸血不少。
各地监军是时候收回来了，完全祸乱本就糜烂的大明军队，外行指导内行处处掣肘，不战败都说不过去。
“待朕将近前事务理清，定要将监军整顿改造，即日起御马监不得再外派监军！”
“臣遵旨！”
对家业已了然于心，先前就想到了出宫与皇庄，那就去看家业吧。
御马监不能再烂下去了，要想大明起死回生，就得从革新皇庄皇店做起。
凡事树立典型很重要，必须拿自己先开刀！
“你二人全部身着便服，午膳后随朕出宫！”
（注释一：明代的御马监，掌管皇庄、皇店、兵符、禁卫军等机构组织。
官地（嘉靖以前称作皇庄）及皇店，自宪宗时期开始，便大肆兴起。
皇店长期售卖稀罕之物，大多来自“劝纳”，也就是黑吃黑，滋生出无数敛财太监。）
（注释二：明代士绅勋贵无度兼并土地，其实皇帝与宗室才是最大的地主。
京畿地区从开国到弘治期间，就拥有一万两千多顷皇田，也就是120万亩。
所以崇祯十年后多次组织朝臣募捐，结果都是雷声大雨点小得不偿失，这与皇室上梁不正也有莫大的关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