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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一月指尖在旗袍开衩处蜷起,铜钥匙深深嵌进掌心。她想起拍卖结束后,那个拍卖员擦眼镜的动作,拇指蹭过镜片的弧度,和刚才视频里对方打字的手势惊人地像。

“他腕骨处有块月牙形疤,”四月的声音突然拔高,“和基金会巡逻队队长的旧伤位置一样!这是调包,是他们自导自演的局!”

“好一招监守自盗。”一月扯了扯缠枝莲金线,铁锈粉簌簌落在手背上,像当年菜窖里的番茄烂在掌心的触感。她突然笑出声,对着麦克风冷笑:“小四,把拍卖员的监控截图发基金会内部群,给他们添点乐子。”

围墙外的皮鞋声突然变密,碎石被踩得咯吱作响,像极了当年戚九月攥着藤条走近菜窖的动静。对讲机的电流杂音里,一道阴恻恻的笑钻进来,带着牙碜的砂纸感:“长大了,还是爱往阴沟里钻。”

是戚九月。

一月猛地按住腰间的枪,指腹蹭过枪管的冷纹。那声音裹着福利院锅炉房特有的霉味,从栅栏缝里渗进来,缠上后颈时,竟和当年被藤条抽后的麻痒感重合——七岁那年躲在煤堆里,她也是这样听见戚九月的声音,像条毒蛇顺着墙根爬过来。

“当年在菜窖找到你们时,”戚九月的声音顿了顿,皮鞋尖突然踢在铁栅栏上,哐当一声震落滑梯顶的锈屑,“四月哭得快断气,你倒好,嘴里还塞着半颗没嚼完的番茄。”

铜钥匙在掌心烫得发疼。一月想起那个雪夜,戚九月举着煤油灯照进煤堆,灯光里飘着的煤渣,和此刻落在旗袍上的铁锈粉一模一样。

“院长总说,野狗喂不熟。”戚九月的笑混着风声打转,“现在看来,她没说错——拿着假玩意儿就敢来交易?真当启星基金会是收破烂的?”她突然压低声音,像在说什么秘辛,“四月的监控室刚才响了枪声,你说她那双手,还能不能敲键盘?”

耳机里的电流声突然嘶鸣起来,像极了当年菜窖顶漏雨的铁皮被砸穿的动静。一月的指节猛地攥白,枪柄的纹路嵌进肉里,指尖摸到铁皮盒埋着的位置时,泥土下的金属棱角硌得掌心生疼——像被按进冰水的疼。

“四月不乖,是不是得惩罚一下,你说呢?”

一月的呼吸猛地顿住,第三根肋骨的旧伤突然抽痛。她想起七岁那年,四月为了抢回被没收的钥匙,手腕被栅栏划得淌血,却还把钥匙往她怀里塞,说“姐姐跑快些”。

“计划是我策划的,”她的声音裹着滑梯支架的锈味,带着点咬牙切齿的狠劲,“要罚冲我来。小四从小怕疼——”

“怕疼?”戚九月突然笑出声,像生锈的铁片在摩擦,“当年她为了护你,敢用石头砸院长的煤炉,怎么现在倒成娇小姐了?”皮鞋声又近了些,栅栏缝里漏进手电筒的光柱,扫过一月旗袍上的缠枝莲,“看来这十年,你们把彼此惯得越发蠢了。”

一月猛地抬眼,光柱恰好照在她攥枪的手背上。铜钥匙的齿痕嵌进皮肉,渗出血珠滴在泥土里,像极了当年四月手腕的血落在煤块上的样子。

“一月,你最大的错误就是有情,”戚九月的声音冷得刺骨,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这是做贼大忌。”

电流声突然劈了道尖啸,耳机里滚出四月含混的哭喊,混着玻璃破碎的脆响。一月的指腹瞬间扣住扳机,枪管的冷意顺着指尖往骨头里钻——像当年在锅炉房,她攥着偷来的剪刀,盯着戚九月举藤条的手,也是这样又麻又烫的触感。

“受教了,母亲。”

三个字砸在寂静里,比刚才的枪声更震耳。栅栏外的皮鞋声猛地顿住,紧接着是金属碰撞的脆响,像对讲机从掌心滑落,又被慌乱地捞起。手电筒的光柱在旗袍缠枝莲上剧烈颤抖,晃得金线刺目——像极了七岁那年,院长把她推到戚九月面前,说“以后她就是你养母”时,走廊那盏忽明忽灭的灯。

一月的指节突然发僵,掌心的血珠顺着枪柄往下淌,在泥土里晕开小小的红痕。她刻意压平的声线里,藏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发颤——原来叫出这两个字,比被她按在冰水里还刺骨。

“谁准你这么叫的?”戚九月的声音劈了半道,像被踩住尾巴的蛇,“我收养你们,是让你们学会绝对服从,不是让你们顶替我!”

一月眼眸彻底暗了,手指却下意识地握紧手里的枪。“知道了,会听话的。”她的声音放得很柔,甚至带了点当年在煤堆里讨饶的调子,“既然计划失败,我现在就回去领罚。”

栅栏外的皮鞋声突然又近了些,碎石被碾得咯吱作响。手电筒的光柱猛地压低,扫过她藏枪的腰侧,最终停在泥土里那摊血痕上。“回去?”戚九月的声音裹着冷笑,“你以为还能回得去?”她顿了顿,皮鞋尖重重磕在栅栏上,震得锈屑簌簌往下掉,“港务区三号仓库,自己去那儿领罚——带上你那只假盒子,别让我再等。”

一月的指尖在枪柄上轻轻敲了敲,是福利院“收到指令”的暗号。“好。”她应得干脆,弯腰拍了拍旗袍下摆的泥土,动作慢得像在数地上的锈痕,“我这就去。”

“最好是这样。”戚九月的声音里仍带着警惕,“记住,四月的命在你脚边——敢耍花样,就等着收她的手指头。”

光柱终于从栅栏缝里抽走,皮鞋声渐渐往远处去,混着对讲机里模糊的指令声。一月仰头看了眼滑梯顶的锈铁架,月亮正从云里钻出来,把她的影子投在泥土里,像极了当年缩在煤堆里的小团黑影。

她摸出铜钥匙塞进衣领,齿痕贴着第三根肋骨的旧伤,疼得恰到好处。耳机里传来四月微弱的电流声,敲出三短一长的节奏——是“安全,勿念”。

“等着我。”一月对着麦克风轻声说,翻身跃上滑梯横杠时,缠枝莲金线勾住锈迹的响动,像极了当年从煤堆里爬出来时,围巾勾住铁钩的动静。只是这次,她往港务区去的脚步,比任何时候都更沉,也更稳。

与此同时,技术科的荧光灯管突然闪了两下。许砚盯着屏幕上港务区的坐标,指腹在“启星基金会”的备案文件上磨出红痕——那串乱码破译出的“三号仓库”,正是十年前他最后一次见到一月的地方。老李递来的咖啡已经凉透,杯壁凝的水珠滴在键盘上,像极了当年菜窖顶漏下的雨。

老李嘬了口烟头,突然撞了下他胳膊:“说起来,这案子跟二十年前那桩有点像——当年那大盗看着是伏法了,可总觉得哪儿不对劲,太顺了。你去资料库翻翻看,说不定有巧合。”

许砚的指尖猛地顿在文件边缘烫焦的痕迹上。二十年前的案子……他恍惚想起福利院档案室那排落满灰尘的旧报纸,头版照片里的码头吊臂,和此刻屏幕上港务区的轮廓惊人地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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