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男女主角是赢怀瑾的连载宫斗宅斗小说《穿秦:求死公主的活路》是由作者“秋不肃”创作编写,喜欢看宫斗宅斗小说的书友们速来,目前这本书已更新126038字。
穿秦:求死公主的活路小说章节免费试读
“无用之物……”郑夫人那声带着叹息的低语,此刻在死寂的殿宇里格外刺耳,一遍遍在怀瑾耳边回响。怀抱美玉,却终是无用。这名字,连同宫墙外无边无际的苦难,像两座无形的大山,沉甸甸压在她稚嫩的心上,带来更深的无力和绝望。
日子在死水般的沉寂与内心的惊涛骇浪中,一天天往前挪。怀瑾变得更沉默了。那双过于沉寂的眼睛里,翻涌的情绪被强行压下去,只留下更厚的冰层。她开始用一种近乎贪婪的姿态,去观察,去倾听。不再是困兽般的麻木,而是带着一种连她自己都未完全明白的、隐秘的目的。
她死死盯着赵媪。看她一丝不苟的动作,听她平板无波的调子,看她怎么管束殿里仅有的几个宫女。她发现赵媪虽然冷得像块石头,却极其尽责,规矩就是她的命。殿里的一切,灯盏放哪儿,水罐搁哪儿,她几点吃饭,几点换尿布,都钉死了,一丝一毫都不能变。这是刻在秦人骨子里的秩序,冰冷又强大。
她更仔细地打量那些影子一样的宫女。她们大多年轻,脸色蜡黄,眼神要么空洞,要么盛满恐惧。那个之前被“炭毒”熏倒拖走的宫女位置,很快被一个更瘦小、动作更显笨拙的女孩顶替了。新来的女孩叫阿禾,看着也就十二三岁,专干最脏最累的活儿:扫地、倒马桶。她总是低着头,走路慌慌张张,擦地时胳膊抖得厉害,宽大的袖子偶尔滑下来,露出手臂上青一道紫一道的旧伤疤。
一个午后,赵媪去膳房取怀瑾的肉糜粥。殿里只剩下阿禾在吭哧吭哧地擦角落里的铜灯盏。怀瑾靠着榻坐着,目光落在阿禾身上。女孩擦得很卖力,脑门儿上沁出细密的汗珠,身子微微打晃。当阿禾踮着脚,使劲去够灯盏最顶上时,袖子又滑了下来,一大片新鲜的、边缘还渗着血丝的淤青,明晃晃地露了出来!
怀瑾的心猛地一揪。宫墙外的鞭痕,和眼前这深宫角落里的淤青,一下子重叠了!那股冰冷的怒火“腾”地又窜了上来。
阿禾好像察觉到了目光,手忙脚乱地拉下袖子,惊恐地扭头看向怀瑾,身体瞬间绷得像拉满的弓,眼看就要跪地磕头请罪。
怀瑾没躲开目光。她看着阿禾眼里的恐惧,那恐惧那么真,那么深——和她自己灵魂深处对这宫殿、对这时代的恐惧一模一样。她忽然做了一个极其大胆的动作。
她伸出小小的手指,没指阿禾,而是指向自己面前矮案上那碗赵媪刚端进来、还冒着点热气的粟米粥。粥里混着一点难得的肉末。然后,她艰难地、非常慢地,把那根小手指,移向了阿禾的方向。指尖微微发颤,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指向。
阿禾傻眼了,眼睛瞪得溜圆,难以置信地看着怀瑾,又飞快地瞟了一眼那碗粥,嘴唇哆嗦着,拼命摇头,身子往后缩,好像那碗粥是穿肠毒药。
怀瑾固执地指着她,小脸上没啥表情,只有那双过分沉寂的眼睛,死死盯着阿禾,传递着一种近乎命令的坚持。空气凝固了。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赵媪那沉稳的脚步声。阿禾像被烙铁烫了屁股,“嗖”地收回目光,死死埋下头,更加用力地擦着那早就锃亮的灯盏,身子抖得像秋风里的最后一片叶子。
怀瑾也飞快地缩回手,垂下眼皮,变回那个安静得像空气的模样。
赵媪走了进来,目光锐利地扫过殿内,在阿禾身上停了停,又落到怀瑾身上。怀瑾正安静地盯着自己并拢的脚尖,仿佛刚才啥也没发生。
“公主,该用粥了。”赵媪的声音平淡无波,端起那碗肉糜粟米粥。
怀瑾顺从地张开嘴,任由那带着腥气的温热糊糊滑进喉咙。味同嚼蜡。眼角的余光里,阿禾几乎是连滚带爬地退出了殿门。
第一次尝试,无声无息地失败了。像一颗小石子丢进深不见底的寒潭,连个水花都没溅起来。一股冰冷的挫败感瞬间淹没了怀瑾。深渊里的死亡诱惑立刻在她耳边低语:看吧,你什么都做不了。何苦白费力气?
然而,事情还没完。
几天后的一个清晨,怀瑾被一阵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啜泣声惊醒了。声音很细,来自殿外廊下的角落。她透过半开的殿门缝,看见阿禾跪在冰冷的石头地上,肩膀一耸一耸。赵媪站在她面前,脸色比冻了三天的石头还硬。
“……规矩就是规矩!洒了夫人的药,就是大罪!”赵媪的声音不高,却像冰锥子扎人,“念你是头一回,又非存心,笞刑就免了。罚你三日没饭吃!西苑所有甬道,一片落叶都不许留,天黑前给我扫干净!”
阿禾的身子抖得更厉害了,额头死死抵着地面,呜咽声卡在喉咙里,只剩下绝望的筛糠。三天没饭吃!加上那能把人累死的清扫……对一个本就瘦得像麻杆的女孩来说,几乎是要命!
怀瑾的心揪成一团。她看到阿禾手臂上昨天的淤青好像更重了。
就在这时,赵媪的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扫过殿内。怀瑾立刻闭上眼睛,假装还在睡。她能感觉到赵媪的视线在她身上停留了一小会儿。
殿外,赵媪沉默了几息,那冰冷的宣判声再次响起,却好像掺进了一丝几乎听不出的松动:“……戌时(晚上七点到九点)前扫完,再出半点差错……哼!” 说完,转身就走了。
阿禾还跪在那儿,像尊石像。过了好久,才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脸上糊满了泪痕和一种劫后余生的茫然。
午膳时,赵媪端来的粟米粥旁边,破天荒地多了一小块蒸得软塌塌、啥味儿也没有的菘菜(白菜)。这在怀瑾单调得像白开水的食谱里,是稀罕物。赵媪依旧板着脸,把那菘菜捣碎了,混进粥里,喂给怀瑾。
怀瑾机械地咽着。当最后一口粥喂完,赵媪收拾好碗勺准备走时,怀瑾忽然抬起小手,指向了殿外——阿禾正在扫西苑的方向。然后,她收回手,指了指自己空空的碗底,又指了指外面。没说话,只有一双沉寂的眼睛,静静地看着赵媪。
赵媪的动作顿住了。她看着怀瑾,眼神复杂地闪了闪,里面似乎有一丝极淡的探究,还有一丝……几乎看不出的松动?她没吭声,只是端着托盘,像往常一样,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怀瑾的心咚咚直跳,像揣了只小鹿。她不知道这第二次无声的“请求”到底算啥,更不知道赵媪到底懂没懂,或者会不会搭理。
傍晚,夕阳像个咸蛋黄,给冰冷的宫墙涂上一层凄凉的橘红。阿禾拖着两条灌了铅似的腿,脸色灰败,一步三晃地挪回偏殿附近。一个跑腿的小内侍匆匆过来,把一团用干净树叶包着的东西塞进阿禾手里,低声道:“赵媪吩咐的。” 说完扭头就走。
阿禾茫然地打开树叶,里面是两个还带着点温乎气的、粗糙的粟米团子。没肉,连盐星子都没有,就是最下等宫人吃的粗粝饭团。
阿禾猛地捂住嘴,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大颗大颗砸下来。她不敢置信地看着那两个饭团,又飞快地瞥了一眼怀瑾所在的殿门方向,眼神里充满了巨大的震惊和一种近乎虔诚的、难以言说的感激。她狼吞虎咽地把饭团往嘴里塞,噎得直翻白眼,却不敢发出一点声响,只是背对着殿门,肩膀剧烈地抽动着。
怀瑾透过窗棂的缝隙,默默地看着。心底那点微弱的火星,仿佛被扔进一小撮干燥的绒草,“噗”地一下,爆开了一小簇短暂却明亮的光。
成了?这么一点点?
一丝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的暖意,艰难地穿透了绝望的坚冰,在她冰冷的心湖里漾开一丝涟漪。然而,紧随而来的,是更深的惶恐和一种沉甸甸的压力,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这点“成功”,是用什么换来的?是赵媪那捉摸不透的态度?是对这铁板一块宫规的微小触犯?要是被发现了……阿禾会怎样?赵媪会怎样?她自己……又会怎样?
那点微光在巨大的阴影下忽明忽灭,脆弱得仿佛下一秒就会被黑暗彻底吞噬。改变,哪怕只是让一个宫女少饿两顿肚子,在这座名叫咸阳宫的庞然巨兽面前,都如此艰难,如此危险。
她攥紧了小小的拳头,指甲又一次深深掐进掌心。这一次,那细微的痛楚里,除了“活着”的真实感,还混进了一丝名为“责任”的沉重,以及……一丝名为“可能”的、极其微弱却无法忽视的悸动。
深渊依旧在脚下张开巨口,前路依旧黑暗漫长。但怀瑾知道,有什么东西,在她心里,已经悄无声息地转了弯。那条求死的绝路上,生出了一条极其微小、布满荆棘的岔道,通向一个或许依旧冰冷绝望、却隐隐透出一点不一样微光的方向。
她是嬴怀瑾。怀抱美玉,纵然无用。但此刻,掌心掐出的痛,和那个宫女无声滚落的泪,让她第一次模糊地感觉到,或许……这“无用”之身,也能在冰冷的尘埃里,留下一点极其微小、却带着温度的水痕。
平静的水面下,暗流开始涌动。怀瑾那点微不足道的尝试,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涟漪虽微,终究还是扩散开去。
首先是阿禾。她看向怀瑾的眼神彻底变了。不再是纯粹的、面对主子的恐惧,里面混杂了一种近乎炽热的感激和一种小心翼翼的亲近。她依旧沉默寡言,依旧谨小慎微,但每次当殿内只剩下她和怀瑾时(这种情况极少,且往往只有极短的间隙),她会用最快的速度,将外面听来的、最无关紧要却也最真实的风声,化作几个破碎的词语或一个眼神,传递给怀瑾。
“雪…大…” 一次清扫殿外积雪时,阿禾冻得通红的双手握着沉重的木推板,趁着赵媪背身查看炭盆的刹那,对着窗棂缝隙里的怀瑾,嘴唇无声地翕动,呼出的白气瞬间被寒风卷走。怀瑾顺着她目光瞥向铅灰色的天空,厚重的云层沉沉压下。
果然,入夜后,咸阳城迎来了今冬第一场暴雪。鹅毛般的雪片被狂风裹挟着,狠狠砸在宫殿厚重的瓦片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宫墙外,那些仅能遮风避雨的简陋窝棚,在这样的大雪里会如何?怀瑾蜷缩在锦被里,听着窗外呼啸的风雪,眼前仿佛又看到宫墙根下那个抱着死寂襁褓的妇人,心一点点沉下去。
“役…多…” 另一次,阿禾在倾倒炭灰时,飞快地瞥了一眼宫墙方向,对着廊下抱着暖炉的怀瑾,做了个用力拉拽的动作,脸上是掩不住的疲惫和恐惧。怀瑾明白,宫墙外的劳役更重了。严冬酷寒,那些衣衫褴褛的刑徒,拖着巨石在冰天雪地里跋涉……她甚至不敢深想下去。
这些零碎的、带着寒气的信息,像一块块冰冷的拼图,在怀瑾心中逐渐拼凑出宫墙外那个更加残酷和艰难的世界。每一次听闻,都让那点微弱的“做点什么”的念头,变得沉重一分,也艰难一分。
更大的变化,来自赵媪。这位刻板严厉的乳母,对怀瑾的态度发生了一种极其微妙、难以言喻的转变。她依旧面无表情,依旧一丝不苟地执行着所有规矩,但怀瑾能感觉到,那双总是低垂、缺乏温度的眼睛,落在自己身上的时间变长了,目光里多了一丝审视,一丝探究,甚至……一丝极其隐蔽的、不易察觉的纵容?
比如,怀瑾的粟米粥里,偶尔会多出几片切得极碎的、煮得软烂的葵菜(冬寒菜)叶,这在冬日里是难得的绿意。又比如,当怀瑾因尝试控制这具幼小身体而笨拙摔倒,额头磕出青包时,赵媪取药膏涂抹的动作,似乎比以往快了一瞬,力道也轻了些许。她不再像看一件易碎的贵重物品,而更像是在观察一个……行为古怪却引人注目的谜。
怀瑾敏锐地捕捉到了这种变化。她开始尝试利用这一点极其有限的“空间”。她不再仅仅是指向食物,她会指着殿内燃烧的炭盆,再指向外面风雪呼啸的庭院,然后看向赵媪。或者,在赵媪为她整理因活动而散乱的衣襟时,她会伸出小手,轻轻碰触赵媪因常年劳作而关节粗大的手指,再指向阿禾经常忙碌的方向。
没有言语,只有眼神和极其微小的动作。这是一种在刀尖上行走的试探,稍有不慎,便会跌回那冰冷的深渊。赵媪大多数时候沉默以对,只是按部就班地做着自己的事。但偶尔,在怀瑾指向炭盆和风雪之后,阿禾被指派去清扫的、最寒冷最偏僻的角落,会神奇地多出一小筐供引火取暖的、相对干燥的细碎木柴。或者在怀瑾触碰她手指之后,阿禾手臂上那些新鲜的淤伤旁,会多出一小罐气味清凉的药膏,由那个沉默的小内侍悄无声息地递过去。
这些变化微乎其微,如同雪地上鸟雀的爪痕,转瞬即逝。但它们真实地发生了。每一次微小的“成功”,都让怀瑾心底那点星火顽强地燃烧着,驱散一小片绝望的寒冰。然而,每一次“成功”带来的短暂暖意之后,是更深的惶恐和一种如履薄冰的危机感。她能感觉到,赵媪注视她的目光里,探究的意味越来越浓。这目光像无形的网,让她不敢有丝毫松懈。
她开始更迫切地想要了解这个世界,了解这座宫殿运行的规则。她需要知道得更多,才能在这狭窄的缝隙里,小心翼翼地撬动一点点可能。她开始留意宫人们偶尔的低语,留意进出殿宇的医官、内侍带来的不同气息和只言片语。
一个阴冷的午后,殿内熏着驱寒的草药。赵媪抱着怀瑾在窗边透气。两名负责洒扫庭院的老内侍,缩在避风的廊柱下,一边呵着冻僵的手,一边用极低的声音交谈。寒风断断续续送来几个词:
“……陛下……议分封……震怒……”
“……长公子……廷前……跪谏……”
“……博士淳于……坑……”
怀瑾的心猛地一沉!分封?长公子(扶苏)?坑?这几个词在她脑海中激烈碰撞,炸开一片惊悚的冰寒!焚书坑儒!扶苏因谏被逐!这些历史课本上冰冷的字眼,此刻化作滔天巨浪的预兆,带着血腥气扑面而来!那个端坐于咸阳宫最深处、手握生杀予夺大权的帝王,他的意志如同这席卷关中的暴风雪,冰冷无情,碾碎一切异响。
怀瑾下意识地攥紧了赵媪深褐色的衣襟,小小的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身体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骤然急促的心跳撞击着胸腔。
赵媪低头看了她一眼。那目光不再是单纯的探究,而是骤然加深的、带着某种锐利穿透力的审视。怀瑾在她怀里那细微的僵硬和突然加重的呼吸,没能逃过这双浸淫深宫多年的眼睛。赵媪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说,只是抱着怀瑾,脚步平稳地离开了那扇能窥听外界的窗棂,走向殿内更温暖也更封闭的角落。远离了风声,也隔绝了那些足以招致灾祸的只言片语。
风雪在殿外呼啸,拍打着厚重的门窗。殿内,炭火的红光映照着赵媪沉静刻板的脸。怀瑾靠在她怀里,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这座看似坚固的宫殿,连同它所在的整个帝国,正被一股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力量紧紧攥住,风暴的中心,正是她那位史书上以铁腕著称的“父皇”。她这点试图在尘埃里留下一点湿润痕迹的努力,在这即将到来的、足以改天换地的历史风暴面前,渺小得如同一粒沙尘,脆弱得不堪一击。心底那簇好不容易燃起的微光,在骤然压下的、名为“帝王意志”的庞大阴影里,剧烈地摇曳着,光芒黯淡,仿佛下一秒就会被彻底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