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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子时的更声响过已久,靖王府的书房却依旧烛火通明。烛影在墙壁上投下摇曳的暗影,仿佛连这寂静的夜色都在无声地诉说着一场未尽的博弈。

那截自清源堂带回的双生花玉簪静置案上,羊脂白玉在烛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可那缠绕交错的枯荣图腾却透着说不出的诡异。这不仅仅是一件证物,更像是一个无声的嘲讽,嘲笑着他多年来深信不疑的”真相”。

萧凛临窗而立,玄色常服在夜风中微微拂动。他不需要回头,那玉簪散发出的寒意仿佛已经渗入骨髓。方才在清源堂看到的记忆碎片,此刻正以惊人的清晰度在他脑海中重演——那只戴着七宝手串的纤手,那枚被珍重放入锦盒的玉佩,还有那句意味深长的”关乎气运”的低语。每一个细节都在无声地质问着他多年来深信不疑的”真相

他猛地转身,目光锐利如刀,带着审视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直射向正在闭目调息的云疏月。”这玉簪…你可知其来历?那画面…你又知道多少?”声音因极力克制而沙哑,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急切。

云疏月缓缓抬眼,眸中无悲无喜,玄衣上的曼珠沙华银绣在烛光下泛着幽光。她指尖轻抚袖缘,语气平静:”三界之大,奇物异事数不胜数。地府案牍虽多,却也未必尽录,疏月亦非万事皆知。”她指尖无意识拂过袖口的银绣,避重就轻,”鬼医谷训,活人命,不活人情。治好了,转身便忘。前尘旧物,知之何益?”

“那这玉佩呢?!”萧凛逼近一步,气息不稳,周身躁动几乎可感,”你既出现于招魂阵,必有牵连!你告诉本王,你究竟知道什么?!”

为何死死追问?云疏月听着这咄咄逼人的质问,只觉心口旧疤下又有血泪渗出。当年破庙一别,师门急召来得突然,她留下玉佩只为护他安魂,想着日后有缘自会取回,谁知这一别,竟是沧海桑田。

再入军营,见他已认定白芷嫣,那枚玉佩赫然悬于他人腰间,她又能如何?陈情表功,诉说自己是他的救命恩人?她云疏月,还做不出那等摇尾乞怜之态。这些翻涌的旧绪与尖锐痛楚,最终只化作眼底一丝飞快掠过的水光与唇边极淡的自嘲,她微微侧首,避开他灼人的视线,声音清冷如霜:”殿下既然已经寻得了救命恩人,又何必执着于一枚寻常玉佩的来历?”

云疏月的话音在寂静的书房里显得格外清晰,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根细密的针,扎在萧凛心上最不设防的地方。如同一把利刃,精准地刺入两人之间最深的隔阂。

烛火”啪”地爆开一个灯花,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她微微侧首的姿态,带着一种刻意维持的疏离,仿佛在两人之间划下了一道无形的界限。

萧凛的呼吸几不可察地一滞。他想要开口,想要质问,却发现所有的言语都在她这句看似平静的反问面前变得苍白无力。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即将吞噬一切时,案几上的双生花玉簪忽然泛起幽幽青光。那枯荣交织的图腾在光影中缓缓流转,竟在虚空中投射出一幅残缺的地图。

“看来…”云疏月眸光一凛,上前细看,”这玉簪还藏着我们未曾察觉的秘辛。”

地图上,一条蜿蜒的轨迹指向城北,正是先前周旺魂力消失的方向。更令人心惊的是,轨迹尽头隐约浮现出一座宅院的轮廓,院墙上赫然刻着与玉簪如出一辙的双生花图腾。

就在这时,书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王爷。”亲卫统领的声音带着几分紧张,”暗卫在城北发现一处可疑宅院,墙外有陌生符咒,与…与清源堂暗室中的纹路极为相似。”

萧凛与云疏月交换了一个眼神。

“传令下去,暗中包围,不得打草惊蛇。”萧凛沉声下令,随即转向云疏月,”这一次,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云疏月指尖轻捻,一道幽冥符印在掌心浮现:”那修士身上已被我种下追踪印记,这次他逃不掉。”

就在二人准备动身时,萧凛忽然伸手拦住了她。他的目光深邃,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待此间事了…”他的声音低沉,”我要知道所有真相。关于这玉佩,关于破庙,关于…你。”

云疏月迎上他的视线,眼底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波动。许久,她轻轻颔首:

“待时机到了,殿下自会明白一切。”

她没有承诺告知,只说时机到了自会明白。这个回答,既给了他希望,又保留了最重要的秘密。而此刻,那张悬浮在空中的残缺地图,正无声地召唤着他们踏上新的征程。

夜色深沉,二人悄无声息地没入黑暗之中。案几上,那双生花玉簪依旧泛着幽幽青光,仿佛在嘲笑着世人永远猜不透的因果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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