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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霜降过后,京城彻底入了冬。御花园的湖面结了层薄冰,岸边的红梅却开得正盛,映着白雪,别有一番景致。沈清辞坐在镜前,任由画屏为她梳发。

“姑娘,今日宫宴穿这件正红色的织金褙子如何?既喜庆又不失端庄。”画屏拿着件流光溢彩的衣裳,眼中满是赞叹。

沈清辞透过镜子看了眼,轻轻摇头:“太扎眼了,换件石青色的吧。”

今日是太后的寿辰家宴,说是家宴,实则是各方势力暗中较劲的修罗场。太子与二皇子斗得正凶,她这个“闲散王爷”的王妃,还是低调些好。

画屏虽觉得可惜,还是依言换了衣裳。石青色暗纹褙子配月白裙子,头上只簪了支东珠流苏,既符合身份,又不张扬。

“王爷在外面等着了。”挽月进来禀报,语气带着几分好奇,“今日王爷穿了身蟒纹锦袍,看着倒比往常正经些。”

沈清辞起身理了理衣襟,心中了然。宫宴之上,再纨绔也得有个王爷的样子。

走到二门口,果然见萧景渊站在马车旁。他穿了件藏青色蟒纹锦袍,腰束玉带,头发用玉冠束起,少了几分平日的散漫,多了几分皇家子弟的矜贵。

“倒是没迟到。”他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嘴角勾起一抹浅笑,“这身衣裳,还算顺眼。”

“王爷也一样。”沈清辞淡淡回应,算作对他那句“顺眼”的回敬。

萧景渊挑眉,没再说话,只是绅士地扶她上了马车。

车内铺着厚厚的羊绒毯,炭盆烧得正旺。沈清辞靠在软垫上,看着窗外飞逝的街景,轻声道:“今日宫宴,怕是不太平。”

“有本王在,怕什么?”萧景渊闭目养神,语气随意,“你只需跟着本王,少说话,多吃菜。”

“我是怕有人故意找茬。”沈清辞语气凝重,“皇后向来不喜欢你,定会借机敲打。”

萧景渊的生母曾是先帝最宠爱的贵妃,虽早逝,却在先帝心中占据特殊地位,这让身为太子生母的皇后一直耿耿于怀,连带着对萧景渊也诸多不满。

“她想敲打,也得看本王愿不愿意接。”萧景渊嗤笑一声,“这么多年,她的手段还是老一套,没什么新意。”

沈清辞没再说话,心里却提高了警惕。皇后能在后宫立足多年,绝非等闲之辈,今日定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马车驶入皇宫,停在慈宁宫门口。刚下车,就见太子与皇后并肩而来。太子穿着明黄色常服,神色温和,眼中却藏着算计。皇后则一身凤袍,雍容华贵,目光扫过萧景渊时,带着明显的疏离。

“景渊来了。”太子率先开口,语气热络,“这位就是弟妹吧?果然是绝色佳人。”

“太子殿下,皇后娘娘。”沈清辞与萧景渊一同行礼。

皇后没看沈清辞,只是对萧景渊道:“本宫听说,你前几日又在秦楼宿醉?都已是有家室的人了,还是这般不知收敛,让你母妃担心。”

“儿臣知错。”萧景渊垂着眼,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眼底却毫无波澜。

“知错有什么用?得改才行。”皇后话锋一转,看向沈清辞,语气带着几分“关切”,“清辞啊,不是本宫说你,你既嫁入皇家,就该尽到王妃的本分,好好劝劝景渊,别让他整日流连市井,丢了皇家的脸面。”

这话看似是在教导,实则是在敲打沈清辞“管束不力”,顺便暗讽萧景渊“不成器”。

沈清辞正要开口,萧景渊却抢先道:“母后说笑了,内子刚进门不久,哪敢管本王的事?再说,流连市井怎么了?寻常百姓的日子,可比宫里有趣多了。”

他这番话,既维护了沈清辞,又摆出一副“死性不改”的纨绔样子,气得皇后脸色发青。

“你!”

“好了母后,景渊就是这性子。”太子连忙打圆场,“今日是太后寿辰,不说这些了,先进去吧。”

皇后狠狠瞪了萧景渊一眼,转身进了慈宁宫。太子意味深长地看了萧景渊一眼,也跟了进去。

“你何必顶撞她?”沈清辞低声道,“徒增麻烦。”

“她都踩到脸上了,还能忍?”萧景渊不以为然,“放心,她不敢明着动我。”

两人走进大殿时,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皇子公主,亲王贝勒,个个衣着光鲜,脸上却各怀心思。沈清辞跟着萧景渊在角落的位置坐下,尽量降低存在感。

宴席开始,歌舞升平,觥筹交错,表面一派祥和。沈清辞安静地吃着菜,眼角的余光却留意着各方动静——太子与几位老臣相谈甚欢,二皇子则频频向武将敬酒,皇后看似在与嫔妃说笑,目光却时不时瞟向萧景渊。

“你看,二皇子身边那个穿紫色官服的,是兵部侍郎。”萧景渊凑近她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太子那边的白胡子老头,是吏部尚书。”

沈清辞心中微讶,没想到他竟会主动给她介绍这些。她不动声色地点点头,示意自己听着。

“他们斗得越凶,对我们越有利。”萧景渊夹了块水晶虾饺放在她碟子里,语气随意,“坐山观虎斗就好。”

沈清辞看着碟子里的虾饺,想起上次他也是这样,看似随意地给她夹菜。心里那点因皇后而生的紧张,竟莫名消散了些。

正吃着,皇后身边的大宫女突然走了过来,笑着说:“王妃娘娘,皇后娘娘请您过去说说话。”

沈清辞心里一凛,该来的还是来了。她看了眼萧景渊,他对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小心。

“有劳姐姐带路。”沈清辞起身,从容地跟着宫女走到皇后席前。

“清辞来了,快坐。”皇后脸上堆着笑,眼神却带着审视,“本宫听说,你把王府打理得井井有条,景渊那孩子能娶到你,是他的福气。”

“皇后娘娘过奖了,都是臣妾分内之事。”沈清辞屈膝行礼,姿态谦卑。

“分内之事?”皇后端起茶杯,慢悠悠地说,“可本宫怎么听说,你连景渊的母妃都敢顶撞?刚进门就如此强势,怕是不妥吧?”

这话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周围的人听见。几位嫔妃立刻投来好奇的目光,显然是等着看她的笑话。

沈清辞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皇后娘娘误会了,臣妾对太妃向来敬重,只是偶尔在打理王府的事上,与太妃有不同见解,算不上顶撞。毕竟,太妃年纪大了,有些事考虑不周全,臣妾身为晚辈,理当提醒。”

她这话既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又暗指太妃年纪大了“糊涂”,堵得皇后没话说。

皇后脸色微沉,随即又笑道:“你倒是会说话。只是女人家,太过强势容易惹夫君不喜。你看景渊,宁愿在外面喝酒,也不愿回府,怕是……”

“皇后娘娘多虑了。”沈清辞打断她,语气平静,“臣妾与王爷夫妻和睦,王爷在外应酬,也是为了王府的颜面。倒是皇后娘娘,日理万机,更该保重凤体,不必为臣妾夫妻的小事操心。”

她句句带刺,既没失了礼数,又寸步不让。周围的嫔妃们都露出惊讶的神色,没想到这位看似温婉的靖王妃,竟是如此伶牙俐齿。

皇后被噎得说不出话来,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正想发作,却见萧景渊慢悠悠地走了过来。

“母后,您找内子说什么呢?这么久还不放人,菜都快凉了。”他伸手揽住沈清辞的腰,动作自然亲昵,“内子性子直,说话没轻重,若是有得罪母后的地方,还请母后恕罪。”

他这话看似在道歉,实则是在维护沈清辞,把责任揽到了“性子直”上。

皇后看着两人亲密的姿态,心里更气,却不好发作,只能笑道:“没什么,就是跟清辞聊些女儿家的话。既然景渊来了,就带她回去吧。”

“谢母后。”萧景渊拉着沈清辞转身就走,丝毫没有留恋。

回到座位,沈清辞才发现自己手心竟出了汗。刚才与皇后周旋,比处理王府十本账册还累。

“手怎么这么凉?”萧景渊握住她的手,将其揣进自己温暖的袖中,“吓到了?”

他的掌心温热,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沈清辞摇了摇头:“没有,只是觉得皇后太咄咄逼人了。”

“她一直这样。”萧景渊语气平淡,“见不得别人好。”他顿了顿,补充道,“刚才你说得不错,比本王想象中镇定。”

这算是……夸奖?沈清辞心里微暖,刚想说话,却见二皇子端着酒杯走了过来。

“景渊,弟妹,刚才怎么没见你们喝酒?”二皇子笑容满面,眼神却带着算计,“来,本王敬你们一杯,祝你们……百年好合。”

他话里的“百年好合”说得格外重,沈清辞总觉得不对劲。

萧景渊却像是没察觉,端起酒杯与他碰了一下:“多谢二皇兄吉言。”

两人一饮而尽,二皇子笑着离开了。

沈清辞看着萧景渊,刚想提醒他小心,却见他脸色微变,眉头紧锁。

“怎么了?”她连忙问道。

“酒里……”萧景渊话没说完,突然捂住胸口,剧烈地咳嗽起来,嘴角竟溢出一丝血迹!

“王爷!”沈清辞大惊失色,连忙扶住他,“你怎么样?”

周围的人都被这边的动静吸引,纷纷看了过来。皇后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化为冷漠。太子则皱着眉,不知在想些什么。

“没事……老毛病了。”萧景渊摆了摆手,试图站直身体,却晃了晃,差点摔倒。

“还说没事!”沈清辞又急又气,对秦风厉声道,“还不快叫太医!”

秦风早已吓得脸色发白,连忙应声跑去请太医。

萧景渊靠在沈清辞怀里,呼吸急促,眼神却清明地看着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别慌……演戏……”

沈清辞一愣,随即明白过来。他这是借着二皇子敬酒,故意“中毒”,好借此脱身!

“你……”她又气又急,却只能配合着他,眼眶泛红,声音发颤,“都怪我,要是我拦住你就好了……”

她演得逼真,周围的人都信了,纷纷议论起来。

“看来靖王的身子是真不好……”

“刚才二皇子敬的酒,不会有问题吧?”

“不好说啊,这宫宴上,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二皇子站在人群中,脸色发白,连连摆手:“不是我!酒里没问题!”

太医很快赶来,为萧景渊诊脉后,皱着眉说:“王爷是旧疾复发,加上受了些寒气,需要立刻回府静养。”

“那还等什么,快送王爷回府!”沈清辞立刻道,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

太后也发话了:“快送景渊回去吧,让太医跟着,务必好好诊治。”

萧景渊被秦风等人扶着,看似虚弱地靠在沈清辞身上,嘴角却不易察觉地勾起一抹弧度。

离开慈宁宫,上了马车,萧景渊立刻直起身子,哪还有半分虚弱的样子。

“你没事?”沈清辞看着他,又气又好笑。

“一点小伎俩而已。”萧景渊拿出帕子擦了擦嘴角的“血迹”——不过是些早就备好的朱砂,“不这样,怎么脱身?”

“那二皇子呢?你这样,不是让他成了众矢之的?”沈清辞问道。

“他想算计本王,就得付出代价。”萧景渊眼中闪过一丝冷意,“让他被太子和皇后猜忌,正好省了本王不少事。”

沈清辞看着他,忽然觉得这个男人的心机深不可测。看似纨绔,实则步步为营。

“你就不怕玩脱了?”

“怕就不是萧景渊了。”他挑眉,凑近她,“不过,刚才你担心我的样子,倒是挺逼真。”

沈清辞脸颊一红,别过脸:“我那是配合你演戏。”

“是吗?”萧景渊低笑,“可本王怎么觉得,你是真的担心?”

马车颠簸,他靠得太近,沈清辞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药味,混合着墨香,竟让她心跳有些失序。

“别胡说。”她推开他,“我只是不想刚结亲就成寡妇。”

萧景渊看着她泛红的耳根,笑得更欢了。

马车很快回到王府,萧景渊“虚弱”地被扶回院子,太医也“尽职尽责”地开了方子,一切都做得天衣无缝。

夜深人静,沈清辞坐在窗边,看着外面的月色,心里却不平静。今日宫宴上的一幕幕,萧景渊的维护,他的“装病脱身”,都在她脑海里反复出现。

这个男人,就像一本深奥的书,她以为自己看懂了,却发现只是冰山一角。

“姑娘,夜深了,睡吧。”画屏进来道。

“嗯。”沈清辞点了点头,却没有睡意。

她知道,今日的“脱身”只是权宜之计,太子和二皇子的争斗还在继续,她和萧景渊,迟早还会被卷进去。

但不知为何,想到有萧景渊这个“盟友”一起应对,她心里竟没那么害怕了。

或许,这场始于利益的婚姻,真的能在一次次的并肩作战中,生出些不一样的东西。

沈清辞叹了口气,吹灭烛火,躺到床上。不管未来如何,她都会和萧景渊一起,守住这份安宁,应对那些风雨。

因为她知道,从今日起,他们不再仅仅是盟友,更是休戚与共的夫妻。

而这份夫妻情分,或许会在未来的日子里,变得越来越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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