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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易慧挖完排水沟的第三天,田里出了新麻烦。

清晨的露水还没干时,她蹲在田垄边检查幼苗,指尖刚碰到小白菜的叶片,就看见几只灰绿色的小虫子慌慌张张地爬走,叶片背面还沾着密密麻麻的黑点——是蚜虫。

那些虫子小得像针眼,却成群结队地趴在嫩黄的叶片上,贪婪地啃噬着,才一夜功夫,最壮实的几株幼苗已经被啃得卷了边,叶片上布满了细细的虫洞。

“该死!”易慧心里一沉,赶紧伸手去捏,可蚜虫太多了,捏死一只又爬来一群,指尖很快就沾了黏糊糊的汁液,看得她头皮发麻。

她想起现代农药瓶上的说明,蚜虫怕刺激性的东西,辣椒水、大蒜水都能驱虫,便立刻跑回茅屋翻找材料。

灶台上还剩几个红辣椒,是前几天去镇上赶集时买的,本想给李相夷的药汤添点暖意,此刻正好派上用场。

她把辣椒切碎,倒进陶罐里,加满沸水焖了半个时辰,等水变成暗红的颜色,就装进水壶往田里跑。

“看你们还敢不敢来!”她对着蚜虫挥了挥水壶,小心翼翼地往叶片上喷洒辣椒水。

辛辣的气味呛得她直打喷嚏,可蚜虫只是慌乱地爬了爬,等气味散了,又重新聚在叶片上,该啃的还是照啃不误。

易慧不死心,又跑回镇上买了些大蒜和生姜,捣成泥加水煮开,熬出更刺鼻的汁液。

她蹲在田里喷了整整一下午,手臂酸得抬不起来,指甲缝里全是辣眼睛的姜汁,可蚜虫依旧猖獗,连刚冒头的南瓜藤都没能幸免,嫩白的藤蔓被啃得坑坑洼洼,像是被老鼠咬过。

“怎么回事啊……”她瘫坐在田埂上,看着被虫灾侵袭的幼苗,眼眶有点发红。

系统面板在眼前弹出,【检测到作物生长受阻,建议尽快清除虫害,否则将影响后续收成。】冰冷的机械音让她更烦躁了——她明明按现代方法做了,怎么到了这里就不管用了?

傍晚时,她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茅屋,进门时差点被门槛绊倒。李相夷正坐在床边闭目养神,听见动静便睁开眼,目光落在她沾满泥点的裤腿和发红的眼睛上,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又怎么了?”他的声音依旧淡淡的,却没像往常那样带着疏离。

易慧没精打采地坐在灶边生火,把蚜虫肆虐的事说了一遍,末了还赌气似的踢了踢灶边的柴火:“明明辣椒水很管用的,怎么这些虫子一点都不怕?”

李相夷沉默地听着,视线掠过她手里那只还剩小半瓶辣椒水的水壶,又望向窗外那片绿油油的田地,眼底闪过一丝了然。

他靠回土墙,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床单上的补丁,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墙角阴湿处有种‘苦艾’,捣碎泡水可驱虫。”

易慧猛地抬起头:“苦艾?”

“叶片带锯齿,闻着发苦,开白花。”他言简意赅,目光落在床脚的破洞上,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以前农户种桑麻,都用它来防蛀虫。”

易慧半信半疑。她在现代从没听过苦艾能驱虫,而且这荒郊野岭的,哪那么容易找到他说的草?可看着田里那些奄奄一息的幼苗,她实在没别的办法,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我去找找看。”她站起身就往门外走,刚迈过门槛又停住,回头看向李相夷,“你怎么知道这个?”

他别过脸,望着屋顶的破洞,语气平淡:“以前听人说过。”

易慧没再追问。她知道他嘴里的“以前”藏着太多故事,不该贸然触碰。

她提着空水壶往茅屋四周的墙角走去,果然在柴房后面的阴湿处找到了那种草——叶片边缘确实带着细密的锯齿,揉碎了闻,一股清苦的气味直冲鼻腔,顶端还顶着细碎的白色小花,和李相夷描述的一模一样。

她采了满满一水壶苦艾,回到茅屋时,李相夷已经重新闭上了眼,像是刚才那个开口指点的人只是她的幻觉。

易慧没打扰他,蹲在灶边把苦艾切碎,倒进陶罐里加满水,学着煮药的样子慢慢熬。

苦艾水熬出来是深绿色的,散发着浓郁的苦味,闻着就让人提神。易慧把水装进水壶,趁着夜色再次来到田里,借着月光往叶片上喷洒。

苦艾水不像辣椒水那样刺鼻,却带着一股清冷的草木气,落在叶片上,那些原本猖獗的蚜虫像是被烫到了似的,纷纷滚落,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真的有用!”易慧惊喜地低呼,指尖拂过干净的叶片,心里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这是李相夷第一次主动帮她解决种田的难题,比系统奖励任何东西都让她开心。

第二天一早,她特意熬了两碗糙米粥,还在李相夷的那碗里加了点红糖——她听镇上的老婆婆说,苦艾性凉,怕他喝了药汤再碰这东西会不舒服,红糖能中和一下。

“李公子,谢谢你昨天告诉我苦艾能驱虫!”她把粥端到床边,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你看,田里的蚜虫全没了,幼苗长得可好了!”

李相夷睁开眼,目光落在她手里的粥碗上,红糖的甜香混着米粥的热气扑面而来,让他有些不自在地移开视线。

“举手之劳。”他淡淡地说,伸手去接粥碗,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手,两人都像被烫到似的缩回了手。

易慧的脸瞬间红了,慌忙低下头:“我……我去看看菜苗。”

她转身想走,却被他叫住。“等等。”李相夷的声音比刚才低了些,“苦艾水虽能驱虫,却也伤苗,隔三天喷一次就好。”

“我知道了!”易慧笑得眼睛都弯了,像得到了老师表扬的学生,“那我中午给你做苦艾蛋花汤吧?听说是清热的。”

李相夷的眉峰几不可察地动了动,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端起粥碗慢慢喝了起来。

红糖的甜味在舌尖化开,冲淡了糙米的涩味,也冲淡了他心底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

易慧蹦蹦跳跳地跑到田里,看着重新挺直腰杆的幼苗,心里像灌满了阳光。她蹲下身,轻轻抚摸着嫩绿的叶片,像是在跟它们分享这个秘密:“你们看,他其实没那么冷淡吧?他只是……只是把关心藏得深了点。”

远处的茅屋里,李相夷喝完最后一口粥,目光落在灶边那捆还没来得及收拾的苦艾上。

阳光透过窗缝照进来,在苦艾白色的小花上投下细碎的光斑,竟有了点温柔的意味。他想起刚才易慧泛红的脸颊和亮晶晶的眼睛,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伸手拿起床头的《百草录》,却发现自己怎么也看不进去了。

书页上“忍冬藤”三个字旁,不知何时多了一行小字,是用他惯用的瘦金体写的:“苦艾,性凉,外用驱虫,内服清热,配红糖可缓其寒。”

字迹很轻,像是怕被人发现似的,藏在泛黄的纸页边缘,却透着一股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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