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堂屋到后院,姜阿娆想了想还是顺便问了张秋兰一嘴,例如这家里都有啥是能拿来做饭的。
隔着窗户,张秋兰诶呦一声,说她不用这么着急,再好好养几天,做什么这么急着干活呢?
姜阿娆真真切切,甚至于有点着急的说自己真的没问题的,做顿饭而已。
心里、脑子里,都还一直在止不住地想起周述打驴子的那一巴掌。
她刚才用了他那么珍惜的刷子,已经把他惹生气了。
现下可得赶紧快找些事做找活儿干了。
不然、不然连那现在比她似乎都能多干活的驴子都要挨那么大的一巴掌……
她可实在遭不住呀!
张秋兰一听这话,沉吟片刻后就没再拦着,告诉她除了在前院有小部分食材调料,剩下家里所有的就都在她对面那杂货房里了。
叫姜阿娆去尽管用。
后院的菜嘛……就那么几种,也让姜阿娆随便摘。
随即就有点期待的暗暗想:
真希望这个买来的儿媳妇多少能比她家那粗喇喇的儿子稍微会做饭一点。
哪怕只有一点点,她就知足。
哎,可也只能是在期盼期盼了。
儿子是不容易的,她这个当娘的就算有些许嫌弃,也不合适说呀!
姜阿娆继而便去到那杂货房内,东西堆得乱糟糟,也有些架子麻袋的,这一堆那一堆的放着。
得进去翻了才能翻到具体有什么。
姜阿娆忍不住心想,这就是来个贼,大黑夜里摸进来,恐怕也只能凭运气胡乱扛一包走了吧。
不过她不是贼,所以倒是不急着走的。
她蹲下身子一个一个袋子去看,然后又不经意抬头呢,就见有处架子后面从房梁子上吊两根绳下来。
一根拴的是几条晒成干的鱼,一根拴着的,则是一整条猪肥油!
姜阿娆定定地看着,眼睛都好半天没眨呀。
口水已然控制不住地开始分泌,她都得努力往下咽才能不叫它顺着嘴流出来啦。
就这么发着呆,周述从后面进来了。
姜阿娆听着那沉沉脚步声,刹那间浑身一僵,几乎是下意识地就转身忙解释:“是娘叫我进来的!我,我想看看有没有什么是能一起做饭的,不是想偷吃!”
“……”
这一声十分自然的娘叫出来,让周述生生愣住,心窝里好似被啥突然戳了一记。
他因此,好像须臾间更加清楚了这件事—
这家里又多了一口人了。
这个人是他媳妇儿,往后也要跟他一起叫娘。
娘,就好像也多了个闺女吧?
人家不都说,好的婆媳,那就是跟娘俩也没什么区别吗?
再以后呢,等这毛丫头身体养好,他们生几个孩子,围着娘身边叫她奶奶……
周述心里扑通扑通地跃动起来,重新燃起方才给她喂水时的那种燥热滚烫,同时,又好似还有了新而陌生的悸动和希冀。
他滚了滚喉,随手取走自己需要的东西,转身之际道:“什么叫偷…偷吃?咱们以后是一…一家人,你是我女人!”
“吃自家的东…东西,叫个屁的偷吃!”
继而就有些仓促匆匆地回前院去了。
姜阿娆也是呆呆地站了会儿,才反应过来。
却一半觉得有点温暖、一半有点不可置信的。
然后看着那块肥膘又有理有据的想。
或许吧。
或许这吃的东西他是还算大方的,也是想着她这么瘦瘦一个小人应当是吃不了多少的。
可至于别的用的东西就不成了。
比方说他的刷子……
那也就是说,他自己的东西,应当不能让她随便动的?
姜阿娆在心里逐渐随着相处,开始建立起像是“规矩”一样的东西了。
她要知道,该怎么和这个未来的男人、相公,相安无事和平又和谐的过日子才好呢。
宗旨那就只有,有饭吃,有地方睡,不被打骂,不被赶走,便顶顶好的了。
姜阿娆穿过了那道小门,终于看清了这片菜地的全貌。
这菜地约莫得有个两亩左右呢,是都种满了,但好像只有黄瓜萝卜,没有别的了。
…哦不是,还有点绿绿尖尖的辣椒。
她左思右想,虽然从前在家里菜是很珍贵的,她也没做过那么多的品种,但怎么也要比周述弄得那只拿酱油泡的、和醋腌的萝卜好多了吧?
摘了点菜,然后还是想到了那块肥膘子。
虽然周述刚才说了那种话,但姜阿娆还是去问过他,能不能稍微切点那肥膘呢?
没办法啊,那荤腥的东西可是家里的“大财产”,不再问过她不敢动啊。
周述在扫院子呢,闻此竟是有点不耐烦,“我…我是结巴,不是哑巴,刚…刚确实是跟你说过了吧?”
“那你、你是聋子不?”
这毛丫头真讨厌,因为这点事非要又过来叫他看见她!
他正想着她那小小的、比自己小好多的嘴儿要是亲着得是啥滋味呢!
大白天的…
烦死了!
姜阿娆赶紧又跟只鹌鹑似的应了,把黄瓜萝卜和辣椒先放在灶台,顺便拿了刀子,回杂货间去割肥膘子了。
还拿了一个大碗,她刚看到一袋子杂粮面,里面还掺了些麸皮的那种。
再回来杂货间就想,似乎这里跟她们老家隔得是不近的,可是他们这里也吃面的,不过糙米什么的米类也有。
她们老家还是黑面高粱面、杂面麸皮什么的更多些,米那种粮食很少,菜也很少,水也少。
就像周述给她的那个,把她噎到的哪个干干的馍饼,她们那边也有那么个做法,好储存,吃的时候最好配着咸汤,掰里面那就不干了,再配上汤水,就是非常管饱的了。
割了这“如梦似幻”的肥膘后,她就跟捧宝贝似地捧出去了。
棚子底下挨着那土灶,有个当做案子的桌子,上面放了切菜墩,还有小筐小簸箕啥的,里面有点蒜姜,一小把小葱。
哦,对了!
刚才那尖尖的辣椒旁边就种了些姜蒜小葱的,还有点大葱呢。
种的也不多,让黄瓜架子挡住开始没看到。
哎呀,这样看来这家里实在是太富有啦!真是什么都有呀!
姜阿娆只觉得如坠云端,脚底下都有点打飘呢,然后冷静一会儿,就觉得很来了力气精气神了!
她去洗好了手,回来抄起菜刀就将肥膘切成均匀的小丁。
这么金贵的东西,她只切了一小小块,这就足够了。
姜阿娆看着白花花的肥膘,又忍不住舔了舔嘴…
哎呀,这要是炼出油,再用了那杂粮面烙成饼,得是个多香的滋味儿啊!
那边才扫完院子的周述,这么不经意瞥一眼,正正好地撞见她舔嘴……
他登时沉了眸色,直接拎着水桶推门出去—
“周述?”
姜阿娆下意识踮脚询问:“你去哪儿呀?…还回来吃饭吗??”
“……”
“就…就打个水!”
他很不爽快地闷声应了句,心底忍不住想:
看她对那肥膘的馋猫相,没准还真希望他不要回去吃饭,跟她抢才好呢!
哼。
多大个出息?
不就是块肥膘??
……他横竖要再让她见识见识别的更厉害的!
例如那排骨啊,五花三层什么的。
呿,到时候还不得馋得她小舌头都伸不回去了?!
如是想着,周述毫不自知地悄然扬起了唇。
颇有些急切想看到那一幕的臭拽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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