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如果你喜欢都市日常类型的小说,那么《1981:开局拦住要离家的妻子》绝对值得一读。小说中精彩的情节、鲜活的角色以及深入人心的故事,都会让你沉浸其中,难以自拔。目前,这本小说已经连载,总字数已达431525字,喜欢阅读的你,千万不要错过。
1981:开局拦住要离家的妻子小说章节免费试读
再次路过那片田地时,田里劳作的人还没散尽。
罗振铎眼尖,老远就看见罗承建手里拎着的那一串银光闪闪,还有他腰间那抹显眼的绿色。
“哎哟喂!承建!真去抓鱼了?这……这收获不小啊!” 罗振铎直起腰,声音里带着真切的惊讶。那几条鱼的个头,在夕阳下看得清清楚楚。
罗承建心里得意,脸上却努力绷着,故作谦虚地摆摆手:“嗨!振铎叔,瞎猫碰上死耗子,全是些小鱼小虾,凑合着糊口罢了,不算事儿,不算事儿!” 嘴上这么说,那微微扬起的下巴和眼里的光,可一点没掩饰住。
“哟呵?” 旁边一个后生笑道,“说你胖你还真喘上了!承建哥,你这谦虚得有点假啊!”
“我看也是!” 另一个婶子接口,语气带着惯常的调侃,“这么大收获,罗伊蕊今晚又有口福咯!你这伤没白挨,值!”
又来了!罗承建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心里一阵腻歪:就不能盼我点好?非得跟那茶香四溢的玩意扯上关系?还能不能愉快地做邻居了?
他懒得再废话,摇摇头,加快了点脚步(虽然还是瘸),语气有点冲:“你们忙你们的!我得赶紧回去,鱼离水久了就不新鲜了!” 说完,也不管身后罗振铎他们“哎哎哎”的挽留和继续的议论,闷着头就往家赶。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眼看着快要到家门口那条岔路了,斜刺里一户人家的院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穿着碎花的确良衬衫、扎着两条麻花辫、容貌清秀的年轻姑娘走了出来,正是罗伊蕊!她手里端着个木盆,看样子是要去倒水。
罗伊蕊一抬头,就看见了正一瘸一拐走过来的罗承建,以及他手里拎着的、在夕阳下闪着诱人光泽的鱼串!她的眼睛瞬间亮了,像饿狼看见了肉。
“承建哥!” 罗伊蕊立刻换上那副罗承建前世无比熟悉、今生只想呕吐的甜腻嗓音,快步迎了上来,脸上堆满了“关心”
“你这是……这是怎么啦?呀!衣服都破了!身上还有伤!是不是……是不是又和嫂子吵架了?” 她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挑拨,眼神却不住地往他手里的鱼上瞟。
罗承建脚步一顿,看着眼前这张清秀却透着算计的脸,胃里一阵翻腾。他强压下翻白眼的冲动,面无表情,硬邦邦地回了一句:“老……咳,没事,跟你没啥关系。” 心里疯狂刷屏:妈的,老绿茶!又茶又拱火!茶香四溢的前世老子真是瞎了钛合金狗眼,咋就着了你这妖孽的道儿!
罗伊蕊被他这冷淡的态度弄得一愣。这剧本不对啊!按照往常,她这么一关心,再提一嘴他老婆,这傻狗不应该是立刻诉苦,然后顺理成章地把好东西双手奉上吗?今天怎么跟换了个人似的?
她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皱,随即脸上浮现出更加委屈、更加我见犹怜的表情,声音也夹得更厉害了,带着点颤音:“承建哥~人家这不是关心关心你嘛!看你伤成这样,人家心里也难受……” 她一边说着,一边往前凑了半步,水汪汪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罗承建,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我都这么说了,话都递到你嘴边了,该识相点把鱼主动送过来了吧?快说“伊蕊你别担心,这点鱼你拿回去补补身子”!
罗承建看着她这副惺惺作态的样子,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比前世在顶级空调房里还冷。
他嘴角扯出一个极其敷衍、甚至带着点嘲讽的冷笑:“呵呵!谢谢关心!不过我有老婆,就不劳你费心了!我老婆孩子会照顾我!” 他刻意把“老婆孩子”四个字咬得很重。
罗伊蕊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了,眼底闪过一丝错愕和恼怒。这罗承建吃错药了?谁家出来“舔”女人还主动提家里老婆的?这不是自断后路吗?
她不甘心,目光再次黏在那几条肥美的鱼上,尤其是那条大草鱼。
她深吸一口气,脸上重新堆起甜腻的笑容,声音更加娇嗲,带着刻意的崇拜:“承建哥~你这是去水库抓鱼啦?哇!真厉害!抓了这么多!我就知道承建哥最有本事了!” 她一边说,一边用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布灵布灵”地看着罗承建,心里疯狂呐喊:快接话!快接话啊!快说“伊蕊你喜欢哪条随便挑”!快啊!
罗承建看着她这副“你快夸我我好把鱼给你”的暗示模样,心里那点仅存的耐心彻底告罄。
他想起了家里那个被他伤透了心、刚刚松口留下的妻子,想起了女儿笑笑那惊恐未消的小脸,还有自己那顿实实在在挨在身上的扁担。
一股强烈的保护欲和责任感涌了上来。
他挺直了腰板(虽然屁股疼得他差点叫出来),脸上的敷衍和冷笑瞬间收了起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严肃和疏离。
他看着罗伊蕊,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绝:
“罗伊蕊同志!”
这个正式的称呼让罗伊蕊彻底懵了。
“我是有家室的人了!老婆叫林欢欢,女儿叫罗笑笑!我手里的鱼,是给我老婆孩子抓的!是给她们补身子的!” 罗承建的目光锐利如刀,直直刺向罗伊蕊。
“以前是我不懂事,有老婆孩子还缠着你个没出嫁的大姑娘,是我混蛋!是我犯贱!给你造成了困扰,也对不起我老婆孩子!”
他顿了顿,语气更加冰冷:“从今往后,咱们桥归桥,路归路!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别再来往了!我怕我老婆误会!”
说完,他看都懒得再看罗伊蕊那张瞬间变得煞白、写满震惊和难以置信的脸,利落地一转身,拎着他的鱼,挂着他的笋,一瘸一拐,但步伐异常坚定地朝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夕阳的金辉落在他沾着泥点子的破背心上,竟也勾勒出几分顶天立地的轮廓。
罗伊蕊僵在原地,手里端着的木盆差点掉地上。她瞪圆了眼睛,看着罗承建决绝离去的背影,脑子里嗡嗡作响。
被甩了?!
这感觉荒谬又屈辱!明明是她一直在吊着他,享受着他的好处,怎么最后搞得好像是她被嫌弃了、被抛弃了似的?这罗承建脑子是被他爹打进水了吗?他怎么敢这么跟我说话?!
关键是……他以后真不来往了,我上哪儿找这么傻、这么好骗、这么容易就能捞到好处的冤大头去?
虽然还有别的几个对她献殷勤的,可哪个像罗承建这样,家里但凡有点好东西都恨不得全捧到她面前?哪个像他这样,为了她一句话就能跟家里闹翻天?
罗伊蕊心里又气又急,还有一种莫名的恐慌。
她看着罗承建消失在巷子口,恨恨地跺了跺脚,咬牙切齿地低骂了一句:“神经病!” 端着盆,气呼呼地转身回了院子,心里盘算着怎么挽回这个“最傻提款机”。
罗承建可不知道自己在那位“白月光”心里荣膺了“最傻”的称号。他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仔细听,似乎是前世某个洗脑广告的旋律——一瘸一拐地走进了自家的小院。
刚进院门,就听见堂屋里有说话声。爹妈果然还没走,估计是怕林欢欢反悔,还在那儿陪着说话宽心呢。
听见门响,罗振华那魁梧的身影出现在堂屋门口。老头子背着手,目光锐利地扫过儿子狼狈的样子,最后落在他手里那沉甸甸的鱼串和腰间的笋子上。那审视的目光柔和了一丝,虽然脸上还是板着,但紧绷的下颌线似乎松动了点。
“哼!” 罗振华冷哼一声,语气倒是没之前那么冲了,“还算是有把子力气,没白吃干饭!早这样踏踏实实的干,还至于弄得家里鸡飞狗跳,丢人现眼?”
罗承建嘿嘿一笑,把鱼串提起来晃了晃,带起一阵水腥气:“爹,你就别念叨了,翻篇儿翻篇儿!我这不是知错就改,浪子回头了嘛!往后啊,您就瞧好吧!日子肯定一点点好起来!”
看着他这副嬉皮笑脸、仿佛刚才那顿毒打只是挠痒痒的样子,罗振华刚下去一点的火气又有点往上冒。这小子,皮糙肉厚,打不怕骂不听,真是属滚刀肉的!他瞪了儿子一眼,懒得再搭理他,背着手又踱回堂屋去了。
田梅也闻声走了出来,一眼就看见儿子手里那串鱼,脸上先是一喜,随即又板了起来,带着后怕的担忧:“去水库了?你这孩子!多大人了!不知道淹死的都是会水的吗?那地方多深啊!你就敢往那儿跑?万一……”
“哎呦我的亲妈!” 罗承建赶紧打断老母亲的唠叨,献宝似的把鱼串和笋子往前递,“您放心!没下水!真没下水!您儿子我多惜命啊!是钓的!纯钓的!”
“钓的?” 田梅一脸不信,狐疑地打量着他,“你出门空着俩手爪子出去的,拿啥钓?用你那破嘴皮子把鱼哄上来的?”
“嘿!妈您这话说的!” 罗承建乐了,久违地感受到老母亲的“怼人”关怀,心里暖烘烘的。他立刻来了精神,也不急着进屋了,就在院子里,把竹竿往地上一杵,眉飞色舞地开始“演讲”:
“您看这竹竿没?现撅的!结实着呢!鱼线?瞧见没?草绳!我自己搓的!鱼钩?看见没?树枝磨的!蚯蚓?田埂上现挖的!打窝的草?水边薅的!” 他一样样展示着他的“原始装备”,语气里带着点小得意,“您儿子我,那是凭本事,靠智慧!就在那大石头上坐着,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跟那水里的鱼斗智斗勇!您是没看见,那大鱼咬钩,嚯!那劲儿大的!我这破草绳差点就断了!全靠您儿子我沉着冷静,技术高超,遛了它老半天……”
他唾沫横飞,把刚才钓鱼的过程添油加醋,说得惊险刺激,堪比武松打虎。说到跑了大鱼时,更是捶胸顿足,一脸痛惜,仿佛丢了万贯家财。
田梅听着儿子这绘声绘色的描述,看着他脸上那久违的、带着点少年气的神采飞扬,心里的担忧慢慢被一种复杂的欣慰取代。她嘴上依旧不饶人:“行了行了!别吹了!再吹牛皮都让你吹破了!赶紧的,把鱼收拾了!腥气拉轰的!”
“得令!” 罗承建立刻应道,屁颠屁颠地去找刀和盆。路过堂屋窗户时,他敏锐地捕捉到窗后一闪而过的、林欢欢飞快缩回去的身影,和她脸上那一闪而逝的复杂神色——有惊讶,有好奇,似乎……还有一丝极其微弱的松动?
罗承建心里更美了,干劲十足。
他手脚麻利地把鱼开膛破肚,刮鳞去腮,动作居然还挺娴熟(前世应酬多,偶尔也爱自己下厨露一手但现在不能展示)。田梅在一旁看着,忍不住又唠叨:“轻点轻点!那鱼胆别弄破了!苦得很!……哎呦,这鱼鳞飞得到处都是!……”
罗承建嘿嘿笑着,全盘接收老母亲的“指导”。
很快,几条鱼都收拾干净了。他拎起那条一斤多的草鱼和那条鲤鱼,对田梅道:“妈,今天就麻烦您大显身手了!您儿子我这厨艺,仅限于把东西弄熟,糟蹋好东西!这鲤鱼熬汤,给欢欢补补!这草鱼……我寻思着,晚上咱们烤一条吃?笑笑长这么大,还没吃过她爹烤的鱼呢!肯定香掉牙!”
田梅看着儿子那亮晶晶的、带着期盼的眼神,又看看那收拾干净的鱼,心里的气早就消了大半,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就你会支使人!行了行了,鱼汤交给我!烤鱼……你自己弄吧!别把房子点了就成!”
“好嘞!谢谢妈!” 罗承建乐呵呵地应着,随即又想起什么,“妈,一会儿我去趟老宅,把建业、建兵还有丽丽都叫来!咱晚上一起吃!鱼多!再从家里带点主食过来,光吃鱼也不顶饿啊?”
田梅一听,脸上露出了笑容:“算你小子还有点良心!知道惦记弟弟妹妹!多拿点!你不吃,欢欢和笑笑,还有肚子里那个小的,可都得吃饱!”
“放心!管够!” 罗承建拍着胸脯保证,然后一瘸一拐地,一点点蹭进了堂屋。
屋里,林欢欢抱着笑笑坐在炕沿上。笑笑似乎被刚才外面的热闹吸引,小脑袋扭来扭去。林欢欢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没看他。
罗承建也不在意,脸上堆起自认为最灿烂(实则有点憨憨)的笑容,凑到炕边:“欢欢!你看!我抓鱼回来了!晚上让妈给你熬鲤鱼汤,鲜得很!补身子!我还弄了点笋,明天炒给你吃!还有草鱼,我一会儿烤一条,可香了!笑笑,想不想吃烤鱼?爹烤的鱼,包是咱罗家坳头一份!”
他絮絮叨叨,热情洋溢,试图用美食攻势融化坚冰。炕上的母女俩,一个依旧低着头,一个则眨巴着大眼睛,好奇地看着这个突然变得话多又爱笑的爹。
空气有点安静,有点尴尬。
罗承建脸皮厚,丝毫不觉,继续对着女儿“输出”:“笑笑啊,老靠着妈妈,天气这么热,妈妈会热坏的!来,到爹这儿来!爹带你出去看烤鱼!可好玩了!爹还能让你骑大马,‘开飞机’!”
“开飞机”三个字,似乎触动了笑笑的好奇心。她看看罗承建,又仰头看看妈妈。
平时冷淡甚至有点凶的爹,今天真的好奇怪,说话那么小声,还对她笑……是不是爹终于喜欢她了?她小小的心里,有点期待,又有点害怕。
林欢欢感受到女儿的视线,心里叹了口气,五味杂陈。她依旧没说话,也没看罗承建。
罗承建把这沉默当成了默许!他嘿嘿一笑,伸出那双还带着鱼腥味和水渍的大手,小心翼翼地、带着点试探地去抱女儿:“来,笑笑,爹抱!”
笑笑小小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但看着罗承建脸上那大大的、有点傻气的笑容,她最终没有挣扎,任由那双大手把自己抱离了妈妈的怀抱。
林欢欢身体微微一颤,依旧扭着头,没阻止。
罗承建心里乐开了花!他小心翼翼地把女儿举高,然后让她稳稳当当地骑坐在自己的脖子上!笑笑发出一声小小的惊呼,下意识地抓住了罗承建那汗湿的头发。
“坐稳喽!飞机起飞啦!” 罗承建忍着后背和屁股的疼痛,故意一瘸一拐地蹦跳了两下,嘴里还模仿着飞机引擎的“呜呜”声。
“啊!” 笑笑先是吓得叫了一声,随即感受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新奇和高度带来的刺激,小脸上瞬间绽开了一个怯生生的、却又无比真实的笑容!她紧紧抓着罗承建的头发,咯咯地小声笑了起来。
那清脆稚嫩的笑声,像一道清泉,瞬间流淌进屋里两个大人的心里。
林欢欢猛地抬起头,看着骑在丈夫脖子上、露出笑容的女儿,再看看那个龇牙咧嘴忍着疼、却笑得像个二傻子一样的男人,眼眶蓦地一热。
多久了?多久没在这个死气沉沉的家里听到女儿这样笑了?多久没看到这个男人脸上有如此纯粹的笑容了?
田梅在灶房门口看到这一幕,布满皱纹的脸上也终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悄悄抹了抹眼角。
罗承建驮着女儿在小小的院子里“飞”了两圈,才把她放下来。笑笑似乎还有点意犹未尽,小脸红扑扑的,看着罗承建的眼神,少了几分恐惧,多了几分依赖和好奇。
“笑笑乖,先跟爷爷玩会儿,爹去点火烤鱼!” 罗承建把女儿交给了一旁早就看得眉开眼笑的罗振华。老头子抱着孙女,粗糙的大手轻轻拍着,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花。
罗承建则忍着疼,在院子角落找了堆干柴,用火镰费了点劲儿点燃。火苗蹿起,他挑了一根笔直的木棍,把那条收拾干净的一斤多草鱼穿好,架在火上慢慢翻烤。不一会儿,油脂被烤得滋滋作响,浓郁的焦香混合着鱼肉的鲜香,瞬间飘满了整个小院!
“好香啊!” 罗笑笑立刻被吸引,挣脱爷爷的怀抱,迈着小短腿就朝罗承建跑过来,眼巴巴地盯着火上的鱼。
两个弟弟罗承业、罗承兵和老妹罗丽丽,也被罗承建在刚把鱼放上去烤的时候从老宅叫了过来,他们同样被这香味勾得直咽口水,也呼啦一下围了过来。
“去去去!” 罗承建像护崽的老母鸡,挥手赶苍蝇似的赶着俩弟弟,“想吃自己动手!那边还有小板鲫,一人一条,找妈要去!这条大的,是给你们侄女笑笑还有老妹儿吃的!没你们俩的份儿!”
罗承业和罗承兵年纪都不大,正是贪吃的时候,被大哥这么一说,也不生气,嘿嘿笑着就跑去灶房找田梅要小鱼了。罗丽丽则乖巧地站在罗承建身边,帮着递点小树枝什么的,眼睛也亮晶晶地看着烤鱼。
很快,在田梅的统筹指挥下,一顿在罗家堪称“丰盛”的晚饭摆上了堂屋那张吱呀作响的小方桌。
中间是一大盆奶白色的鲤鱼汤,撒着点点翠绿的葱花,热气腾腾,鲜香扑鼻。旁边是一盘清炒嫩笋,脆生生的。还有几条烤得外焦里嫩的小板鲫。主食是罗承建从老宅带来的玉米面窝头和一小盆糙米饭。
罗承建小心翼翼地扶着林欢欢从里屋出来。林欢欢的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精神看着好了些。被罗承建搀扶着,感受着他手臂传来的、带着汗意的热度,林欢欢心头剧震,下意识地想挣脱,却被罗承建那灿烂得晃眼的笑容和不容置疑的力道给“镇压”了。
这个赖种……难道真的……能改?
饭桌上,气氛有些微妙,但总体还算和谐。罗振华和田梅脸上都带着久违的笑容。罗丽丽和两个弟弟吃得狼吞虎咽。罗笑笑被奶奶抱着,小口小口地喝着鲜美的鱼汤,小脸上满是满足。
罗承建则像个最殷勤的服务员,自己顾不上吃几口,不停地给这个夹菜,给那个盛汤。
“欢欢,尝尝这鱼汤!妈熬了一下午,鲜得很!多喝点,补身子!” 他小心翼翼地舀了一小碗最浓的汤,放到林欢欢面前,还细心地吹了吹。
“笑笑,来,吃块鱼肉,爹给你挑了刺的!” 他把烤鱼肚子上最嫩、刺最少的那块肉挑出来,吹凉了才放到女儿碗里。
“爹,妈,你们也吃!别光看着!” 他又给老两口一人夹了一大块烤鱼肉。
“丽丽,吃笋!吃鱼!新鲜着呢!” 不忘照顾妹妹频频夹菜。
轮到俩弟弟时,罗承建筷子顿了顿,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前世这俩小子后来没少惹麻烦,本事不大,还总指望着他这个“出息”了的大哥兜底帮扶。
妹妹丽丽虽然没有啥大成就,但至少贴心懂事,不像这俩混小子。他随意地给他们一人夹了条小鱼尾巴:“喏,吃吧!多吃点,长身体!” 语气带着满满的敷衍。
罗承业和罗承兵正埋头苦吃,压根没察觉大哥眼神里的“嫌弃”,还乐呵呵美滋滋地道谢:“谢谢大哥!”
一顿饭,在罗承建忙前忙后的“服务”和一家人久违的咀嚼声中结束。虽然林欢欢依旧话很少,但紧绷的气氛明显缓和了许多。
尤其是看到女儿笑笑捧着碗小口喝汤、脸上露出满足笑容时,她眼底的冰霜,似乎又融化了一点点。
送走了爹妈和弟弟妹妹,罗承建关上那扇吱呀作响的院门。喧嚣散去,小院里只剩下虫鸣和灶房里残留的烟火气。
他站在院子里,看着堂屋窗户透出的昏黄灯光,心里突然有点踟蹰。进去?欢欢会不会又冷着脸?不进去?总不能睡院子吧?
他深吸一口气,还是硬着头皮挪进了屋。
林欢欢正侧躺在炕上,面朝里,似乎已经睡着了。笑笑蜷缩在妈妈怀里,呼吸均匀。
罗承建站在门口,看着这安静的一幕,心里软得一塌糊涂。他嘿嘿一笑,声音压得极低,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她们听:“那啥……你们先睡,我……我捣鼓捣鼓,整一个差不多的鱼竿。今天那破草绳太坑爹了,跑了好几条大鱼!等我这屁股好了,再想想别的活计,光靠钓鱼也不行……”
昏黄的油灯光线下,林欢欢的睫毛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依旧没动。
罗承建也不在意,轻手轻脚地走到墙角那堆他白天用剩下的材料旁——那根被他“放归山林”的竹竿已经被他捡回来了。
他盘腿坐在地上(屁股一沾地就疼得他龇牙咧嘴,赶紧调整成半跪半坐的别扭姿势),就着低瓦数电灯不是多亮的光,开始他的“手工活”。
他拿起那根竹竿,先用小刀仔细地把断口处的毛刺一点点削平、打磨光滑。
然后又找出白天搓的、剩下最好的几根草绳,选了最坚韧的一根,用尽他前世今生所有关于“牢固”的知识,反复缠绕、打结,将一头牢牢地固定在竹竿顶端。这一次,他绑得格外用心,每一个结都打得死紧。
接着,是鱼线。草绳是不行了。他翻箱倒柜,最后在角落里找到一小卷不知哪年哪月剩下的、用来纳鞋底的麻线!虽然粗糙,但比草绳结实多了!他如获至宝,小心地截下一段,同样用复杂的结法固定在草绳的另一端。
最后,是鱼钩。树枝磨的实在不靠谱。他想了想,跑进灶房,从烧火棍上掰下一小截细铁丝。用钳子(家里唯一像样的工具)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铁丝一头在火上烧红,然后用石头一点点砸扁、敲弯,再小心翼翼地磨出尖刺!一个虽然丑陋、但绝对比树枝钩结实百倍的铁钩诞生了!
他把麻线小心地绑在铁钩上,反复拉扯测试。确定足够牢固后,才长长舒了口气。
昏黄的灯光下,他拿着这根由竹竿、草绳(连接件)、麻线、自制铁钩组成的、简陋却明显“升级”了的钓竿,左看右看,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他伸出手指,轻轻弹了一下那根绷直的麻线,发出细微的嗡鸣。
“兄弟!” 他压低声音,对着钓竿,语气带着点江湖气,又透着股认真的期盼,“明天……可就看你争不争气了!给老子多钓几条大的回来!让欢欢和笑笑吃个够!听见没?”
竹竿静静地立着,仿佛无声的回应。
罗承建咧嘴一笑,小心翼翼地把他的新伙伴“争气号”靠墙放好。这才蹑手蹑脚地走到炕边。
炕上,妻女睡得正沉。林欢欢的呼吸均匀,微微隆起的腹部随着呼吸轻轻起伏。笑笑的小脸红扑扑的,嘴角还带着一丝满足的笑意。
罗承建站在炕沿边,静静地看着这一幕。油灯的光晕柔和地笼罩着她们,像一幅温暖而宁静的画卷。他脸上那没皮没脸的笑容慢慢沉淀下来,只剩下一种近乎虔诚的温柔和满足。
他没有靠近,更没有像以前那样不管不顾地挤上去。而是在离她们最远的炕沿边,小心翼翼地、动作极其缓慢地躺了下来,尽量不发出一点声响。
后背的伤痕和屁股的钝痛在躺下时变得更加清晰,疼得他忍不住又龇了龇牙。但他脸上却依旧挂着笑,一种发自内心的、带着点傻气的笑。
黑暗里,他睁着眼睛,望着低矮的屋顶,心里盘算着:明天用新钓竿去哪儿下钩?钓了鱼吃应该不难,但是也不能老吃鱼啊,研究研究拿去镇上换钱?换点盐,换点灯油,或者……给笑笑换块糖?毕竟八一年一家改开了,现在村里也是个家种个家的地,明显就是包产了,不用太担心政策问题。
想着想着,身上的疼痛似乎都减轻了。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他带着对明天的无限憧憬,在妻女平稳的呼吸声中,沉沉地睡了过去。嘴角,还挂着一丝对未来充满希望的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