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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玉琼院被萧绝下令彻底封锁,如同一个密不透风的铁桶。冷锋带着亲卫,雷厉风行地展开了调查。所有接触过柳如玉的侍女、仆役被分开严加审讯,她赏玩过的腊梅被连根挖起检查,甚至连她午膳用过的碗碟都被一一验毒。

苏晚则按照自己所言,每日两次前往玉琼院,为柳如玉施针、喂药。她施针时手法精妙,看似在全力救治,实则只是用银针和普通汤药勉强吊住柳如玉那口因毒素作用而紊乱的气息,让她维持在半死不活的状态,既不断气,也不见真正好转。这既符合她所说的“需要七星莲”的设定,也是对下毒者的一种无声嘲讽和逼迫——看谁先沉不住气。

萧绝来过几次,每次都面色阴沉。他虽未多言,但苏晚能感觉到,他投向柳如玉的目光中,怀疑和厌弃越来越浓。显然,调查并非毫无进展。

这日傍晚,苏晚刚为柳如玉施完针,正准备离开,萧绝却突然到来,挥手屏退了左右。

屋内只剩下他们二人,以及榻上气息微弱的柳如玉。

“你早就看出不对劲了,是不是?”萧绝开门见山,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但目光却锐利地锁定了苏晚。

苏晚心中微凛,知道瞒不过他。她放下药箱,坦然迎上他的目光:“王爷明鉴。柳侧妃中毒症状虽凶险,但脉象根基未绝,尤其是妾身首次施针稳住心脉时,察觉她经络间有一丝极其细微的抵抗之力,不似全然濒死之人该有的涣散。且那针孔位置、毒发时机,都太过巧合。妾身只是不敢妄下断言,故而以‘七星莲’为由,暂缓施救,以免打草惊蛇,或落入更深的圈套。”

她这番话半真半假,既点出了疑点,又解释了自己“拖延”的合理动机,将谨慎和以大局为重的姿态做足。

萧绝盯着她,半晌,忽然冷笑一声:“你倒是谨慎。”他走到床前,看着面色青紫的柳如玉,眼中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厌恶,“冷锋查到了。她臂上那针孔,是她自己用浸过特殊药液的细针刺的。那毒,也是她通过娘家渠道弄来的,剂量控制得极好,死不了人,却能制造急症假象。”

果然如此!苏晚心中了然。柳如玉这一招,是想一石二鸟。若自己治不好,便是无能,正好除掉;若自己治好了,她便可以说是自己下的毒再解毒,陷害自己,或者至少能以此为契机,重新引起萧绝的注意,甚至博取同情。只可惜,她低估了苏晚的医术和洞察力,也低估了萧绝的冷酷和多疑。

“她为何要兵行险着?”苏晚故作不解。

“为何?”萧绝语气讥诮,“无非是见你近日频频出彩,心中嫉恨难当,又想借机争宠。可惜,玩火自焚。”他顿了顿,看向苏晚,“你说,如今该如何处置?”

这是一个试探。试探苏晚的心性,是睚眦必报,还是顾全大局。

苏晚垂眸,沉默片刻,方道:“王爷,此事关乎王府颜面,柳侧妃毕竟是朝廷命官之女。若真相揭开,于王爷声誉有损,亦会引得前朝非议。况且,‘七星莲’之说已出,若柳侧妃突然‘好转’,难免惹人猜疑。”

萧绝眼中掠过一丝讶异,他没想到苏晚竟能想到这一层。“你的意思是?”

“既然柳侧妃‘病重’需要静养,不如就将养着。”苏晚语气平静,“王爷可对外宣称,柳侧妃突发恶疾,需长期静养,不宜见人。玉琼院,便好好‘静养’吧。至于她何时能‘好’,自然是王爷说了算。如此,既全了王府体面,也全了柳家颜面,更……清净。”

这等于建议萧绝将计就计,顺势软禁柳如玉,既惩罚了她,又避免了风波扩大。对于一个试图兴风作浪的女人来说,被无声无息地圈禁起来,失去自由和宠爱,比直接揭穿惩罚更让她痛苦。

萧绝深深地看着苏晚,目光复杂。这个女人,不仅有过人的医术和机智,更有超越寻常后宅女子的冷静和狠辣——这种不动声色、釜底抽薪的狠辣,恰恰是他所欣赏的。

“便依你所言。”萧绝最终点头,算是为这件事定了性。“此事你处理得不错。‘七星莲’不必再提,过几日,你便‘设法’稳住她的病情,让她就这么‘养’着吧。”

“是,妾身明白。”苏晚恭顺应下。她知道,这次危机,她不仅安然度过,更在萧绝心中留下了更深的印象——一个有用、且懂得分寸的“合作者”印象。

几日后,苏晚“终于”用一剂“祖传秘方”稳定了柳如玉的病情,但宣称其元气大伤,需常年卧床静养,不能再受刺激。萧绝随即下令,柳侧妃需要绝对静养,玉琼院封院,非特许不得出入。

一场闹剧般的“中毒”风波,以柳如玉自作自受、被变相幽禁而告终。王府上下心知肚明,却无人敢议论。众人对苏晚的敬畏之心,更是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这位看似柔弱的苏侧妃,不仅医术通神,心计手段更是深不可测,连柳侧妃都栽在了她手里,谁还敢轻易招惹?

经此一事,苏晚在王府中的地位变得超然起来。她依旧住在冷香院,不争不抢,但无论是王妃苏浅月,还是其他姬妾,甚至府中管事,见到她都客气有加。这为她换来了更多无人打扰的清静时光,可以更专注于自己的计划。

然而,苏晚并未有丝毫放松。柳如玉的倒台只是清除了一个眼前的障碍,真正的威胁始终来自那个掌控一切的男人——萧绝。边关的消息,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顶。她必须在这短暂的平静期内,做好万全的准备。

她望着窗外渐渐融化的积雪,春天快到了。冰雪消融之时,或许就是她带着晟儿,离开这座黄金牢笼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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