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姨娘忙对归园说:“大小姐需要银两,姨娘屋里还有,我让人送过来先救救急吧。”
归园婉言谢绝,说需要的话再张口。
大房的财产可全都在这里呢。公中给她的月例银子,只不过是沧海一粟,而且还落在别人手里。
周管家以她们姐妹年龄小为由,替她们保管着月例银子。那种人,见银子跟蝇子见血似的,欺负归园幼小软弱,早吞得连渣都不剩了。
敢欺负她?!归园就是要让她一个子一个子全吐出来,吐得她呕血为止。
李姨娘目睹归园呵斥婆子,在一旁端详着楚归园,心里暗暗纳罕。
复生的这个归园,跟之前的那个怯懦受欺的丫头,早已判若两人了。
最初听到楚元昌被她打的消息,李姨娘还有些狐疑,猜想一定是元昌诬赖归园,信口雌黄的。
可看看眼前的归园,举止稳重大气,眼中有着超出这年龄的锐芒和果决。
想必真的是她时运太旺,命中有福吧。毕竟,她是未来的景王妃,很可能将来母仪天下呢。
想到景王,李姨娘倒记起一件事来,眉眼间爬上一缕薄翳。她轻轻叹了口气,看向归园的眼神中,流淌出怜悯之色。
迟疑了一会儿,她貌似无意地说了句:“夫人今天带凤雯到宫里,去见潘贵妃了。”
归园听得出李姨娘的弦外之音,还有她语气里深深的同情担忧。
整个尚书府,甚至楚家家族内,少有人不知道楚仲厚夫妇的那点心思。
在众人眼里,失去倚靠又毁容的她,已经远远不能与家世、容貌都出挑的楚凤雯抗衡了。
归园眼前浮现出了景王俊朗英武的形象,荡起了她一湖心潮。
归园的祖父曾为帝师,偶尔奉懿旨带家眷进宫里,去参加皇家的私宴,与二皇子叶慕晟照过几回面。
叶慕晟那时就很出众,对归园也格外留心,经常送她各种小玩意儿,还送过一只他亲自捉来的翠衣红嘴的鸟。
归园十岁那年,宫里遣內侍总管进府来,说是奉宸妃娘娘之托,来为二皇子殿下提亲的。
总管说,这是娘娘的意思,先把亲事定下来,免得令千金许了人家,倒不好说了。
归园与二皇子的亲事就这样订了下来。双方先交换了聘书,只待二人成年,再正式履行六礼程序。
在归园受尽欺辱的阴暗日子里,二皇子是支撑归园的一缕阳光。她只盼着及笄后成亲,能脱离这片汪洋苦海。
只是没想到,二房一家打起了二皇子的主意。她这门亲事,还害她走了一番幽冥殿。
与李姨娘分手后,归园就带着妹妹出门。
知道要到府外去,瑶兮二人都乐坏了!两年来,她们从没有出过尚书府,寄傲连京城是什么样子,都还不知道呢。
到了府门口的时候,她们不出意外被守门的厮役拦住了:
“三位小姐,夫人吩咐过,不准放你们私自出府门,你们还是回去吧!”
楚归园脸上寒霜一凝,扬起声音问:
“你口中的夫人也好,你们府上的少爷也罢,哪一位能将我大小姐囚禁在府里?要不,你去把他们请过来,亲自跟我说?”
楚府大少爷被打,大房大小姐有转轮王保佑等事,早就在楚府传得神乎其神了。那厮役心里没个道道儿吗?
他们慌忙敛容做出恭敬样,低声解释下人的为难苦处。
楚归园懒得跟他们废话,只把眼一瞪,问道:“你们是马上放行呢,还是跟大少爷一样再放行?!”
跟大少爷一样?!
一样得了吗?!
人家受伤,有金奴玉婢地使唤着,补汤良药地调养着。咱这些下人伤得起吗?一家老小都去喝西北风哪!
这二选一,显然第一项才是正确答案。
不多久,瑶兮寄傲欢天喜地地跟着大姐,来到了京城宽阔热闹的大街上。
卖糖葫芦的,捏面人的,拿着各样风筝吆喝的,挑着货担走街串巷的,还有街边糕点、水果、小吃摊子,把寄傲都兴奋疯了。
只要妹妹喜欢,归园全都买给她们,恣肆地惯着她们。看着妹妹开心的笑脸,归园心头浮起一缕酸楚。
这些一般人家孩子都不稀罕的东西,却给妹妹带来这么大的欢乐。她们这两年来,实在太可怜了。
走过长长的两条大街,已经到了京城最繁华的街区——朱雀大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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